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
  张晓天没敢打包票。
  毕竟那些山上他也没有去看过。
  “不过我敢肯定，寨主爷爷的思想工作，有些难做。”
  他夹了一个肉丸子扔进狗盆里，想到老寨主兴高采烈离开的模样，暗中叹了一口气。
  “老寨主这是又给村民们办了一件大好事，晓天，你答应帮忙了？”
  张晓天看到老爸完全忽略了他的话，满脸都是期待的笑容，点了点头：“我答应帮忙确认泉眼的位置，但看得看不准我说不好，而且剩下的事，我也没包揽。”
  “你能够帮着看泉眼，那就已经够了，他们请‘点井眼’的人看一次，少说要封二百块的红包，还有可能打不准。”
  “你的眼光，大家都放心。”
  老爸与有荣焉的夸赞着。
  一打一个准的眼光，谁都放心。
  “但愿吧。”张晓天笑了笑，没有顺着老爸往下聊这个话题，专注的吃起桌子上的菜。
  秦幼仪看他这个模样，刚刚欢呼雀跃的心，沉到了谷底。
  张家寨全体村民在山上打泉眼的事，恐怕还有变数。
  吃了午饭，送走了秦幼仪，张晓天下午还要盯着安装铁网的事情，他没有前往寨子里开会，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
  张俊峰在屋门口抽了两根烟，最后还是戴上草帽，朝后山方向走去。
  ……
  寨子入口处的活动中心广场，人满为患。
  老寨主坐在办公室屋门口的椅子上，等到寨子里的十家代表都来全了，这才轻轻敲了敲手里的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大家伙安静，听我说两句。”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现场，马上安静了下少。
  “俊峰，你往前站一站。”
  老寨主朝着人群后面的张俊峰招了招手。
  张俊峰原本就是一个老实巴交又低调的人，在寨子里除了本族有堂兄弟之外，家里一脉单传，所以寨子里有什么事安排，只是任劳任怨，从不抢风头。
  突然被老寨主点名，哪怕知道是沾了儿子的光，他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搓着手走上前去，朝着老寨主问了声好。
  “俊峰生了个好儿子，不光学习好，成为了咱们寨子有史以来唯二的大学生，还懂得不少玄妙的知识，这看山找泉眼一找一个准。”
  张俊峰听到老寨主的夸奖，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当。
  “下面咱们说正事，天气预报你们也看了，恐怕很长时间老天爷都不舍得掉两滴泪，可咱这八寨河里的水快见底了。”
  “幸好晓天有本事，会看泉眼，所以呢，我上午去请他帮忙，让他也帮大家伙看一看，山上钻出泉眼来，以后浇地也就方便了，你们说呢？”
  老寨主期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十家代表身上。
  这两天，寨子里的人们没少往打井队那边凑。
  他也知道，这群人私底下里还跟踪张晓天，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查看泉眼位置的。
  可惜一无所获。
  他以为这些人是想在自己山上开泉眼，所以才做出那些事，可没想到，自己开了口，这些人却都不吱一声，放个屁。
  搞啥子？
  咚咚。
  老寨主用力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大家谁有想法，赶紧发言。”
  “对了，晓天是免费帮咱们看泉眼的位置，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不给看或者什么的，晓天这孩子可是仁义的孩子。”
  老寨主特意点明这一点，免得一些人舍不得掏那几百块的红包。
  此话一出，人群里果然炸开了锅。
  “他张晓天有大把的钱，当然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的。”
  “什么仁义啊，他要是真的仁义，怎么会诓咱们卖山，卖完了山才告诉咱们山上有泉眼？”
  “要我说，他打一个也是打，打十个也是打，干脆帮忙帮到底，把全寨子的山上都整出水来，我才会念他一句好。”
  说话的是一群妇女。
  她们平时闲着没事就坐在寨子口上打麻将，张家长李家短的编排别人。
  领头起哄的正是徐桂花。
  她也羡慕嫉妒张晓天山头上自动灌溉的山泉水，也觉得挑水浇地很累，高坡上不种东西荒了土地很浪费。
  可是让她自己出钱钻泉眼修池挖渠，她不干。
  “听说张晓天钻一个眼全部弄好了，一座山花了有一万？”
  人群里，有人提出了重点问题。
  “不是一万……”
  老寨主停顿一下，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八千左右。”
  “八千？就算是每年请人挑水上山浇地浇树，能花二百块？这八千块，够请四十年工人的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四十年呢。”
  “咱又学不来张晓天家似的，能种出五十一斤的土樱桃，也攀不上人家城里的大老板，能卖几百一斤的羊肚菌，搞那个做啥子嘛，白花钱。”
  “要不他帮忙帮到底，出钱帮我们钻了泉眼，再帮我们联系上大老板，我们跟着他一块种果树种蔬菜，当然了，价格不能比他卖的低了，免得他从中赚差价拿回扣。”
  咚咚咚！
  老寨主使出浑身力气，重重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脸已经黑透了。
  站在他旁边的张俊峰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说话的只是个别人，但不出声的就算是默认了这种论调。
  张俊峰的心巴凉巴凉的。
  他想到儿子在饭桌上的话，突然发现，儿子虽然年纪小，却比他活得通透多了，一早就看穿了这个结果。
  张俊峰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漠疏离。
  “都给老子闭嘴！”
  老寨主见张俊峰很长时间没有出声解释或者反驳，就像一个事外人似的，冷眼看大家闹笑话，不由打了个激灵。
  张晓天可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很听张俊峰这个当老子的话。
  他本来打算着，先让大家山上开出泉眼，然后借张俊峰的口向张晓天说说跟城里大老板合作的事。
  没想到村民们眼高手低，居然异想天开，踩着张晓天赚大钱。
  就算张俊峰是个老实心软的人，碰到这种情况，为了自己的儿子和自家的未来，也不会再伸出援手了。
  “老寨主，张俊峰这个一家之主就在这里呢，他说什么他儿子一定听。”
  “俊峰兄弟，你家不能光自己发财，也得带带我们一起发财。”
  “大家伙说是不是？”
  轰！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响起了起哄声。
  有要脸的人，退出人群没有跟风。
  但不少人都被张晓天花大价钱买山养肥了胃口，准备再捞一笔。
  咔嚓！
  老寨主抡起拐杖，一棍子砸在了椅子背上。
  拐杖当场断成了两截，发出剧烈的声响，惊呆了众人。
  “都给我闭嘴！”
  “一个个的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被老寨主指着鼻子尖破口大骂，却没有一个人敢还嘴，只敢私下里嘀咕几声，以示不忿。
  “叔，你别生气，不值当的，大家问的是我，和叔你没有关系。”
  张俊峰这时脸上露出了往常的笑脸，只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你们是不想花钱引山泉水，只想跟着我儿子发财是不是？”
  他笑着问。
  “当然了。”
  “俊峰兄弟你同意了？”
  “俊峰哥你发达了不忘本，还想着咱们寨子里的乡亲们，做了这么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全寨子里的人都会记得你的好。”
  一顶顶高帽子扣上来，张俊峰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