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完成和撒朗的洽谈后，便来到了杭城西要塞。
  如今西要塞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样。
  从以防御西岭部落为主的防御设施，变为了一个以历练为主的修炼之地。
  当然，这里还是不对外开放的，像是变成了南军部的一个特训基地。
  唐锦在司令室找到了云枫，他已经提前和对方打过招呼了。
  云枫如今倒是有点佛系中年男人的味道，他的年龄也大了，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了。
  而且实力到了超三一线，那已经是国内一流了，说一句大人物一点不过分。
  云枫见到唐锦的时候态度和蔼，他是对唐家改变印象最为深刻的人，也因此对唐锦的前途最为看好。
  “唐大少爷，很久不见了啊。”
  “云伯伯，这次可要天天见一段时间了，别嫌我烦就好了。”唐锦以调侃回道。
  “怎么会，只是你的修炼速度还是那么让人吃惊啊，伯伯我都不敢相信你连次系都超阶了，唉，我那个儿子要是有你一半，不，一半的一半出色就好咯。”
  云枫也是有些感慨，他儿子云伍长了唐锦10岁，还只是第一系踏入超阶的水平。
  面对恭维，唐锦自然是谦虚地回道：
  “云哥是大器晚成的人，而且都没有依赖伯父，在军部踏踏实实修炼到超阶，我也有要向他学习的地方。”
  “唉，”云枫叹了口气道：“他是不愿回家，都是怨着我这个父亲呢，那年你师兄的事，你可知？”
  有些往事，很难对晚辈去说。
  不过对于唐锦，云枫感觉他对人情世故的处理总能恰到好处得仿佛自己的老朋友一样，便不介意和他聊一聊。
  而唐锦自然知道那段往事。
  这段往事实际上可以概括为上一代以他师兄祖星毅为首的青年领袖与圣城，在判定秦羽儿为异端一事中的冲突和较量。
  在向前推三次的那届世界学府之争中，华国是拿下了第一的，靠的就是当时这一批最杰出的青年。
  祖氏世族出身又拜在华展鸿门下的祖星毅，当时是绝对的青年领袖级人物。
  他的伴侣又是身负罹难天赋的秦羽儿，实力比他还要强上一分。
  同一届的还有林氏世族当时的天才林远。
  林氏也是财团型世族，虽然在整体上稍逊赵氏一筹，但势力完全集中在国内，如果单凭国内的影响力，并不输给赵氏。
  前三号人物即是如此，连帝都审判会第一审判长的儿子，都只能屈居第四。
  这样的风流人物，本应该在学府之后一步步走上更高的殿堂。
  然而在后面的几年里，异裁院布下了设给秦羽儿的圈套，将她圈定为拥有高风险能力的隐患。
  要知道当时很多人是把祖星毅当领袖在追随的，异裁院给他们的领袖夫人安了个隐患的名号，这谁能接受？
  于是，这场斗争拉开了序幕。
  许多如同云枫的儿子云伍这样，处在当时那一届，又承认祖星毅地位的人，纷纷希望利用家里的资源出力发声。
  然而那时的他们还太年轻了，能调动的资源太小，手段又十分生涩。
  更关键的是，处于风口上的祖星毅，他当时在祖氏的话语权还太弱。
  更何况他的爷爷祖桓尧并不站在他这一边。
  祖氏的影响力更多的在世界上，而这就有太多依赖圣城的地方。
  为了一个女人与圣城交恶，破坏整个家族在世界的布局，这个代价谁来支付？
  也因此，这个斗争注定失败。
  华展鸿的态度其实是明确的，如果那时的祖星毅有唐锦这般搞事的天赋和本领，他绝对敢押宝。
  但对比起来祖星毅各方面都少了太多的东西。
  资源、势力、实力、大局观、谋划能力、后期潜力，太多太多了……
  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秦羽儿性命无忧，但被封锁在天山之痕那样与世隔绝的地方，犹如囚禁。
  祖星毅名义上被封印了两大超阶主系，实际上华展鸿和祖桓尧还是保下了他这两个系的修炼权，不会耽误他的修炼生涯。
  随后他被贬到博城，改名斩空，开始了自己蛰伏的旅途。
  唐锦记得上次自己去博城问师兄的时候，离他封印系解封也就三年了。
  到了现在，那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师兄上次说他的两大主系已经满修了，这个实力还是可以的。
  对比下他同一届的云伍，如今才一系超阶，就知道他的天赋仍然是顶级的。
  不过时光真是快啊，师兄那一届的人，如今都要开始在社会各个领域崭露头角了吧。
  回忆和感慨一闪而过，唐锦接着回答了云枫的问题：
  “自然是知道的，云伯伯当时的难处，我想云哥现在多半是懂了的，只是估计没有机会和伯伯诉说。”
  “唉，他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成熟就好咯，三十岁的人了也不结婚，不说他了。”
  云枫说着，拍了拍唐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唐锦啊，伯伯也是一路看着你长大的，你一定要稳打稳扎啊。如今首长已经押宝在你身上了，若是再来一次当年的事情，便决然不可能再选择隐忍了，但你一定要足够强，强到让所有人信任你。如今还有个天戮像个定时炸弹挂在魔都，你的担子很重啊。”
  “嗯，我知道的，云伯伯放心。”
  虽然云枫提到了天戮让唐锦有点出戏，不过他还是感受到了云枫的关心和寄托。
  “行，那直接来吧。”
  话语间，云枫已经引着唐锦来到了修炼场，准备开始教导唐锦自己在土系魔法一道上的经验。
  ……
  而此时，远在博城的雪峰山驿站，斩空站在山巅之上，将目光望向西方，那是天山的方向。
  那个女孩，此时仍然在等着他，而他也承诺过，一定会去拯救她。
  斩空感受着被封印的主系，实际上由于他实力的增长，封印已经有些自行崩溃的趋势了。
  也许不用到真正的解封期，他就能重新掌握力量，重新回归自己顶级天才的身份。
  不过，这些年的蛰伏确实让他成熟很多了。
  凡事都是要讲究方法的，他也不可能依靠个人之力，去解救秦羽儿。
  就算那样把她救出来了，仍然逃不过当年那一幕。
  最近的这一年里，斩空一直在回想他的师弟唐锦来博城和他进行的对话。
  师弟当时问自己是否在博城虚度光阴时的语气和表情，回想起来都格外的意味深长。
  那意思就像是在问，师兄，这些年，你放弃报仇了吗？
  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话，那句，我的学生穆宁雪，也是一个罹难者。
  那个也字，对应的不就是他的爱人秦羽儿吗？
  这个对话咀嚼起来，不就是说师弟也会因为他的学生对上异裁院，所以来试探或者邀请他，准备好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地与异裁院为敌的意思吗？
  斩空虽然被贬博城，但实际上他的信息渠道仍然很广，尤其是在南军部的势力范围里。
  也因此，他很清楚如今的唐锦比他当时的声望还要高得多，他也很清楚师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一举一动都绝对有其意义。
  所以师弟的用意是邀请自己对抗圣城，多半错不了。
  那么，自己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真的要等到封印完全都解除才有底气出山？
  还是说其实这只是借口，这些年的蛰伏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也磨平了自己的锐气？
  不知怎么，斩空突然想到了昨日给自己打电话的莫凡。
  那个出身牛犊不怕虎的小子也有向自己求助的一天，斩空有些想笑。
  不过在斩空眼里，这也算一种成熟，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做出符合长远利益的取舍是智慧的表现。
  那个小子才去魔都一年，就开始有所领悟了。
  也许，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独自静修，自己只会被年轻人不断超越吧……
  斩空有了主意，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喂，星毅哥，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热情爽朗的男声。
  “……林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
  “说什么话呢，星毅哥，这可不像你啊，在深山里苦修这么久，不应该有十年磨一剑的锋芒吗？怎么婆妈了。”
  “臭小子，说话还是那么欠揍，你等着。”
  斩空听到了熟悉的语气，自己也感觉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
  “我等着，我当然要等着，兄弟们都等着呢。星毅哥，啥时候回来？”
  斩空想了想，确实该出世了。
  如果真的要与圣城为敌，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了。
  即使他现在没法发挥实力，但他仍然是祖星毅。
  只要他肯低头，爷爷那边其实是会帮他的，他还有很多能做的事。
  那么，不需要再犹豫了。
  “就最近，找个机会和大家伙聚聚吧。”
  “那就下次无尽月赛前夕如何？星毅哥应该也知道那边的情报吧，如今世界各大世族都开始筹划进驻的事了。”
  “咱们总不可能在家门口不设点阵仗等着那些被我们踩过的家伙吧。所以我们最近刚好在犹豫要不要在无尽之城把我们年轻一辈聚拢起来，我们正纠结着没人服众呢，你就……诶，是不是哪个龟儿子偷偷联系你了。”
  “联系个屁，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跳脱，要搞这么大的阵仗，你行不行啊？”
  斩空听着林远的话语，笑容不自觉浮现了出来，继续调侃道。
  而林远此时倒是突然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放心吧，老大。”
  还有一句林远没说，却在心里读了出来——我们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弱小了。
  “嗯。”斩空其实也感受到了林远的情绪，不过叙旧可以留到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后，斩空回头望了望雪峰山驿站的景象，不管怎么说，他也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
  不过人终究要告白过去，走向未来。
  他已经让秦羽儿等得够久的了，他要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