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月亮/余温酒
  chapter014
  ——
  话音刚落,江子轩闭上眼，呼吸很快平稳。
  江昕芸抿着唇,轻叹了声,帮他捏好棉被，给保姆发了条消息，叫她过来看着,轻手轻脚离开。
  她刚回到房间,陆行云回：我也有点无聊。
  陆行云：来玩游戏？
  江昕芸坐在书桌前，来了点兴趣：什么游戏？
  陆行云：我们来比赛写试卷吧,谁快谁赢。
  江昕芸：“……”学霸的游戏竟是写试卷？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自己跟学霸的差距。
  仔细想想,跟年级第一比写试卷速度,好像……
  有点刺|激？
  江昕芸：你写什么试卷？
  陆行云：我都行,看你。
  江昕芸：“……”看看，这就是学霸的气场！
  她被激起了战意，但也清楚自己水平,选了最擅长的英语。
  当然,陆行云也擅长,他根本没短板。
  交换信号后,江昕芸立刻放下手机,拿笔开写。
  她全神贯注,当大考对待。最后沉浸其中,等她回神，已是停笔时。
  江昕芸轻吐口气，捞起手机看时间,竟然才过90分钟,点开跟陆行云的聊天框，他没动静。
  难道还没写完？
  想到自己比他快，江昕芸有些小欣喜，忙不迭发消息：嘻嘻，我写完啦！
  陆行云没回，她等了会，放下手机，拿出答案小册，开始对答案。
  这一对，顿时苦瓜脸，江昕芸轻拧眉梢，咬着笔头，声音低：“光追速度去了，错题率比以前高。”
  刚嘀咕完，手机震动，是陆行云的消息。
  一瞬间，江昕芸有点不敢看他消息。
  顿了会，又震动了下。
  她认命捞起手机，点开看。
  陆行云：这么快？阿芸真棒！
  陆行云：对答案了吗？分数怎么样？
  江昕芸被夸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回：不怎样。
  陆行云：不怎样的意思是？
  江昕芸：“……”
  她怀疑他故意的，扁扁嘴，破罐子破摔回：就是很烂的意思。
  陆行云：哦。
  江昕芸：“……”怎么感觉自己被冷嘲了？
  陆行云：是不是只顾着快了？
  被男生猜中，江昕芸脸红了，很不好意思，想找回场子，抿着唇，飞快敲：……还玩不玩？
  陆行云：玩。
  陆行云：但这回，你不能只求快，还要正确率。
  江昕芸嘀咕了句，比老师还啰嗦，但老实地回：知道啦，把分数也报给你，行不行呀？
  陆行云：行。
  陆行云：这回写什么？
  江昕芸：不写英语了，数学吧。
  陆行云：好。
  铭记上回|教训，江昕芸不仅求快，也求正确率，停笔后，去看时间，只比平时快几分钟。
  陆行云没短板，但细究，数学和理综还是优势些，比她早十几分钟写完。
  陆行云：我写完了，你慢慢写，我去接杯水。
  江昕芸：我刚写完，去对答案。
  她飞快对完答案，跟平时差不多，松了口气。
  手机震动，陆行云：这回怎么样？
  江昕芸报上分数，又问：你呢？
  陆行云：这套试卷简单，满分。
  江昕芸：“……”她就不该问，简直自取其辱。
  她抿着唇，忍不住夸：你好厉害啊。
  那边突然安静，聊天框上显示，他正在输入中。
  等了会，陆行云：试卷简单的原因。
  江昕芸眨了下眼：陆学长，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陆行云：……
  陆行云：没有。
  江昕芸：别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陆行云：……我没有。
  江昕芸：别口是心非，我知道你有。
  陆行云：……
  见他是真无语，江昕芸乐得不行，但没再多说。
  想了想，慢吞吞敲：以后还玩吗？
  等了会，陆行云回：嗯，玩。
  ——
  两人玩到大年三十。
  晚上，江昕芸跟江腾到爷爷家吃年夜饭。
  吃完晚饭，长辈坐在客厅沙发聊人生聊未来。
  小孩们回房间玩扑克牌，大孩们的缩在某个角落聊天或玩游戏。
  江昕芸跟小孩们玩了会牌，运气太差，输得很惨，便戒了赌，想了想，去了顶楼小花园。
  刚拉开门，寒风一吹，她立刻忍不住一哆嗦。
  江昕芸拢了拢围巾，走进一旁玻璃屋，打开暖灯，坐在单人沙发，蹬掉棉拖，踩在上面。
  隔着透明玻窗，她望了会纷扬的细雪，从羽绒服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给陆行云消息。
  指尖被冻得沁凉，触屏效果不是很好。
  她搓了搓，又哈了口气，慢吞吞敲：陆学长。
  江昕芸：今天除夕，你收到红包没？
  江昕芸：我收到很多，但我好像不是很开心。
  所有小孩中，她拿到最多的压岁钱。
  因为她考得最好。
  好像一切都被量化，好像一切都能量化。
  等了会，陆行云没回，她便以为他还在吃饭，眼神黯淡了瞬，准备待会再找他。
  江昕芸退出微信，刚想去班群潜水。
  手机震动了下，顶端闪过陆行云头像。
  她还没看清，下意识点开。
  陆行云：【微信红包】
  陆行云：这下，有没有开心点？
  江昕芸愣住，慢吞吞点开红包。
  刺目的888.88映入眼中。
  这数目对江昕芸而言，不算多，但对普通高中生，算一笔巨资。
  竟然随便发了红包？！
  她惊得倒吸了口凉气，指尖颤了几颤，心慌意乱敲：我没这意思。
  敲字本就慢，指尖还冷，半天没反应。
  江昕芸急得不行，干脆发语音：“陆学长，你别误会，我没跟你要红包的意思。”
  “我刚刚有点迷糊，才不小心点开的。我马上还给你，一定要收！拜托！”
  说完，她立刻点开红包，准备还给他。
  几乎同时，陆行云：这回不听你的话。
  江昕芸一愣：“……”
  过了半秒，他也发语音。
  江昕芸抿着唇，轻点开。
  他声音低哑，含着笑意：“是我自己想误会，不管你的事。”
  江昕芸有点懵：“？”
  陆行云轻笑：“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换种方式还我。”
  江昕芸被他绕进去，慢腾腾敲字：什么方式？
  陆行云：“开学后，每天给我带早饭。”
  江昕芸愣住，反应几秒，下意识思考，学校的早餐很便宜，即便买最贵的，即便他饭量大，也最多不超过十元，888.88元，这得买得猴年马月？
  她一脸郁闷地敲：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还……
  敲到一半，江昕芸突然想到，还得越久，岂不是意味，她能见他越久？
  还一年，见一年，如果卡到他毕业那天，不就意味着，他高中时代——的早餐——被她承包？
  想到这，江昕芸删掉消息，改成：好，没问题。
  陆行云：那就这样说定。
  江昕芸：说定！
  江昕芸：我已经截图留证！
  随后，她真截了张图，给它单独设相册。
  看着截图傻笑了会，而后回到聊天界面。
  想了想，很认真回：陆学长，我现在很开心。
  不等他回复，江昕芸问：“你猜我现在在哪？”
  不知是不是不方便，陆行云开始回文字：在哪？
  江昕芸望着屋外：“我一个人待在顶楼，坐在玻璃屋的单人沙发，烤着暖灯，望着细雪，好开心。”
  顿了顿，补了句：“最重要是，能跟你聊天。”
  陆行云：你能开心就好。
  江昕芸：“你呢？感觉开心吗？”
  安静好一会，陆行云才回：嗯，开心。
  陆行云刚摁下发送。
  身后的陆铭突然轻咳一声。
  前段时间，陆铭不小心摔了跤，腿伤得有些严重，现在都没脱离轮椅。
  他军人出身，身子骨比一般老人健壮，一直好汤滋补着，但也因为疼痛而消瘦不少。
  陆铭看着陆行云，笑问：“还没聊完？”
  陆行云回头看他一眼，视线落在屏幕，看了会，摁了下电源键。
  小姑娘的文字、语音和头像，瞬间从眼前消失。
  而后一片黑暗。
  陆行云又看了会，指腹轻摩擦电源键，但没摁。
  很快，他脚尖在地面点了下，椅子原地转了圈，面向陆铭，笑意浅淡：“有事吗？”
  陆铭语气不赞同：“没事就不能找你？”
  陆行云很乖点头：“当然能。”
  陆铭：“吃完饭就缩回房间，你也不嫌无聊？”
  回想刚刚跟小姑娘的聊天，陆行云唇角弧度不自知拉大，声音也柔和了些：“不无聊。”
  敏锐注意到他这些细微反应，陆铭眯了下眼，却没多问，扬起笑：“不无聊就好。”
  顿了顿，无奈问：“这么不喜欢？”
  陆行云笑意微僵，再扬起时，少了几分真诚，不紧不慢笑：“我觉得，你该问问他们。”
  陆铭：“嗯？”
  陆行云语气很淡：“喜不喜欢我？”
  陆铭一下顿住，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好半晌，他轻叹一声，缓慢道：“我都明白。”
  “有些事，就像从娘胎带出的，根本没法改。”
  陆行云靠在椅背，姿态懒散，虽然面上带笑，但眼神淡漠，似完全根本没放心上。
  陆铭：“但我仍希望，你能过得比现在开心。”
  陆行云眨了下眼，脑中毫无预兆浮现小姑娘笑出小梨涡的可爱模样，勾起唇角：“我现在挺开心。”
  陆铭看着他，眼神浑浊，没说话，不知信没信。
  陆行云也不在意。
  沉默片刻。
  陆铭又轻叹一声：“你继续聊吧。”
  而后推着轮椅离开。
  陆行云看着他背影，直至他出门，保姆上前帮他推轮椅，同时帮关上门，才收回视线。
  他脚尖点了下地面，椅子带着他转回书桌前。
  陆行云捞起手机，指纹解锁，回到聊天界面。
  很认真重复了句：我很开心。
  江昕芸很快回：嘿嘿，有我的原因吗？
  陆行云：不是有你的原因。
  那边安静下来，好一会都没回他。
  陆行云眼尾稍扬，眸中满含笑意，发了条语音。
  “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