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杨当然是逗小姑娘的。
  打开气氛嘛。
  不然太尴尬了。
  只是，貌似这样更尴尬？
  毕竟不是二十年后。
  现在的小姑娘们，就算再开朗，在男女感情这方面也比较保守，这种程度的玩笑好像是稍微过了一点点。
  不过没等他说话，周欣欣便强作镇定的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花心大萝卜呢，我可听说了，还没开学的时候你就跟学生会长住一块了，还，还……”
  “还什么？”
  “还一块上下班。”
  “咦？连这事儿也知道？”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果然如此，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你还……”
  “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
  “你，你好歹是个大老板，不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吗？不怕传出去连累到你的公司？”
  徐杨嘴角微挑，“我的公司要是能被这么点小事儿牵扯到，那也太弱不禁风了，根本没资格去跟同行竞争，刚一创业就被挤垮了。”
  周欣欣眨眼：“这么自信？”
  “一个人，想要做好任何一件事情，都必须具备这样的品质。”
  “任何事情？”
  “对，不管是做菜还是画画，不管是教书还是做生意，可以在其他方面有点自卑，但在专业领域，必须自信，必须有那种我一定能成功、我肯定能成功的信念，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这就是你能把羚羊科技做这么大的原因？”
  “不全是。”
  “还有什么？”
  “机遇，见识，眼光，能力，最后才是自信心。”
  “好厉害，难怪我爸爸天天夸你。”
  “嗯？”
  “我爸是你们羚羊网的忠实用户，说羚羊网的先进之处在界面上就领先了其他网站一大截，简洁大气又充满了设计感，看着非常舒服，一定是高人的作品。”
  徐杨哈哈一笑：“高人不敢当，我就是随便弄了弄。”
  “……随便弄弄就弄这么好，要是认真弄，岂不是要上天？”
  “哈哈哈，那倒不至于，随便弄是这个样子，认真弄也是这个样子，我就是这个水平。”
  “太谦虚了，”周欣欣也放开了，“哎，听说，迎新那天，你跟大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都知道？”
  “我也有关系的，”周欣欣骄傲的一仰脖子：“你们聊了些什么？”
  “瞎聊呗，大佬也是人，就跟普通人聊家常差不多。”
  “我还以为聊了些什么国家大事儿呢。”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区区一个大一新生，哪有资格聊什么国家大事儿。”
  “你还是羚羊科技的老板啊，哎，徐大才子，你现在有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
  “啊？”
  “真的，因为每天都有进账，也每天都有支出，分分钟就是上百万的进出，没法计算啊。”
  “……这就是大老板们的生活？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差不多吧，对我来说，钱就是一串数字，没什么实际意义，有十个亿和有一百个亿，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在富豪排行榜上的排名差了一些位数而已。”
  “这话说得，我怎么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哈哈，别冲动别冲动，我不过是说了点大实话而已，以后啊，多回味回味，你会习惯的。”
  “……更想打人了。”
  徐杨再笑，“你猜，我约你出来的目的。”
  周欣欣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么？我课堂上才跟你说了我爷爷有夏圭真迹的事儿，你下课就约我喝咖啡，比秃子头上的虱子都明显。”
  徐杨竖起大拇指：“聪明。”
  “呸，别阴阳怪气，傻子都能猜到，反正你是不可能喜欢上我这种普通女孩的。”
  “普通女孩？”徐杨挑眉：“你们女生，给‘普通’这个词定义的标准这么高了？”
  “难道不是吗？”
  “呵呵呵，欣欣同学，你自己瞅瞅你身上的衣服鞋子和首饰，再对着镜子瞅瞅你这张脸，哪里普通了？还有你的家庭状况，普通？那我家该算什么？”
  “你可是亿万富翁。”
  “那是这一年的事儿，两年前，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小子，我家三口人一年的生活费不到三千块，年收入也就六七千而已，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点肥肉，在我摆摊赚钱之前，没吃过巧克力，也没吃过牛羊肉，穿过最贵的衣服是学校订制的校服，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就是一块三块五的电子手表。”
  “……对不起啊。”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描述一个事实，”徐杨摆摆手：“我说这些，只是想说一件事情。”
  “什么？”
  徐杨盯着周欣欣的眼睛，微微向前倾身，缩短和周欣欣之间的距离。
  在周欣欣的眼神开始躲闪时，才轻声道：“我想说，你不普通，一点也不。”
  完后往椅背上一靠，轻笑道：“抛开家庭背景，你本人的方方面面都不普通，成绩在咱们班里仅次于我，性格开朗活泼飞航讨喜，为人又热情，做事儿也很靠谱，看得出来上大学之前有过社会活动的阅历，组织能力连我都要赞叹，连颜值也这么高。”
  “真的吗？”周欣欣红着脸捧着两腮不敢抬头看徐杨。
  “真的，除了一点……”
  “什么？”
  “矮了点，哈哈哈哈，小短腿。”
  周欣欣脸色一白，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泫然欲滴。
  这个成语非常的形象。
  但徐杨却一点也不着急，依然笑眯眯的望着周欣欣，直到周欣欣快要坚持不住了，才递过去一张纸巾：“被打击到了？这可不像我们一向大咧咧的周班啊。”
  周欣欣的眼泪唰的淌了下来，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这人，太可恶了，专门逗我哭。”
  “嘿嘿，我的性格就是这么恶劣，以后啊，你就知道了，千万别把我当什么好人，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
  “在无数文字作品的描述中，大海是浪漫的代表，和心爱的人儿携手漫步在浪花洁白沙子细腻的沙滩上是文化男女青年梦寐以求的场景，但实际上，海洋非常凶狠，海水也很脏，绝大部分沙滩里除了隐藏着贝壳和种种海生物外，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碎石头、动植物尸体、海洋垃圾，海边的太阳也非常毒辣，风又很大，并不适合约会，除非坐豪华游艇出海。”
  “……你这人，太可恶了。”
  周欣欣说完，起身就跑，“噔噔噔”的甩着两条小短腿跑了出去。
  很显然，这年头的小姑娘们确实经不起这样的毒打。
  徐杨笑笑，却没追出去，而是施施然的喝完咖啡，结账，离开。
  然后，约胡杨一块吃午饭。
  下午只有一节课。
  周欣欣依然坐在了他旁边，但却一直嘟着嘴巴不理他。
  直到下课，才哼了一声，“向我道歉。”
  他嘿嘿笑道：“道歉可以，但你也必须带我去看看你爷爷的夏圭真迹。”
  “你先道歉。”
  “好，”他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２００３年９月２９号中午，本人因为信口开河打破了周欣欣女士对大海的美好想象，特此道歉，希望周欣欣女士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徐杨这个口无遮拦之人。”
  周欣欣这才点头，然后一甩头发，骄傲起身，抱着教材转身就走，两条小短腿捣鼓的挺快，很快就跑没影儿了。
  果然是小姑娘。
  有点意思。
  徐杨耸耸肩，没追。
  开玩笑，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追出去，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相反，他稳坐钓鱼台，该着急的就是周欣欣小姑娘了。
  这小姑娘要是能撑住一周不跟他说看画的事儿，他就改口喊这小姑娘当大姐头。
  事实证明，根本不用一周。
  第二天，周欣欣就笑盈盈的说道：“我爸爸请你去我家做客，我爷爷也同意了，星期六。”
  “我要不要带点什么？”
  “不要。”
  “空着手多不好意思，会被丈人丈母娘赶出来的。”
  “嗯？”
  “口误口误，是叔叔阿姨。”
  “你这人，再，在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以后不会了。”
  当然，不能真的空手。
  徐杨还是买了点新鲜水果。
  真没有空手上门做客的道理，甭管是上什么门办什么事儿。
  只是周欣欣一家的架势，还是让他有点后悔，太轻率了。
  他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这家是打扫过的，所有地方都一尘不染，地面擦的跟镜子一样，空气很新鲜，还喷了点香水，所有物件都摆的整整齐齐，玄关处的全新拖鞋摆的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而周欣欣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穿着打扮也非常正式，尤其是老爷子，还穿了一套板正的中山装。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招待国家级的大人物呢。
  这让他，真有点不知所措。
  他可没享受过这么隆重的待遇。
  可同样，也能看得出来，周欣欣一家人也同样紧张甚至有些忐忑，尤其是周欣欣老爸，紧张的直搓手。
  要不要这么夸张？
  握手时，感受到周欣欣老爸手掌心的汗水时，他更加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