第30章
作者:书书墨笑    更新:2021-12-20 20:21
  --
  隔日。
  榻上之人睁开眼眸时,时辰已至中午。
  外头艳阳灿烂,日光透过微微敞开的窗子洒进。
  眼下虽是白昼,尽管顶空亮白,可散发出的光线却不若盛夏那般强烈闪耀,而是柔软温润,落叶沙沙,约莫是爽朗秋风吹过所带出的声响。
  季澜趴在枕被之中,浑身发懒,分明已睡了整整一夜,却仍是脑子晕胀。他将脸埋于枕头中,用力的蹭了几下,这才缓缓地将身躯呈现大字,瘫于床面,然后……默默地竖起耳朵。
  屋内倒是静悄悄的,他浅薄的呼吸声仿佛就是屋内最大的声音。
  哦?魔头不在?
  季澜半阖着眼,脑袋仍在半睡半醒之间,一抹食物的飘香却忽地传至他鼻尖,季澜嗅了嗅那香味,心底瞬间一喜。
  是鸡汤。
  不是说昨日扔掉了吗?
  果然,又唬人。
  季澜受到食物诱惑,微微动了下身,发觉后背伤口虽然仍是疼,却已不如最初火辣。
  总归更痛的都忍住了,为了鸡汤,他可以!
  他极为缓速地撑起身,由肩颈到腹部瞬间一股凉意,可里衣又不知被收去哪儿,想必衣袍也被扔了,毕竟黑鞭打落之际,那缎面的雪色布料也发出了布帛碎裂声。
  季澜正想扯过被子挡凉,却忽地发现隔壁便有一件脱落的黑袍,正大剌剌的散于枕上,与主人同样的酷跩。他便默默的伸长胳膊,往那方向一捞。
  总归他衣服也是对方弄裂的,眼下就借个衣服披披,他鸡汤喝完就还。
  扯平。
  当缎面布料覆上肌肤,顿时带来柔软的滑面触感,季澜随意的将腰间衣带系上,一面叹息,倘若夜焰宫往后退出修道界,也能朝成衣铺子进攻,定是供不应求。如此舒服的面料,穿着穿着便能沉睡了。
  半晌后,待他一站起身,衣角便随之沾至地面,毕竟夜宇珹的身量与他有些差距,故衣摆与肩宽都大了好些,套在他身上就是松垮垮的模样,系上腰带后,那宽松的尺寸更是明显。
  分明他身量也不矮,可夜宇珹却硬生生又比他高上一颗头。
  季澜忍不住心道,太高也是种公害,浪费布料。哼。
  淡淡的食物香气再度飘至鼻尖,季澜定眼一看,桌面除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盅汤外,墙边小几还摆了个小水盆,便慢步走到那处,简单梳洗了下,眼下背上的药膏已干涸,皮肉开始结痂,故不至于沾黏衣袍。
  清水泼过脸颊,季澜瞬间多了五分清醒。
  他将面前的窗子微微推开,外头便是夜焰宫花庭一角,这儿似乎没种什么花,大部分是青绿色的低矮草丛,几颗较高大的树木靠在一起,枝桠上的叶片已逐渐转红。
  那一簇簇的枫红,似火似血,却没有鲜血给人的锐利之感,反而是花团锦簇的鲜活,绚丽而灿烂。
  从前季澜并未亲眼见过枫树,可听闻的不少,心底也有朦胧的树影。
  据说枫叶转红时,只需一阵飒爽秋风吹过,叶梗离开枝头的刹那,便是整片的红彤纷飞轻扬,漫山遍红,层林尽染。
  倘若再沾上霜气,整片薄雾般的金黄景色无止尽延伸,便宛如仙境般烂漫。
  又或者在秋季的晨曦,晕红叶面沾染露珠,在曙光照射下,锯齿的叶缘散着亮晶晶的光,将枫红点缀的晶莹剔透,画面灵动。
  当满庭的红叶争先飘落,仿佛火红羽蝶飞舞,最终轻轻落下,层层叠叠于地面,像铺上了厚毯。且脚底沾染红叶,行进时便会发出清脆沙声,宛若踏在红浪之上,如同眼前景致般。
  窗边,季澜凝望地出神,枫林红晕倒映于眼底,沾于他额际的清澈水珠也缓缓滑落,掉落至墨黑衣袍领口,将其染上丝丝水气,可他却未察觉,只专注于眼前仙景。
  季澜记得《仙尊嗷嗷叫》中曾仔细叙述过夜焰宫。却没提及这园子的枫林景致,若倘是这种隐藏设定,那他定是欢欢喜喜接受。
  毕竟早晨醒来便能欣赏这角落的秋景,心情着实雀跃美好。
  静静凝望一阵后,季澜这才满足地将窗角阖上后,移步至木桌。
  上头摆放的鸡盅仍是温热,不知是何时端于此处,里头鸡肉嫩的化散,一看便知是连咀嚼都不用,入口即化的程度。
  季澜眼眸一亮,一副喜上眉翘之样,唇角仍带着方才舒心赏景时的愉悦,浅浅扬起。
  他落坐于椅凳,兴高彩烈舀了碗汤,慎重的吹凉后,却是小心翼翼的拿匙探至嘴边,小小的尝了一口。
  果真不苦了!
  不愧是池神医,解药万能。
  眼下入舌的滋味全是鸡汤香浓,他不得不盖章认证,夜焰宫除了成衣铺子外,确实还有开饭馆的技能。
  季澜满心欢喜的连续喝了三碗。
  一面盘算着,这鸡盅还有一半多,午膳三碗,晚膳三碗,不知夜宵还有没有。
  待他准备放下瓷碗之际,一抹低沉带懒的声嗓蓦地从身侧传来。
  “好喝?”
  季澜瞬间手指一抖,瓷碗差点儿摔裂。
  您又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分明刚刚门扇未开。
  难道是新练的穿墙术?
  他偏头望去,见夜宇珹一边肩头斜靠在墙上,双手环胸,模样虽懒散,可却无时无刻都散发着狂霸气场,狭长眼眸正望着他。
  季澜冷静道:“你从刚刚就在那?”
  夜宇珹弯唇道:“不在。”
  于是季澜更加冷静,脸色极力呈现镇定,道:“既然在房里,为何不出声?”
  这寝殿空间极宽敞,对方又站于较暗的一处墙边,故他方才清醒后并未注意到。
  “怕打扰仙尊赏景喝鸡汤。”
  季澜:“……”
  不许你偷窥!
  夜宇珹扬起眉宇:“你喜欢枫树?”
  季澜:“还行,从前没看过罢了,并无特别喜爱。”
  毕竟仙尊得一身高冷。对任何世俗之物皆看淡。
  故枫叶与鸡汤都只是过客。
  懂不懂。
  夜宇珹只道:“本座发觉,你最近挺爱笑。”
  看枫树笑,喝汤也笑。
  “你看错了。”季澜非常冷静。
  夜宇珹唇边弧度仍在,道:“是吗?那待会本座便让人将枫树挖起,与鸡盅一块打包扔出宫。”
  季澜:!
  你这!
  浪费美食!
  与美景!
  的!魔头!
  季澜往心底强烈的谴责了整整三遍,说道:“这枫树在夜焰宫很久了吗?”
  “去年安爻让新一批的宫人种植。”夜宇珹语气随意,他一向不在意宫里种了什么,每回安赐安爻禀报新的园艺栽种,他压根没认真听上一次。
  季澜闻言,不禁心诧。
  …新一批宫人?
  该不会旧一批的已经全被分尸?
  夜宇珹懒洋洋道:“对,本座将他们五雷轰顶,全拖去乱葬岗弃尸。”
  季澜:喂!唬人次数不得超三。
  他拒绝再度上当。
  眼下夜宇珹上身未穿衣服,交叉环起的胳膊,肌肉线条极为明显,里头蕴含的力气让人不敢多看两眼,结实的胸膛再度显于季澜视线中,往下便是菱角分明的腹部,那一块块扎实的线条,搭配卡在腰腹下的里裤裤腰。
  季澜忍不住将视线缓缓飘开,“你能不能披个衣袍?”
  夜宇珹:“没衣袍。”
  “…请安爻送一件过来?。”
  “他送了。”
  “在哪里?”
  “你身上。”
  “……”
  喔。
  季澜些微卷了下过长的袖口,镇定道:“我原本那件应该是坏了,待会儿能跟你宫里借件吗。”
  夜宇珹扬眉:“你现在不就穿着?”
  季澜:“……”
  所以这件能赠他,并让他穿着到处闲晃,是吗?
  夜宇珹瞧他垂头调整袖摆的动作,领口有丝丝水气沾上,眼前人身躯削瘦,窄腰上绑着衣带,更显的黑袍松垮,因未穿里衣,松散的领口可看见颈下锁骨,如雪缎的发丝散在纯黑的衣料上,愈发夺目。
  方才季澜未醒前,他便是在寝殿后方的枫树群中注灵练剑,他惯拿的除了长鞭,还有佩剑,锋利的剑刃挥斩过去,分明未碰至任何东西,可上头汹涌的剑气已将大面积的红彤叶片从枝干上扫下。
  便是季澜洗漱时,聚焦许久的地方。
  待他收鞘后回至寝殿,榻上人依旧未醒,他便卸了衣衫,拿湿布擦拭,待他将毛巾扔回盆中,季澜也正好醒来。对方先是赖床一阵,半晌后才闻到食物香味,接着便盯着他的衣袍思考,最后一把抓过穿上。
  全程看似表情没有变化,可夜宇珹目视极佳,将那细微的情绪都看进眼底了。
  季澜朝他道:“你拿回木扇了吗,研究出什么了?”
  他方才穿衣,望见床边放了三把扇,可他唇舌发苦太久,一心受鸡汤吸引,连扇子都不想管了。
  果然鸡汤误事。
  “尚未。”夜宇珹道。
  他回宫后便将扇与小册置于桌边,虽途中把玩过几次,可还未找出线索。
  季澜点头,眼神又默默飘往桌面中央的汤。
  倘若他现下多喝一碗,晚上便只能喝两碗。这分配食物的千古难题,让他十分纠结。
  夜宇珹见他直直地望着锅盅,说道:“你怎么发现木扇的?”
  季澜:嗯呢。还是先喝半碗吧,这样晚上能有两碗半。
  做好决定后,他眉眼一喜,撇头却见夜宇珹一副准备将鸡盅拿去扔的神情,连忙说道:“当时小院祝融,我拿着那木扇扇风换气,所有东西皆因火势影响,温度节节升高,可这把木扇摸起来却特别凉。”
  与烧至旺盛的房间仿佛处于不同地方,约莫是房里唯一温度不变的东西。
  原本季澜以为是木扇上的特殊涂料,可他来来回回将扇开阖过几次,虽扇体未随之发热,却蓦地发觉扇上木纹在周围高温催化下,居然若隐若现地,显出宛如藤状的树网,接着他人便昏过去了。
  季澜接着说:“正巧你在客栈房中给我看了那本小册,歌谣提及木扇,便联想到了。”
  太好了,感觉这话圆的不错,没被发觉破绽。总之不管是《仙尊嗷嗷叫》中看见的歌谣,或者脏污小书的记载,整首歌歌词都是相同的。
  夜宇珹挑眉:“为何会告知本座木扇去向?”
  季澜面色镇定:“苍刎珠并非我所执着,可这东西既是虫烟潭的开启金钥,仍是要找到的。”
  其实是若他当下未开口让对方去寻扇子,依照半蝶教扔垃圾的速度,待他昏迷转醒,那把扇子应是和其余被火烧成废墟的家具一同盛装麻袋,全扔出去,不知被载往何方。
  到时候为了找木扇,说不定得花十倍心力。
  毕竟祭拜厅的花瓶就是这般下场。
  故不如由他亲自开口,大家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充满和平的一起进入!
  就让他这读书人存留一些念想吧。
  夜宇珹:“你也想进虫烟潭?”
  季澜心底一诧,这是不让他去的意思吗!
  于是他赶紧发声:“其中一把扇子是我找到的,自是要一同前往。”
  “本座没说你能去。”某人笑的邪魅慵懒。
  “这扇子能找齐,自当算我一份,为何不能去。”季澜持续替自己争口气。
  “总之不准去。”
  “……我要去!”
  夜宇珹一个挑眉,季澜却努力的将眼神回望,不退缩的对上。
  他要去。得去。
  “去了就把鸡汤扔掉。”夜宇珹懒散发声。
  季澜:!!
  这威胁确实震慑人心。
  十分严重。
  夜宇珹扬着唇,朝桌边走进,拿起瓷碗中的汤匙直接往锅中舀了口汤喝。
  季澜:干嘛。不许抢我汤匙。
  “确实挺香。”某人酷霸拽的道出感想。
  季澜衡量了下,说道:“鸡汤全给你,我要进虫烟潭境。”
  眼下他便大气的做出礼让。
  夜宇珹:“为何想进入潭境?”
  “听说里头很美,想开开眼界。”季澜面不改色的瞎扯。
  夜宇珹多喝了几口汤,将汤匙放回碗,道:“听闻里头很冷,你不怕?”
  他记得对方畏寒,且身躯偏瘦,难起来抵抗不了太强烈的冷寒。
  季澜却镇定颔首,表示自己很有志气。
  不知身残志坚这四个字,是否形容的就是他这种状况。
  此刻外头传来安爻的禀报声,有些急,可不难听出雀跃。
  右护法得到应许后,便兴匆匆的踏进宫主寝殿,神情却在一瞬间转为惊诧,立即将头低下。
  …这……上回是仙尊未穿衣袍,这回怎么换宫主了?
  且仙尊身上为何会披着墨黑服饰?
  该不会是……
  安爻不敢发问,虽不得其解,却仍是尽责的禀报道:“宫主、仙尊,何凉凉醒了,方才安赐已立即喂下池大夫的药丸。”
  季澜闻此番话,眼眸瞬间带上喜悦,“凉凉醒了!我这就过去!”
  夜宇珹朝他挑起眉:“这样过去?”
  季澜拉了下有些松垮的领口,镇定回视对方:“不然呢?”
  谁让你把我的衣服弄坏了。
  本读书人也是走投无路。
  安爻则是越听越心惊,不懂两人间的对话是何意。并且貌似从季澜摔脑后,宫主寝殿中就时常发生这般让人不敢多瞧半分的画面。
  半晌后,夜宇珹才终于又发声,朝安爻道:“去拿套本座的衣衫过来。”
  右护法连忙颔首,快步退出。
  果真效率高超,不过一炷香时间便拿了另一套黑袍过来,离开前顺道禀报了声:“仙尊的衣袍已吩咐下去让人制作了,赶工约莫五天。”
  季澜说了声谢谢,打算过去何凉凉那儿探望,可又拿捏不准自己在夜焰宫是否能这般随意走动,只好向着室内另一人问道:“我能过去看凉凉吗?”
  如果不行。
  他就翻桌。
  夜宇珹俐落的穿上衣袍,回道:“你走的过去?况且你徒儿清醒后吃了池缎的药,现下应是又睡了。”
  季澜点点头,确实凉凉昏迷初醒,应要多加休息,且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道狰狞的伤口,走路时便会跟着牵动,此刻距离上回擦药过了几个时辰,止疼的效过有限,身上酸软的感觉仍在,看来这个月,他真的只能卧床了。
  不开心。
  思及此,季澜忍不住耷耳,道:“你宫里有书能看吗?”
  夜宇珹:“本座以为你只爱鸡汤。”
  “保持阅读是种好习惯。”季澜庄严答道。
  身为一身傲骨的读书人,万万不可不读书。不然怎么会遇见《仙尊嗷嗷叫》这本书?
  摔。
  夜宇珹:“是谁看到《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就立刻放回去?”
  季澜:哇靠。你居然还记得这冗长的书名。
  并且他没有马上放回去好吗!
  他看了第一页。
  前两句。
  “所以你看过这本忠门什么的书?”季澜有些好奇,魔头是否也看这种书名一听便是彰显优良气质的书。
  夜宇珹:“看过。”
  以往闲暇时,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然后扔去墙边。
  “好看吗?有什么感想?”赶紧说来听听。
  “废话连篇。”不看也罢。
  季澜:嗯。幸好你没瞎。
  夜宇珹见他明显不喜的表情,弯唇道:“还是你想再看一遍?夜焰宫有一本。”
  季澜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已是一身风骨,不必再学习这等凡俗礼节,“你这儿的书有话本类的吗?”
  那种关于狐妖迷惑书生,或者雪地狼群报恩,最后演变成抢亲大战的故事。
  他十分有兴趣。
  夜宇珹饶有兴趣道:“难道霜雪门很多话本?”
  季澜镇定道:“没有。”
  照原主如此淡洁高冷性子,难道还指望着床板掀起来会出现一大箱有关狐妖的书册?
  大概是忠门礼义啥的,连续一百册。
  “想要话本?”夜宇珹扬唇,“行,明日本座让人送过来,你负责念。”
  季澜:本读书人分明是伤患,你这手脚健全的魔头,居然要我当读书机。
  可恶。
  于是他悠悠的说:“我如今身躯带伤,约莫支撑不了多久。”
  就念第一行,随便敷衍一下。
  总之拒念。
  “念完便可喝鸡汤。”低懒的嗓音。
  季澜想也没想,快速答道:“说吧,你要听几本?”
  为鸡汤折腰。还行。
  唉。人果然不能乱立flag,倒的比龙卷风都快。
  既然鸡汤和话本都有着落了,季澜转而问道:“眼下三把扇子都找到了,你不继续找找珠子的线索吗?”
  夜宇珹走至床边,拿起小桌上的其中一扇,摊开打量,“本座不急,你急?”
  季澜心道,我自是不急,可我怕之后的发展。
  《仙尊嗷嗷叫》中,虫烟潭境这段,他与夜宇珹是分开进入的,里头幽暗森冷,着实凶险交加,直到潭境最后,他们相会于里头某一处,夜宇珹这回有带上剑,而他记得那把灵剑名唤霜焰,配合对方在潭境中找到的聚灵之器,此剑在他身上将会留下无数个伤疤。
  季澜想着想着,思绪已全数飘远,脸色呈现难掩的黯淡。
  如今他也弄不清,是否书中的剧情及结局通通都是避不开的命运,毕竟半蝶教一途,他确实被黑鞭击中,虽然过程跌宕起伏,与《仙尊嗷嗷叫》的走向差了不只十万里。
  当他正出神厉害之际,桌边那人邪魅带懒的声音又传入耳:“喝完汤就把池缎的药给吞了。”
  季澜闷闷说道:“嗯。”
  夜宇珹听他声音语调不高,便道:“不想吃药?”
  “没有。”
  药自是得吃的,他是在愁苦自个儿的将来。
  半晌后,夜宇珹将掌中木扇随意扔回桌边,走至窗户边,将刚刚被季澜阖上的一角给拉开。
  外头已过午时,午后秋风带着一丝丝凉,将外头的枫树枝桠吹得微微荡漾。
  季澜的心情也宛如落叶,不安的飘荡着,只好勉强又喝了两口鸡汤,试图沉淀。
  一个回神,却发觉夜宇珹又已回至桌边,他便将汤匙放下,意兴阑珊的说:“这汤给你吧,我不喝了。”
  他眼眸缓慢地移往对方所在的桌边,却意外发觉那儿放了片红彤彤的枫叶。叶脉是精致的伞状纹路,由色泽看来,应是刚从树上被吹落不久,最底部的叶梗还有些未转红的青绿,并未枯黄。
  季澜瞬间来了精神,讶异地将叶片拾起,仔仔细细的端详。
  这小小的东西,也让他心底烦忧被吹散不少。
  他观赏了好半晌,才朝另一人问道:“你刚刚去窗边捡的吗?”
  他知道自己想事情时,夜宇珹去开了窗。
  “他飘进来的。”夜宇珹懒洋洋说道。
  季澜望向他:“这么刚好就飘到桌面上?”
  “嗯。”低沉的声线,语调仍是慵懒中带着肆意。
  季澜:好的呢。又是本座说了算,对吗。
  掌中枫叶精巧,像是一只精致的火蝶,他指尖轻轻蹭过叶纹脉络,锯齿边沿精致可爱,季澜唇角也下意识的浅扬起弧度。
  外头秋风袅袅,不时有几丝灌进房内,夜宇珹眼角瞟到,掩在袖袍下的手掌轻轻一扇,刚开启不久的窗角便无声无息地被推上。
  眼前人仍是专注地望着枫叶,脸色也已恢复,颊边弯起的弧度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