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华，但其他地方的富人也并不少，我们这秋梨膏销往全国各地，除了眼下看得到的制作成本之外，还有运输的成本，存储的成本，各种成本加起来，其实，我们的净利润并不多。更何况，若其他地方的售价相差太多，会引起消费者的不满，还有可能引来行商在售价上做文章，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将秋梨膏的销售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秋梨膏的销售权？”方小小不是很懂。
  秋梨膏是他们做的，这销售权难道还能是别人的么？
  李常林解释，如果同一款秋梨膏，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不同的售价，就会引来行商在低价地区购买大量秋梨膏，然后再运往高价地区售卖。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但眼下，李家要做的是独家售卖权。
  也就是说，不管你在哪里，想要买到秋梨膏，只能通过李家的渠道。
  如此一来，可以保障秋梨膏的品质，彻底断绝被中间商打着仁和堂秋梨膏的名义，却私自找小作坊低成本制作，以次充好，以假乱真。
  就比如江南的毛蟹味道十分鲜美，但只有在砀山湖中养出来的毛蟹品质才是顶级。
  砀山湖出产的毛蟹是由官府管控的，不是作为贡品运送入宫，就是被高价卖给一些富贵人家。
  然而，毛蟹却不止砀山湖才有出产，江南一带有很多专养毛蟹的湖区，只是品质难以达到砀山湖的标准，但却有很多奸商，打着砀山湖毛蟹的名义，将别的地方的毛蟹拿来售卖，不仅价格昂贵，更乱了砀山湖毛蟹的市场。
  大家买到了品质不是上乘的毛蟹，直接就会对砀山湖毛蟹失望，认为其由负盛名，殊不知，自己买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砀山湖毛蟹。
  张启风徒弟的名头打出去，大家见识到方小小的实力之后，仁和堂出产的秋梨膏就会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然而，仁和堂的秋梨膏数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供往全国各地，如此一来，便容易引来商贩在这上面动脑筋。
  私自找小作坊熬制秋梨膏，熬出来的秋梨膏并不是方小小所熬制的秋梨膏的品质，不明真相的人高价买了去，便会觉得不值得。
  不仅是顾客利益受到损失，仁和堂秋梨膏的名声也会遭到损害。
  损害仁和堂秋梨膏的名声，便是损害张启风的名声，他们可不敢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小小懂了。
  “那别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买到的秋梨膏是不是真的呢？”
  就算仁和堂管控严格，也架不住天高皇帝远啊。
  “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
  李常林所说的办法，其实并不复杂。
  便是在仁和堂出品的每一瓶秋梨膏中标号，对应的标号只会往对应的地区售卖，标号是白玉瓷瓶制作的时候便雕刻上去的，仿制不易，这便已经是大大限制了仿制的可能性。
  除了瓶身，外面的木盒也是与标号对应的，并且外面贴有仁和堂的封条，只要封条完好，便可以确保里面的东西万无一失。
  除此之外，仁和堂掌柜的还必须掌握一项技能，那便是鉴别真假秋梨膏。
  鉴别真假秋梨膏不难，一尝便可，但他们要做的是，在别人高仿秋梨膏的包装的情况下，还能一眼辨出真假来。
  也就是说，如果你买到的秋梨膏不知道真假，可以找就近的仁和堂，让掌柜帮你辨别，一辨便知真假。
  “当然了，这些事情，等仁和堂的店铺扩张之后才需要用到。至少目前为止，我们的秋梨膏只足够供应京城，以及淮阳府内几家店铺所需。等秋梨膏的制作更加成熟之后，我们会扩大规模。至少，野山梨收成期间，尽可能的多熬制一些秋梨膏出来。”
  方小小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
  “这些是供给富人的上品秋梨膏，供给普通百姓的秋梨膏呢？”
  这个问题，李常林也考虑到了。
  “普通百姓购买秋梨膏，一般不会大量购买，所以我们供给普通百姓的秋梨膏，不需要如此复杂的分装方法，只需要一个大桶便可，百姓来买秋梨膏，买多少给多少即可。”
  方小小想了想也是。
  寻常人家哪里有那么多闲钱来购买秋梨膏，只怕都是一顿一顿的买，自然无需考虑那么多。
  而且，他们的这一部分秋梨膏售价低廉，商人无利可图，想来也不会在这上面动脑筋。
  最多的，也就是别家药店打着仁和堂的名号，趁机售卖一些自家的秋梨膏罢了。
  其实，所有人只要谨记一点，那便是，想要购买到张启风徒儿制作的秋梨膏，一定要从仁和堂购买，那便可以百分百保真。
  李常林说了这么多，以为方小小听过就忘，没想到，对方却举一反三，将李家的生意经学了个明明白白。
  他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说了这么多，但是其中很多细节以及延伸的问题他都没说过，但是方小小却自己推想出来了，甚至还找出了这一套体系中的漏洞。
  “小小，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才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李常林一脸惊奇的盯着方小小。
  他一直很疑惑，张启风为什么会收方小小为徒，是因为对方乖巧听话，还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观察她。
  据他所知，方小小拜师，也才三四个月的时间，但对方在熬制秋梨膏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熟练，却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医者，说她从小就跟在张启风身边都不为过。
  李常林没吃过张启风做的药膳，但他吃着方小小制作的秋梨膏，却觉得那应该是秋梨膏的巅峰了。
  如果还有人能超过她，那个人只有张启风，别的人，肯定没有这个本事。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过耳不忘的本事。
  怪不得，才短短三四个月时间，便学了张启风这么多本事，让张启风准许她打着自己的名号与李家合作。
  说实在话，李家虽然知道张启风本事不小，但张启风的徒弟，他们真没有多大的把握。
  和方小小合作，何尝不是一次豪赌呢。
  他们赌张启风不会坑人。
  如今秋梨膏已经上市，方小小究竟有几斤几两，一探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