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壮被郑潇和帅帅半拖半架上了警车上，两人一边一个，把他夹在正中央，他的手心冒汗了。
  多亏老穆事先提醒，告诉他是那篇稿子的事，而且还美其名曰：协助调查。这哪是协助调查呀，分明是抓捕犯罪嫌疑人。
  何大壮当了十年的记者，自我感觉经过风雨见过世面，但眼前这一场面，他做梦也么想到过。
  问题到底出在哪了？何大壮心里泛起嘀咕。
  那个土造变压器首先进入他的思维中，随即他给自己一个提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承认，这个变压器出自他的手。转念又想，按徐烨的话说，警察根本就不知道死者是谁，不能这么快就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莫非……何大壮下意识地搂紧了大挎包。
  老穆送郝荻走出晚报大楼，郝荻坐在驾驶员位置上，与老穆挥手道别。她关上车门，貌似自言自语说：被公安机关传讯，单位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你表示同情，我说你这些年是怎么混过来的。
  郝荻猛一转身，坐在后排的何大壮条件反射，急忙躲闪。
  哎你……何大壮神情异常紧张，以为郝荻要对他动手。
  郝荻笑了，帅帅和郑潇目光相对，心里暗暗紧张起来。
  传说，不怕座山雕暴，就怕座山雕笑。郝荻年纪不大，好像得了座山雕的真传，一般情况下，她阴冷着脸，便相安无事，一旦她有了笑模样，十有八九就该有人遭殃了。
  问你话呐。郝荻一句话戳痛了何大壮的自尊，他支吾几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帅帅和郑潇，非常时期，他把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否则，他真想张嘴骂郝荻：去你娘个稀屁的。
  这一整天，郝荻的气就没喘匀净过。
  案件分析会接近尾声，丁局长接到一个奇怪电话，便起身离开了。郝荻坐在那，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宣布散会，一会儿丁局长再返回来，见人都走了，郝荻没法儿交代，不宣布散会，万一丁局长一去不回，岂不白白浪费时间。
  好在时间不长，丁局长返回来了。他接续会议内容，提出了一个新观点：刚才我又琢磨一下，这起案子还是定自杀吧。
  郝荻马上做出反应，她要否定丁局长的观点。
  一想到甭管案子是自杀还是他杀，在没确认死者身份之前，一切都是推测，郝荻一计长叹，宣布会议结束。
  这时，一位警员走进来，附在丁局长耳边低语说：这个电话信号，应该来自马来西亚。
  丁局长对警员的话很是反感，他甩手把警员撵出去，木木地沉思一会儿说：先这样吧，抓紧时间，确认死者身份。
  在座的人都听清楚了，丁局长刚接到一个国际长途。
  郝荻马上想到丁局长对案子的前后两种态度，暗中判断，刚才打电话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金鼎大厦老板贾正道。
  人们要起身离开会议室，宣传科长小武急匆匆进来，局长，刚接到晚报一份新闻稿。
  丁局长漫不经心接过传真稿，一看标题就急了。他把传真稿往桌子上一拍：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郝荻带领一群专业人士，由管片派出所警员全力配合，在案发现场折腾了大半天，楞不知道死者是谁。何大壮连金鼎大厦的门都没进去，却一口咬定死者就是王晟。
  丁局长匆匆走开，郝荻紧随其后，一路来到二楼局长办公室。
  丁局长未曾说话，先打量郝荻一番：你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我早惊讶过了。郝荻语气很冲，丁局长拿她没办法。
  半个月前，丁局长接到一份协查通报，洪北区新任副区长王晟，接到市纪委约谈通知后失踪了，丁局长派郝荻着手进行调查。
  据说，郝荻在洪北区政府与何大壮不期而遇，并不欢而散。监控录像显示，王晟那天与何大壮一同走出区政府办公大楼，从此失去踪迹。
  郝荻至今也没向丁局长汇报此事，丁局长知道郝荻与何大壮的过往，他耐心等待有一天，郝荻能主动做出解释。
  郝荻驾车一路急行，很快回到刑警队。
  郝荻走在前面，何大壮跟在后面，帅帅和郑潇跟在何大壮身后，人们的面容都很严肃。走着走着，何大壮突然转身便走。帅帅和郑潇再次架起他的胳膊，何大壮一个劲哀求说：哥们，别……别闹，我……我有尿，要去厕所。
  憋着！郝荻的声音，传遍了整栋楼。
  几个人进了郝荻办公室，帅帅和郑潇把何大壮按坐在一把椅子上。再看何大壮，他跟变了个人似的，稳稳地开始先发制人了：你们兴师动众，把我带到这里，考虑过后果吗？
  如果别的记者被带到这里，提出这个问题，郝荻会考虑一下如何回答。
  何大壮显然是嘴硬心虚的表现。
  郝荻一拍桌子说：对你这号人，就是这个待遇。
  威慑没起到预期作用，何大壮翘起二郎腿，微笑着看郝荻。
  郝荻一看就气不打一出来：快说，你消息从哪弄来的？
  什么消息。何大壮以守为攻，他要见机行事。
  别装糊涂。郝荻单刀直入道：你怎么知道金鼎大厦死者就是王晟。
  何大壮一听就笑了。他一路上反复琢磨，猜准了郝荻要问这个话题，他不能惹火烧身，只能跟郝荻打太极。
  郝荻对何大壮从来就没有耐心，甚至说，她一看见何大壮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想动手解决问题。
  几分钟过去了，何大壮始终笑而不言。
  郝荻坐在那里，先看了一眼帅帅和郑潇，都是整天跟在她身边的好兄弟，即使她做出过格事，这哥俩也会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想到这，郝荻站起身，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了。
  郑潇和帅帅稳稳地站在那，他们在学本事，想看看郝荻究竟怎么，才能制服何大壮。
  何大壮一看郝荻要动真格的了，他要站起来做好防范：我猜的，行了吧！
  不用郝荻说话，郑潇和帅帅连手一用力，把何大壮又按坐下了，何大壮挣扎着还要站起来，他怕吃哑巴亏儿。
  郝荻看出何大壮心虚了。她示意郑潇和帅帅放开何大壮，两人同时松手，何大壮猛地窜了起来，回头见郑潇和帅帅不再阻拦了，他反倒觉得有几分尴尬。
  郝荻走过去，撤走何大壮的椅子，问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宪兵队。
  何大壮感觉嗓子发干，有了叛徒王连举第一次进鬼子宪兵司令部的感觉。
  你！
  郝荻见帅帅和郑潇忍不住笑了，她十分不满，冲二人一皱眉头说：严肃点。
  郝荻在郑潇和帅帅面前，令行禁止，何大壮可不吃她这一套，以为郝荻拿他没办法了，所以才对手下人发脾气。
  何大壮就是倒霉催的，他哪里知道，此时的郝荻，要承担多大的心里压力。她需要就他们在区政府邂逅，以及这次案情外露，给丁局长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壮，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情份上，我才给你这个机会，你知道吗。
  郝荻强压心中的怒火，对何大壮晓之以理，希望何大壮在积极配合她工作的同时，也给自己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何大壮以为郝荻怂了，语气中带有恳求的成份。他一时得意，忘乎所以，乜斜着郝荻，挑衅说：老虎凳、辣椒水，那就别客气了，你就侍候着吧。
  你俩给我出去！郝荻一声令下，帅帅和郑潇应声跑了出去。
  郝荻在屋里转来转去，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何大壮见郝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十分得意，还忍不住哼了一声。
  郝荻急了：你哼什么？
  鼻子痒痒。何大壮举起手指，伸进鼻孔里开始搅和。
  郝荻一下子扑过来，挥手便是一个嘴巴，何大壮灵敏闪开，嬉笑道：哼，早防着你呐。
  郝荻又要打何大壮耳光，不想被何大壮抓住了两只手。两人摆出斗鸡架势，何大壮威胁道：你敢动手打人，我纪委告你去。
  何大壮说完，甩开郝荻，转身便跑。
  就在何大壮转身的瞬间，郝荻猛地揪住他，用力一个背摔，何大壮整个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啪嚓一声摔在地上，顿时感觉喘不上气了。
  郝荻，你敢动真的，我他妈……何大壮也是真急了，他爬起来就要还手。
  郝荻动作迅速，从办公桌里拿出警棍，一按开关，警棍发出“滋滋”的火花，冲向何大壮。
  何大壮急忙躲闪，哀求说：有话好说，咱有话好说行吗。
  还告我去吗？
  郝荻手里的电棍，“滋滋”冒着火花，眼看就杵向何大壮。
  何大壮躲闪着说：哪能呐，我就是痛快痛快嘴。
  谅你也不敢。郝荻呼哧呼哧喘息着，她放下电棍：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荻以为何大壮知道怕了，也该配合她工作了。她端起水杯喝水，给何大壮制造了机会，他要抢下郝荻办公桌上的警棍，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