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南陡然一僵。
  他不清楚苏青禾具体跟她说了什么，但以他对苏青禾的了解，大概率是最糟糕的那种。
  魏知南的手被她推开，他再要去拉，林跃自己先站了起来，拎着裙摆跌跌冲冲地往前走。
  魏知南追上去，把伞撑到她头顶。
  好在她并没有拒绝，只是木讷地拖着步子。
  裙子太长了，又不方便，起初她还愿意拎在手里，后面索性不管了。
  上百万的高定，拖了一路泥水。
  她不说话，魏知南便也不吭声，只中途给老陈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下山的路更难走。
  林跃不让他碰，他只能紧紧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路上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脚。
  老陈已经到了，车灯在雨中打得又白又亮。
  魏知南尝试把林跃带过去，她也没反对，乖乖上了车。
  回去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很轻，整个车内只有外面的风雨声响。
  车子最后还是去了玉兰城，魏知南带着林跃进屋，那时候已经两点多了，在家等了半宿的美珍阿姨见人回来总算松口气，迎到门口，却见两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刚准备开口，魏知南使了个眼色：“你先回房。”
  美珍阿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发生，知趣地走了。
  林跃像游魂一样自己进了屋，又进了浴室，魏知南站在门口有片刻失神。
  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依她的脾气应该跟他闹翻天了，可一路回来她不哭不吵，一声不吭，让魏知南心里更没底。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想，或者从林跃出现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经开始失控。
  魏知南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他身上也被雨淋湿了，一向冷静的情绪此时也被搅得有些乱。
  他需要整理一下才能重新处理这件事。
  魏知南去客卫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思路也稍微回笼了一些。
  他给王兰打了电话。
  “人找到了，情绪不怎么好，这几天暂时不要跟她联系，外面的事你看着处理，我只有一个宗旨，尽量让她的处境不要太难堪！”
  忙了半宿的王兰其实也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听到魏知南颇为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清冷的口气，不禁苦笑，“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这只狐狸！”
  魏知南没否认，他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有些事对于林跃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回不了头了，她也是。
  林跃在浴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明显比刚才在山上的时候要清醒。
  魏知南就坐在卧室窗前的沙发椅上，沉沉地看着她。
  他在等。
  林跃走了过去，她已经把那条裙子换了下来，换了最普通的绵t和裤子，妆发首饰也都一并去掉，卸了一身华服的林跃好像瞬间又回到了最清纯的模样，只是大概受了寒，肤色要比平时更加苍白，白到甚至可以看清皮肤下面血管的青影。
  她分明就是一个脆弱的，单薄的，受伤之后不堪一击的小姑娘。
  魏知南的喉结滚了滚。
  “没什么要问的吗？”他的音色有些哑，但听上去很沉静。
  林跃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愧疚或者懊恼的表情，但是并没有，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他是魏知南啊，永远沉着冷静，游刃有余的魏知南。
  “我只问两个问题！”林跃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没有太大波澜。
  “好，你说！”
  “第一个，你跟她是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是。”
  “第二个，那个孩子是你的女儿？”
  魏知南停了下，“对！”
  “第三个！”林跃顿了顿，“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这个问题让魏知南始料未及。
  “这也是苏青禾对你说的？”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魏知南不再说话。
  至此林跃一直紧绷的表情突然松懈了下来，眼底甚至渗出一点笑意。
  魏知南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慢慢倾身而下，双手扶着沙发扶手，头顶的光被她瞬间遮挡掉大半，她逆着光，一点点靠近，眼梢抬起来，笑意越发浓重。
  她不笑的时候很清纯，一笑便是百媚众生。
  彼此已经能够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他身上便是清冽的烟草和沉木香。
  “骗—子—！”林跃凑到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魏知南有片刻失神，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跃已经站直，转身离开。
  他抬手够了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抓到了一手空，随之而来的便是密密沉沉的钝痛，犹如千金压在胸腔，喘不上气。
  魏知南眼睁睁看着林跃走出卧室，衣帽间砰砰砰的声响，应该是在收拾行李。
  他企图动了动，想站起来去阻止，可双脚仿佛在地上扎了根似的，硬是挪不了一步。
  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自己也没试图解释。
  他有那么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清醒。
  很快那边就收拾完了，行李箱在地上发出滚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保姆焦急的询问声，最后大门关上了，所有声响在这个宽敞的空间中被串了起来，无限放大，清晰了然。
  魏知南低头看了眼，刚才没来得及抓住的那只手垂在腿上，微微握拳，里面虚空一片。
  “林跃出去了，我怕她出事，你跟着她！”他给老陈打了电话，最终自己并没有追出去。
  ……
  苏青禾的已婚官宣在网上挂到第二天早晨就被撤下来了，所有大v，营销号和公众平台都收到了“善意的提醒”，所以“林跃”两个字像是一夜之间成了禁词，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提。
  林跃的微博留言功能也被关闭了，即便有大堆吃瓜群众或者键盘侠想骂她，却也找不到可以随意发泄的地。
  苏青禾自那次官宣之后也没再发声。
  她本来就不算娱乐圈的人，更何况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再有更多动作反而显出拙劣来。
  不过她一直在等，等魏知南去找她，可是等了两天，那边毫无音讯。
  她自认为自己算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十年后才回国，可是面对跟魏知南的事，她仍旧经常丧失理智，完全沉不住气。
  最后还是苏青禾主动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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