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月亮/余温酒
  chapter011
  ——
  不知过了多久。
  江昕芸深吸口气,磨磨蹭蹭走出卫生间。
  陆行云坐在客厅沙发看手机，余光注意到她出来,把手机放在茶几：“还好吗？”
  “还好。”江昕芸点头,犹豫了下，声音很轻：“我突然想起，有点急事,想先回去了。”
  陆行云一顿：“……很急？”
  江昕芸犹豫着,没说话。
  陆行云勉强一笑：“要不吃了再走？”
  江昕芸：“我……”
  觉得她反应有点奇怪，陆行云不解：“你不舒服？还是有急事？”
  早上明感觉到不舒服,还出门匆忙,大概是江昕芸这么多年,做过最蠢的事。
  初潮突如其来,弄脏两条裤子,只有陆行云在。
  她的暗恋对象。
  根本说不出口。
  她抬眸,见陆行云轻拧着眉梢，心尖一颤，更没法开口,沉默埋头。
  他肯定不高兴了。
  陆行云实在想不通原因,不忍心看她为难。只当她真有急事,起身走到她身边：“我送你下楼。”
  江昕芸眼尾泛红,轻嗯了声：“谢谢。”
  陆行云跟在她身后,没走两步,突然觉得,小姑娘走姿有点奇怪，好像……
  不敢大步走，一直夹着腿。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血腥味钻进鼻腔。
  陆行云一愣：“……”
  再想到小姑娘肚子不舒服,从卫生间出来后才变奇怪，陆行云迷茫地眨了下眼，回过神立刻上前抓住小姑娘手腕，语气翼翼：“那……个来了？”
  江昕芸脚步一顿，咬着下唇看他一眼，眼尾红得更厉害，很快别开眼，很轻地嗯了声。
  陆行云面上一尬，缓了几秒，放软声音：“你等等，我去周妈房间看看。”
  江昕芸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表情。
  陆行云轻拍她手背，转身往周玉房间走。
  江昕芸愣了会，慢吞吞过去，站在客厅。
  等了会，陆行云出来，手上空的，很尴尬：“没找到，可能用完了？”
  江昕芸头垂得更低，只能看见微颤的长睫。
  “没事，就一小事。”陆行云也臊得不行，抓了下后脑，温声安抚，“你先回卫生间，我去买。”
  男生如此温柔，江昕芸更觉羞耻，下唇咬得泛白，憋了半晌的眼泪抑不住地滚出。她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含着呜呜声，小身板开始微颤。
  像被坏人欺负了，又不敢发声。
  她很难受，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
  小姑娘的可怜模样，让陆行云的尴尬缓慢消失。
  他原本有点羞耻，不知如何处理。见她湿润长睫轻颤，莫名放松了点。担心让她尴尬，忙理好表情，哄小孩似的：“不哭，很正常的小事。”
  江昕芸羞得脸通红，张嘴想说话，结果又涌出一股，脸色一变，直接呜咽着哭出声。
  “好了，不哭了。”陆行云轻拍她头顶，“去卫生间等我，立刻买回来。”
  身下的黏腻感很重，如果浸湿厚打底袜，只会更难堪，江昕芸乖乖点头，小声哽咽：“谢谢学长。”
  而后夹着腿，小步挪进卫生间。
  见门被关上，陆行云轻吐口气，面上表情变化莫测。抓起手机，跑下楼。
  ——
  陆行云骑自行车到最近的超市。临近过年，都在买年货，里面人山人海。
  来超市从没来过这个区域，陆行云找了会，才在纸巾隔壁的货架看见，站着好几个女人，正在挑选。
  他想了想，走过去佯装选纸巾，想等她们离开。
  不论如何，始终才上高一。即便知道女孩例假的事，独自来买这个还是会羞耻。
  等了会，有人离开有人来。始终有人在货架前。
  想到小姑娘还在等他，陆行云舔了舔唇角，不再磨蹭地过去。他走到货架交界，扫向粉嫩包装。
  正想随手拿一包，却有些无从下手。
  这么多牌子，该拿哪一个？
  如果随便拿，小姑娘用不习惯怎么办？
  要不？发消息问一问？
  想到这，陆行云立刻摇头，刚刚那样，就羞耻得小声呜咽，如果这样，肯定又躲他好几月。
  正乱七八糟想着，他拿了包最贵的深蓝包装，仔细看简介：空气感。绵。超长夜用……
  看完，陆行云心觉不对，现在是白天。
  放回到一半，他动作一顿，开始思考。
  现在用不着，但晚上得用，于是拿在手中。
  陆行云又看向旁边浅蓝包装，捞起一细看。
  也是夜用？
  他停止思考：“……”
  好像有点迷茫，但先拿着，应该没错。
  陆行云拿起粉包装，一看，是日用，顿时松了口气，现在是白天，能用。
  他抱着三包卫生棉，确定是最贵的。不知道买哪款，但贵的肯定不会错。正准备离开，余光扫到简介，脚步一顿。
  超长夜用标着空气感绵，夜用标着棉柔表层，而日用标着干爽网面。
  陆行云陷入迷茫，三者有何不同吗？
  十分钟后。
  陆行云提着两大袋，垂着眼睫，离开纸品区。
  他实在搞不懂，来往女性都偷瞄他，表情意味深长，而江昕芸又等着，干脆每样拿了包。
  陆行云到卖内|裤的地方，想着小姑娘的年龄，拿了盒儿童内|裤，云朵花纹的。
  想到小姑娘小腹不舒服，他又买了盒暖宝宝。
  人很多，付钱的队很长。等了会，才到陆行云。
  收银员扫码时，周围女性都看向他，甚至有年轻女孩小声交头接耳。
  “肯定是给女朋友买的。”
  “耳朵尖红了，一看就是第一回。”
  “诶，快看脸，好帅啊！”
  “……”
  扫码付款后，陆行云提起东西，快步离开，自行车骑得飞快，几分钟就到家。
  他小跑上楼，停在卫生间门前，缓了口气，抬手轻敲门：“阿芸？”
  ——
  江昕芸在卫生间等了会，听到厨房有声音，想到陆行云出门时，正熬着粥，心一跳，忙跑去看。
  原来只是粥已经熬好，电饭煲发出提示音。
  江昕芸松了口气，拔掉插头，刚一使劲，下身涌出东西，人懵了半秒，立刻松开插头，跑回卫生间。
  她红着脸换了叠纸巾，乖乖站着，不敢再乱动。
  江昕芸频频看时间，甚至点开联系列表，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看着陆行云三字发呆。
  过了二十分钟。
  响起敲门声。
  和一声阿芸。
  江昕芸面上一喜，心跳差点停止，忙跑到门边，手心碰到沁凉门把，回了点神，慢吞吞打开一条缝。
  陆行云安静地将东西从门缝递进。
  江昕芸接过袋子，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关门。
  她有点讶异怎么两大袋，打开一看，竟然全是。
  需要这么多吗？江昕芸有点不解。
  再看，有盒暖宝宝，竟然还有内|裤？
  江昕芸：“……”
  一瞬间，小姑娘脸涨得通红，快滴出血。
  狭小卫生间寂静得落针可闻。
  江昕芸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了下情绪，拿出卫生棉，比对着看简介。
  看了会，好像明白陆行云为什么买两袋。
  虽然一个牌子，但每包都有细微不同。
  有可能很多女孩都注意不到。
  不得不说，男生真的很细心。
  江昕芸唇角不自知勾着弧度。
  她换了条新内|裤，按照示例图，笨拙地换上卫生棉，拆开暖宝宝，贴在小腹位置。
  要十分钟才发热，但不知为何，江昕芸感觉现在就很暖。
  热度蔓延至心尖。
  江昕芸装好垃圾，对着半身镜，整理表情，不管怎么笑，或面无表情，都觉得尴尬。
  她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陆行云。
  摸摸刘海，理理毛巾，又磨蹭好一会。
  掏出手机一看，已经过去半小时。
  不能再逃下去了。
  最后，江昕芸硬着头皮走出卫生间。
  陆行云站在窗前，侧着身体，低头看手机。
  那是离她最远的距离。
  姿势不会直接面对她。
  一时间，江昕芸心头的羞耻和尴尬淡了不少。
  萌发感激。
  和更多心动。
  听到开门声，过了几秒，陆行云才抬头看她，眉眼微弯，声音温和：“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好了。”
  江昕芸沉默片刻，往前走了两步，不知说什么。
  说留下喝粥，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她实在没脸；说马上回家，粥是人家特意为她做的，不赏脸离开，跟放鸽子有区别？
  江昕芸纠结时，陆行云收起手机，转身进厨房。
  江昕芸懵了瞬：“？”
  陆行云再出来，手里提着保温桶，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我已经装好，回去喝吧。”
  顿了顿，笑着补充：“一定要喝。”
  盯着保温桶，江昕芸整个人懵的，呆愣地接过，反应好一会，才重重点头：“嗯，我一定会喝的。”
  陆行云淡笑：“我送你下楼。”
  江昕芸给李叔打电话，他就在附近，一会就来。
  她收起手机，抱着保温桶，跟在陆行云身后，盯着他背影，目光有些痴迷。
  这一刻，她莫名觉得。
  只要待在他身边，永远抑不住心动。
  因为，那已经是本能。
  ——
  两人到一楼，李叔还没来。
  江昕芸想坐，又怕蹭在椅面，干脆站着等。
  陆行云想了想，从前台摸了颗白巧克，撕开包装一角，指尖轻蹭了下小姑娘手背。
  江昕芸抬眸，目光与他的相撞。
  他没说话，她却明白。
  她接过巧克，小口地咬。
  很甜。
  好像没刚刚那么无聊。
  刚吃完，李叔就来了。
  江昕芸侧头看陆行云，抿了下唇：“我走了。”
  顿了顿，笑道：“今天很谢谢你。”
  视线在小姑娘微红的眼尾停了下，陆行云很快收回，放软声音：“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昕芸懵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行云淡笑：“这种事，每个女孩都会经历。”
  江昕芸垂下眼睫，点头，轻嗯了声。
  陆行云稍弯腰，忍不住抬手，指腹轻蹭眼尾，语中含笑：“这证明，阿芸以后就是大人。”
  “所以，一点都不丢人。”
  听到这话，江昕芸眼神放空了瞬，而后眼眶更红，泪意涌上，抿着唇角，声音带哽：“嗯。”
  第一个教她长大的人，是陆行云。
  ——
  看着车屁|股完全消失，陆行云才收回视线，转身上楼，走进卫生间。
  小姑娘很乖，已经将垃圾理好，打结放在角落，套了个新垃圾袋，东西放在洗漱台。
  陆行云笑了下，提着东西出来。正琢磨怎么处理，周玉走进客厅，打着哈欠问他：“吃早饭没？”
  “正准备吃，”陆行云笑道，“周妈吃没？我熬了皮蛋瘦肉粥，应该够我们俩吃。”
  “我已经在朋友家吃过，你吃吧。”周玉摇头，看见他手中的两大袋，“你拿的什么？”
  陆行云抬手摸了下鼻梁，别开视线，解释：“阿芸来家里玩，例假来了，我出去买的。”
  周玉点头，轻哦了声：“买这么多？”
  陆行云声音很低：“我不知道买哪款，想了想，干脆全买回来，让阿芸挑。”
  周玉多看了眼那两袋，数量不少，估计挑了很久，忍不住笑：“臊得不行吧？”
  陆行云很轻地点头，没说话，看着很不好意思。
  周玉好笑：“迟早有这一天，给你早熟悉的机会。”
  “周妈，你快别调侃我了。”陆行云满脸无奈，走到她面前，“这还是给你吧。”
  “这么多，得用多久。”周玉接过，叹道，“我刚买了一整箱，才用一点。”
  顿了下，抬眼看他：“你怎么不去我房间拿？”
  陆行云面上没表情，语气很轻：“我没找到。”
  周玉眨了下眼：“我不是就放在衣柜旁边吗。”
  陆行云没答，勾起唇角：“周妈，你黑眼圈好重，快去补觉吧。”
  周玉一惊，摸着眼下，语气慌乱：“真的？”
  陆行云点头。
  周玉哪有心情多问，忙进了卧室。
  陆行云站在客厅，眉眼染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