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正要入座就听说有客人到来，他便立即离开原地伸长着脖子透过窗户望向院子，尤其是影壁墙方向。
  “没谁进来啊。”太阳出来了，院子里倒有沈哑妹一人在晾晒被子，有客人在外面，她能不先去迎接？
  就是她一时腾开手，早上去附近街道办办事的小薛也回来了，不用猜人家小同志这会儿就一准守在门房。
  “你就扯吧！”
  “你再听听，外面有车开来声音，是不是离咱们这越来越近，听，停下来了。再等等，快了，最多一分钟。”
  石老立刻侧耳静听着，停了一瞬间边回道，“兴许是小古他们开车回来，谁规定这会儿停下来就是客人。”
  这老哥哥，还不服气了。程老含笑摇头，因为啊，这个时间段距离小古回来还早，肯定是老陈让小马带他赶来。
  “再说了，咱们昨晚过来应该没几个人知道，能有啥客人上门。你就扯吧，还一分钟，这会儿都快，嗨！……”
  石老正要收回目光转身，不料想就见着外面小薛就领着一老头绕过影壁墙出来了，“是老陈，老陈来了。”
  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石老顾不上多想说完就开始扯开嗓门朝窗外高声喊了一声在屋里，快进屋。
  “别喊了，能听到。你先坐着养养腿，我去接他进来。上周他们几个就想找我聚聚，当时根本抽不出空。”
  说着，程老还是解释道，“正好今天你在，起先我就让小马去通知老陈。我先出去一下，你安心坐着等好了。”
  能老老实实坐着等老兄弟进来就不是石老，见程老出东次间，他立马迈开一条让程老担心的老伤腿跟上。
  正房前面。
  程老放缓了脚步含笑看着快步向他走来的老兄弟，“失礼失礼，原本应该亲自去找你，只是我这还不方便。”
  此言不虚。
  “理解、理解。”直摆手的陈老走近收回手就用力拍了拍程老，“在就好，在就好啊，快四十年了，大明啊……”
  “扯犊子！”石老忍无可忍，笑骂着一声打断，“还不快进屋，打量老子不知你们两个老小子上周就见着面了。”
  陈老和程老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着就上上房前面的台阶，进入堂屋时陈老更是调侃起石老居然给他打帘子了。
  三位老兄弟说笑着回到了东次间。
  因徐启光的关系，之前没少受徐启光私下照顾接济的陈老也有来过这边小院儿，进来了他倒是不陌生。
  入座之前，他就朝随后跟进来的小马同志指了指一侧靠墙的矮柜，提了句家里有好茶就放下面抽屉。
  等小马泡了茶出去以后，陈老就向程老解释起他手上只要有点好茶叶就被沈卫民那个混小子搜刮个一干二净。
  当然，这是说笑，这不他看似埋怨的又说起好在这混小子找了个孝顺的小媳妇，长青这孩子就将茶叶藏这儿了。
  石老听着陈老叨叨的显摆起俩孩子就是打着让他这个陈爷爷多上门来坐坐，他就相当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而程老就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的点了点头还附和一两句，乐得陈老动不动的就瞧了瞧石老更是卖力继续得瑟！
  一时之间谁能想到这三位年过六十的老兄弟就跟孩子似的，尤其是其中的石老后来还童心未泯般去捂陈老的嘴。
  一个被捂嘴，一个反扑，年过半百的老哥俩就在炕上闹成一团，程老在边上就乐得够呛还不忘给他们挨个支招。
  幸好此时屋里无人，不然随便哪一位进来一准惊得怀疑认错人。这三位不提石老和程老，就陈老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严的！
  “真好！”累了，瘫在炕上的陈老不由感概，“当初我们三个，还有大壮，二嘎子五个人哪能想到有这一天。”
  “是啊。”石老感叹，“谁能想到，我们五个老家伙就活得好好的，原本我还以为最早挂的就该是老子。”
  “放心，连小鬼子都知道你有九条命！”陈老推了推同样瘫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石老，“大明儿子在哪儿？”
  “问他本人。”
  “我这刚报上没多久就听说了？”炕前圈椅上懒洋洋坐着的程老挑眉，歪头看向陈老，“也是，瞒不了你。”
  “你啊，高看我能耐了！还瞒不了我，瞒得了我现在还需要开口？我就听老团长提了句咱们的孩子该回家了。”
  石老不知自己突然怎么的，听着这一句咱们的孩子该回家，他鼻子突然发酸，双手急忙搓了把脸。
  再瞅老弟？
  见程老抬头望着天花板，石老心里舒坦多了，合着不是他一个人娘们兮兮！“大明觉得愧对孩子，他不敢认。”
  “啥？！”陈老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你又犯轴了？”
  “对！”石老紧跟着坐起，“还怂了！”
  程老看着瞪眼盯着他的两位老兄弟，他差点要扶额，“不是。”
  “不是啥？你就是个怂货！”
  “谁怂了，不是不敢认孩子，是必须要一步步来。这是孩子，不是猫狗，我必须要顾忌孩子感受。”
  陈老嗤笑。
  行！
  你只管一步步来，看你能不能一步步来！当老团长如今都七十了就改了火爆脾气？开什么玩笑！
  程老看着陈老苦笑，“连你也觉得我这想法错了？东子哥，那孩子四十了，人有几个四十，太迟了。
  在他最需要我出现的时候，一次次的我都没在。如今他都当外公的人了，突然听说他只是人家养子？
  你说他心里是啥滋味，我必须要慎重再慎重，绝不能让孩子觉得我就是情非得已，最后他还是被我遗弃。”
  陈老转头看向石老。
  “瞅我干啥，少听他瞎扯。四十咋了，四十就不用爹了，还遗弃，当老子没文化呢，你这叫遗弃？
  咱们多少人的孩子生下来只能交给老乡抚养，你好歹还在不知有没有他的情况下让老子多看着点他娘。
  要有错，还是老子的错。”石老一巴掌拍在炕面，“行！你要是问了个遗弃担心你儿子不认你，老子来跟他说！”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陈老愣怔了下，很快双眼微眯起来瞧了瞧两位老兄弟：“谁来和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