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男人。
  都是大猪蹄子。
  阮音如是想。
  孙禾握着手机的胳膊在空中僵持了三四秒，阮音仰头无语盯着他，也没有接过的意思,客气地抬起双手,装腔作势给推了回去。
  “你不是忘带了吗？”阮音问。
  孙禾静默半秒,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样，“没注意在兜里，你不是要用吗？”
  撒谎都不带心虚眨眼的。
  阮音避开热切助人的视线,朝外探了探头,挠挠后脑勺，如常地回答：“我不用其实也行，又不是小孩子,联系不上就一个人解决呗。”
  瞧阮音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是别扭。
  孙禾眼皮沉沉，声音闷闷地说：“大恩不必还,用吧。”
  于是,垂下的手又伸了上来，黑色的手机平摊在掌心。
  “……”阮音摇头,自我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
  吐了一口气，又将手机推了回去，终于说出真相。“主要是,我不记得她号码，你借我也没用……”
  孙禾：“……”
  一来二去半天，教室里的考生和监考老师都走光了,唯独留下他们两人极其醒目地站在教室门口。
  又过了两分钟,孙禾准备走了,见阮音还站在原地没做好决定，偏头问：“一起？”
  阮音琢磨了一下，没什么不妥，“方便？”
  孙禾没表情地看着她，冷漠摆手，径直朝楼梯口的方向走，“你要是怕就算了。”
  阮音噗嗤一笑，小跑跟上去，嬉皮笑脸，“你这又是报复我哪次说的话呢。”
  孙禾郁闷地斜眼，“你倒是知道自己次次都没好话？有进步。”
  这话一说，咱们阮音就不乐意了，举起脚想给他脚后跟来一下。
  孙禾有所察觉，故意迈了个大步避了过去，回头对着趔趄一下的阮音不屑地摇摇头。
  阮音脖子一正冷眼扫视，“孙禾同学，麻烦你也自省一下好嘛。”
  孙禾站定在她前方两米不到的地方，侧着身子单手插兜，轻笑：“短腿兔子。”
  “我劝你善良啊。”
  ……
  阮音哼哼唧唧跟上，两人并肩，身影一起消失在楼梯口的拐弯处。
  正从别的考场收拾完东西出来的人看见窗口一晃而过的人影，迅速跑到窗边扬出头。
  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卧槽！
  刚刚眉来眼去、你侬我侬走过去的两个人不是大佬跟他的绯闻女孩吗？？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他妈不会已经顶风作案明目张胆地谈上了吧？？
  不是说还处在扑朔迷离，你追我赶的离奇关系中的吗？
  这么劲爆的消息绝对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等他摸索出手机打开各类社交软件，才发现好多个群里已经炸了。
  ——今天我跟大佬还有校花在一个考场考试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是，太影响我考试发挥，试卷一翻开，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我也在我也在，激动啊，校花本人真的超级好看。漂亮的小姐姐真是浑身都散发着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发生什么了，他俩干啥了？？为啥一个个都这么激动啊？？你们哪个考场啊，我下午要去实名制围观（举手）。
  ——前两天不是还说校花追求未果已经放弃了嘛？！今天的架势根本不像是追求未果啊，他妈明明是在赤果果的打情骂俏！
  ——什么追求未果啊，我听说之前是大佬发现错失姻缘回头是岸，但发现为时已晚，现在估计是在尽力挽回吧。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孙禾的女朋友是同班的杜姗姗，阮音是半路插一脚进去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听起来跟小三似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啊，几个当事人都没正经表过态。谁胆子大去问问呗。
  ——操，你不要命了，敢去问这个？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刚刚还看见他俩一起去吃午饭啊，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不像是有什么矛盾。
  ——啊？在哪儿在哪儿，求楼层，求坐标？！
  ——食堂！食堂！！
  ————————————————
  成中原则上是全封闭制的学校，高一一整个年级段除了有特殊情况的学生，其他大部分人都还未住校，所以下午放学时段学校大门基本上不锁。
  基于学生食品安全的考虑，中午是不开放的。
  学校的食堂很大，特别大，处在校园一角，类似于小型综合体，足足有三层。
  一楼就是拿托盘用校卡排队打菜的普通模式，大厅内桌椅的摆放也是按照校外餐厅的布置。比起一般学校的食堂，更像是普通快餐店。
  二楼和三楼花样多点，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类似于小商城的饮食店，还有一两间稍微大点的馆子，价格相对来说比较高，日日去的话，一般同学的消费水平还达不到这个高度。
  据说也是前几届某个学生的家长斥巨资建设的。
  阮音对食堂除了一楼其他地方都不熟，最开始还是程宁带着她来的。之后要么是她跟程宁两个人，要么再多加一个梓芽，总之一直都是在一楼的范围内活动的。
  一进食堂门，阮音习惯性地往窗口前栏杆入口走。
  快走到时，才发现自己身旁还跟了人，慢下步子问他。
  “陆鸣跟李成东呢，你们平时不都在一起的吗？”
  她还以为他从考场出来应该是会跟他们几个碰头的。
  孙禾双手插兜，肩膀耷拉着，整个人就是很放松的样子。
  “不知道，没约。”
  男孩子的友情基本都是如此吧，没什么不好的，阮音理解。
  “那行吧，你要吃什么？”她指了指窗口内一盘盘的大锅饭，好心地问：“你平时吃这儿吗？”
  孙禾就看了一眼，移回视线，“没。”
  阮音问题问出去前，心里其实就有数了。
  可听见答案后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该死的大少爷。
  万恶的有钱人。
  阮音端正自己的态度，清了清嗓子，和声和气地问：“那你们中午都去哪儿打发的？”
  孙禾：“楼上，或者校外。”
  阮音沉默，掂量掂量了下自己的荷包。
  偶尔一次的放纵，应该不影响大局。
  咬了咬牙，推了下孙禾的肩膀，指着沿去二楼的大理石楼梯。
  “那走吧，今天姐惯着你。”说着就转身擦着孙禾的侧边过去，诚实地坦白：“不过我生活费少，你悠着点。”
  刚走两步，小胳膊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
  孙禾拉住一脸视死如归，浑身散发着随时准备炸碉堡，英勇就义气息的阮音。
  阮音愣愣地看向自己被抓住的地方，然后和他对视。
  圆着眼珠子神意：干嘛？
  孙禾将她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扯，沉着表情反问：“我说不吃了？”
  阮音又指了指一楼的窗口，跟他确认，“一楼的？你确定？”
  孙禾：“嗯。”
  “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挺顾及别人感受的嘛。”既然他愿意，阮音当然没话说，“这么着，今天先凑合，改天请你吃别的。”
  孙禾没理她，松开拽着她的手，先一步走进栏杆通道。
  阮音跟在后头，顺了两个托盘，戳了戳他，递过去。
  她明显感觉到孙禾接托盘时，神色懵懵懂懂的，行动也不利索。
  明显对此项流程完全不熟悉。
  阮音心里有逼数，打菜的时候瞻前顾后，处处帮着他。
  食堂阿姨：“小伙子，想吃啥啊。”
  定住的孙禾：“……”
  阮音：“阿姨，帮他打个花菜吧。”
  食堂阿姨：“个这么高，还在长身体呢，吃点肉不？”
  孙禾：“……”
  阮音：“我看行，阿姨你给他打个糖醋排骨，五花肉，再来个大鸡腿吧。谢谢阿姨。”
  食堂阿姨：“再来点汤不？暖暖胃。”
  孙禾自觉望向阮音：“……”
  阮音心领神会：“阿姨不用啦，天气太热了，他喝不下。”
  一声不用吭的孙禾。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孙禾的托盘被一叠叠菜塞得满满当当。
  他怀疑，他根本吃不完。
  阮音打完自己的菜后，食堂阿姨见他俩要走忍不住赞叹。
  “现在的小姑娘挺热心啊。”
  阮音也不客气，欢喜地回话：“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孙禾被阮音轻推一下往前走。
  顶着无数似有若无扫射过来的诡异目光，两人结了账，找了个空出来靠窗的四人桌坐下。
  孙禾规规矩矩拾起筷子，抑塞片刻，闷声问了句：“你当我是猪？”
  阮音一口饭已经送进嘴里，小半会儿咀嚼完咽下去，才说：“食堂阿姨平时真没这么偏心，我怎么知道她会打多一倍给你。”
  孙禾：“……”
  孟茜拉着杜姗姗走上食堂的台阶，刚过玻璃门，瞧见了不远处对坐着的一男一女。
  “姗姗你看。”
  杜姗姗一眼看去，眼眸一暗，嘴上却依然诺诺说着：“嗯……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
  孟茜中午就看见群里八卦考场的事情，为杜姗姗气不过抱不平。
  “不行，姗姗你这样太被动了，明明是你先跟孙禾认识的，凭什么她一来什么好处都占走了。”
  杜姗姗欲拒还迎地被孟茜带了过去。
  走近后，先是听见背向她们的阮音说话。
  “实在不行，你给我吧。”阮音盯着孙禾盘子里的两只鸡腿。
  浪费可耻。
  况且，还都是她付的钱。
  阮音忘了楼上是可以不用校卡支付的。
  所以，孙禾卡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毛没有。
  孟茜趁机走到他们的桌前。
  杜姗姗低了低头，收起自己的阴郁，而后面向孙禾轻声细语地开口。
  “孙禾哥，好巧。你们也在一楼吃啊。”
  孙禾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性的点了下头。
  接着夹起那只稍微大点的鸡腿，十分自然地送进阮音的碗里。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