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国一开口，心里的话再也关不住，一股脑倾泻而出。
  足足谴责了季晴十几分钟！
  汤茂全在旁边听得怒从心头起。
  得亏他之前还挺同情王跃国，觉得他那半头白发令人心下恻然，现在看来王跃国分明是咎由自取。汤茂全摩拳擦掌，决定给王跃国一点教训。
  季晴扯了扯汤茂全的胳膊，“汤师弟，你淡定一点。”
  “人家王跃国说的是我，我还没激动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汤茂全：“……”我这都是为了谁？
  得，正主还没着急，他这般义愤填膺确实没什么必要。
  汤茂全气呼呼的退到了季晴身后。
  季晴无奈的笑了笑，汤茂全什么都好。为人机灵又忠心，就是这性子急躁了点。要是曹远在这儿，即便他心里一样生气，也不会这般轻易表露在脸上。
  “王跃国，你能把心里话说出口，我很替你高兴。”
  季晴一开口，不仅身后的汤茂全呆了。
  不知何时站起身来，觉得季晴一定会恼羞成怒的王跃国，更是一脸懵逼。
  啥情况？
  他可是骂了季晴足有十几分钟啊！
  什么无耻之极、阴险腹黑、最毒妇人心……但凡王跃国能想的起来，用来骂女人的话，他轮番骂了一遍。在骂出口的那一刻，王跃国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结果季晴不仅不生气，还替他高兴？
  “你终于不再虚伪了。”
  为了表示自己对王跃国骂人表现的欣赏，季晴甚至“啪啪啪”的鼓了三声掌。
  “之前那副明明很不服气，却硬逼着自己跪倒在我面前的模样，我看着实在有点作呕。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用词稍微粗鲁直接了点。”
  “毕竟你刚刚骂我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用词妥不妥当的问题，不是嘛？”
  “不过为你高兴是一回事，却不代表我认同你说的那些话。”
  “首先，你关于我所有的指控，都是不成立的。”
  “我算计你什么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自己没有抵御住鱼饵的诱惑，屁颠颠凑上来要做我的盘中餐。难道指望我一个钓鱼的，大发善心白送鱼饵给你吃？”
  “这个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有也肯定被下了毒。”
  “你活了快三十年，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会不懂？”
  “我想你肯定是明白的，但你还是上当了，为什么呢？因为你贪，不仅贪还蠢。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贪，包括我在内，我其实也贪。”
  “但我很清楚自己不够聪明，风险稍微大一点的生意都不敢碰。”
  “明哲保身、珍惜羽毛、走一步看三步，使我能顺顺利利走到今天。你就不同了，让一时的利益迷了眼睛，居然连足以毁掉你一生的风险视而不见。”
  “如此你不付代价，谁付代价？”
  “你的运气已经很好了，遇见的人是我。”
  “我季晴，不敢说是什么好人，但绝不是什么坏人。对于把人逼上绝路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你也别欺负我心软好说话了，麻烦你照我之前说的去做。”
  “该抵押卖厂就卖厂子，该卖房卖房。”
  “尽量凑够赔偿款，实在凑不齐的，也请拿出个有诚意的还款章程给我。好歹你是个男人，当初既然敢做初一，现在就要敢当十五。王跃国，别让我一个女人看不起你。”
  王跃国：“……”
  季晴一番话，令他无颜以对。
  几次想要张口，都说不出求情的话来。王跃国终于长叹一声，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萎靡了下去。这一回，不同于来时伪装的消沉失意。
  他是真心感觉到了绝望。
  季晴说的对，“YK”本来就是她的品牌，她拿“YK”当鱼饵无可厚非。他这条“大鱼”自己非要咬钩，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贪欲太盛。
  “你说得对，一切全是我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我已经失去一切，不该连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都丢失。这里的二十五万你先收着，剩下的赔偿款我会尽快凑够送过来。季小姐，多谢你给我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
  “我王跃国，此生必不敢忘。”
  王跃国离开的背影踉踉跄跄。
  不知是不是月华给他镀了一层霜白的缘故，季晴觉得他的头发隐约更白了一些。尽管这次的事件从头到尾季晴都问心无愧，并不觉得有任何愧对王跃国的地方。
  但看着他满头白发、灰心丧志的身影，季晴还是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
  不过这个决定，季晴却没打算立刻马上去执行。
  一切还得看王跃国接下来的表现，倘若他的表现不能令季晴满意。季晴再如何同情可怜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意当慈善事业来做。生意是生意，人情归人情。
  这一点，季晴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季小姐，你真厉害。”
  汤茂全由衷的赞叹。
  他原以为季晴拦住他，是被人欺负了还要心软乱发善心。没想到季晴兵不血刃、三言两语就让王跃国放弃原来的打算。老老实实要去卖厂子、买房子，凑钱赔给季晴。
  “不是我厉害，是王跃国良心未泯，尚还有救。”
  要是换了马建木，她这番话就是对牛弹琴。
  徐涵山那边递过来的消息，马建木为了耍赖不给赔偿款，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哪像王跃国，老老实实凑了二十五万给她。即便最后也打算赖掉一部分，这赖的方式还没有马建木百分之一的油滑呢！
  不然季晴哪会在心里，下了那样一个决定？
  毕竟是曾经的敌人，以后要……咳咳，总归会有那么点顾虑。
  一夜无话，第二天季晴喊了徐涵山过来，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如此十几日过后，一脸憔悴沧桑的王跃国带着十五万存折加一张五万块钱的欠条，再次找到季晴。
  “这十五万，是我能凑到的所有钱。”
  “剩下的，我是真凑不出来了。我给你打了一张五万块钱的欠条，以我的工作能力，一年想多还你几块钱估计都不可能。除非再遇到你这般‘大方’广撒饵料的人……”
  王跃国说着，自嘲一笑，“但我却没有这个胆子，再吞一回白来的饵料了。”
  “所以每年顶多能还你一千块钱。”
  “不过季小姐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欠你的钱我都不会抵赖。这笔钱，我会还到生命最后一刻。倘若有幸能在临死之前还清季小姐的欠款，我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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