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们便见到，店门口跑来一个女孩，衣着老旧寿衣，看起来有些凄凉。
  女孩就像一阵风，带着阴寒沁骨的冷意，于夜色中翩然进屋。
  下楼的时候，老道士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牛眼泪抹眼，没办法，肉眼凡胎，瞧不见鬼物。
  之所以上来通风报信，还是谢小凡提醒的。
  “这玩意儿腥味好重，不知道王先生那里有没有更方便的东西。”
  老道士一边抹牛眼泪，一边抱怨道：“谢小凡的土办法也太诡诈了，我这几天跑几次屠宰场了挤牛眼泪了。”
  “现在那里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晦气的看着我，估计再有下次，得被轰出去了。”
  “看不到不好吗？”苏澈说：“听过两句话吗？”
  “什么话？”老道懵逼。
  “眼不见为净。”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苏澈说：“你看不到那些东西，他们大概率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你若注视到了他们，大概率会找上你！”
  “这不是开店吗？”
  老道士说：“我好歹是饭店的一份子，你们有说有笑，我总不好当睁眼瞎吧。”
  这是人之常情，遇见鬼这种事，若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在知道周围有鬼，他就环绕在你身边，你却看不见。
  不知道它在干嘛，是否在看自己，是否对自己做了什么......
  就好像学生时期，知道老师在后门窗户上窥视一样，让人觉得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老道士便是这种感觉。
  抹上了牛眼泪，老道士眨巴着老眼，他的视线出现了短暂的断带，就好像老旧碟片卡带，视线布满雪花。
  他眨了眨眼，视线中出现一个面色惨白，眼角淌血，神色阴戾的男子。
  看不太清楚，他又眨了眨眼。
  男子消失了。
  只是视线内多了很多晦涩的黑气，就好像隔着一块布满斑驳污渍的玻璃镜片看物。
  那些斑驳污渍在镜片中央隐隐汇聚成一个人形模样。
  但老道士不是近视，也没带眼睛，这一切的诡变，均是特制牛眼泪带来的效果。
  老道士开始连续眨眼，画面在黑影和女孩之间不停切换。
  终于......画面定格，视线内斑驳黑影似梦影飘散。
  他的眼前真真切切的出现了一个眼角含血，身穿黑衣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阴戾，留着一头碎发，身上穿的黑衣是摩托车手制服。
  整体偏冷色调，但眼角的鲜血却殷红刺眼，似乎就要滴落下来。
  察觉老道士在看自己，眼角含血的男子赫然抬头，死死盯着老道士。
  眼角血珠滚动，让他的一双眼睛好似绽放血芒，其中有浓烈的怨气在聚离。
  那双血瞳充斥着恶意，让老道士心底发寒，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尾椎骨骤起，沿着脊柱往上，直冲天灵盖，在颅内炸开。
  与鬼对视，森冷的寒意让老道士脑中一片空白，好似五感被剥夺，除了原地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人在极度惊恐时的体现。
  瞳孔变大、全身孔关闭、心率增快一倍甚至两倍，但呼吸会短暂停顿，血液中的氧含量骤减从而集中于脑的供氧。
  身躯及四肢的肌肉处于缺氧状态，导致僵化从而不受脑的支配，意识主要集中于视觉，它感官功能被大脑关闭。
  简而言之，就是吓懵了。
  所以，很多恐怖片中，面对猛兽或是鬼怪的袭击，扑街只是瞪眼尖叫，却不迈步逃跑......其实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这种情况出现，一般有两个下场。
  其一，在大脑当机之前，恐惧消失，呼吸恢复，并吸入大量氧气用于全身功能的重新启用。
  然后毛孔张口，出一身冷汗，肌肉僵化消失并因缺氧而无力，全身瘫软，热量快速流失致失温，全身发抖。
  另一种，大脑在巨大的恐惧里没能坚持到最后，因极度缺氧而致大脑当机，一般的会被吓晕，严重的直接吓死。
  老道士自然不会被吓死，也不会被吓晕，冷汗倒是出了一身。
  本来精悍抖擞的老头，忽然汗流浃背，焉了吧唧。
  老道士以神棍为业，闯荡半身，主持过红白喜事，也经常为两个死人冥婚......
  他心里承受能力自是不低，只是冷不丁被鬼用鬼眼瞪了一下，心神失守，才会如此狼狈。
  苏澈拍了拍老道士的肩膀，为他定了定神：
  “这鬼怨气很重，甚至算得上厉鬼了，你退后点！”
  闻言，老道士很自觉的后撤一步，到苏澈的身后。
  不过后撤瞬间，他又瞟了一眼厉鬼。
  因苏澈的出头，厉鬼已经将怨毒的目光放在了苏澈身上，对他已不在意。
  仔细瞧了眼，老道士忽的一怔，这鬼有些熟悉啊。
  老道士回忆了下，这身摩托车制服的行头，正好与碎成一滩肉泥，糊在槐木上淌血的送财摩托车手完美对应。
  ......
  “老板，这鬼怕就是还粘在门外的那个摩托车手！”
  老道士小声说道：“外面那人都碎成肉糜了，面容看不出来，但衣服一样。”
  “不过老板，你说这人都撞成一滩烂肉了，为何变成鬼后还这么完整。”
  老道士又瞧了瞧，小声说：“除了眼睛红的像卵一样。”
  “这说明......”苏澈沉吟片刻，“......说明他早就死了，送钱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谈话间，厉鬼脸色阴戾，眼睛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他的目光在老道士和苏澈之间徘徊。
  老道士被狠盯了一眼，顿时心有戚戚，暗道不妙，从这鬼的眼神中读取到，自己似乎被他铭记了。
  被鬼惦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板，你接客，我这就去准备水饭！”
  老道士急于从厉鬼怨毒的眼神中撤离。
  为避免说话中气不足，他刚才的声调比较高，但其中的声色俱厉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所以，语调有些变形，变的很尖利，就好像古装剧中太监宣旨的场景。
  配合刚才的话，就如梦回古代勾栏酒楼。
  老-鸨尖声大喊。
  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然后苏澈回应。
  来啦！
  对比老道士，谢小凡要淡定很多，他站起身，在厉鬼面前倒了一杯清酒。
  但厉鬼或是不爱喝酒，没有接招，任其泼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