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在原地思考很久,最终去了孙星耀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孙星耀正斜靠着椅背,在文件右下方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见文静进来,她扬了扬眉,笑着打招呼,“第一天当经纪人感觉如何？有什么人生感悟？”
  “我开始觉得自己投资星耀是个错误。”文静认真道。
  “！！”孙星耀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飞快坐直身子,义愤填膺地表示，“谁惹你了？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文静斜了孙星耀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刚才玩了局真实电影，我终于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不靠谱。前几年公司年报利润高纯粹是因为有路阳当台柱吧？所以他走上下坡路后,公司营业收入大幅下降,利润也减少很多。”
  孙星耀解释道，“我在努力给路阳争取资源。说不定哪部片子播出后,他又火了呢？甚至更进一步,超越从前！”
  “说不定又火了？堂堂总经理,你就把公司赚钱的希望放在说不定上？”文静心情错杂,第一次怀疑自己可能选错了人。
  “我已经在着手培养新人,如果有人脱颖而出,能顶替路阳的位置最好。”孙星耀飞快补充道。
  文静不说话，食指轻叩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孙星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着一颤一颤,忍不住轻声商量道，“看在大家认识多年的份上，先别退出行么？我需要时间。”
  她能坐稳总经理的位置，多亏有文静支持。如果文静把手中的股份转让大半，到时候支持她的人持股占比能不能超过51%就很难说了。偏偏她手头现金不足，距离吃下文静的份额差了老远。要不然花钱买下文静转让的所有份额，一个人拥有公司51%以上股权倒也不错。
  孙星耀尽情畅想了会儿自己拥有绝对话语权、不用看人脸色的美好生活，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目前的危机还没解除……
  文静睨了她一眼，掀起嘴角，“别跟我谈感情，伤钱。投资是完全理性的事，我不喜欢把感情搀合进去，还是分开算的好。”
  孙星耀无奈，半开玩笑地认怂，“大爷，你想干什么直说行么？反正不管是什么，我都配合你。”就算要她当说客说服路阳从了文静都行啊！
  “要我不撤资，起码得给我个不撤资的理由。比如说，让我觉得公司能恢复过去的盈利水平，哪怕只是一个渺小的希望。”文静意味深长道，“比起培养新人，我觉得路阳忽然又火了的可能性更高。”
  孙星耀秒懂，她立即没节操地附和道，“恩，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甩出十本剧本，“东西都在这里了，下半年公司打算挑其中的三个进行拍摄。您老慢慢查阅，看中什么直接跟我说，万事好商量。”
  文静满意地笑了，“你会有大前途的。”
  孙星耀仰天长叹。她不求有什么大前途，能保下老妈为她打下的江山就不错了。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翻页声。孙星耀没心思继续工作，干脆在旁边等结果。
  文静把十份剧本都翻过一遍后，陷入沉思。
  孙星耀心里直打鼓，不得不试探着说，“我之前看过一遍，里面有三份挺不错的，一部惊悚片，一部爱情片，一部喜剧片。”
  “路阳不适合爱情片。”孙星耀说的很婉转。何止不适合，把两者扯在一起，她都觉得爱情两字被玷污了，“惊悚的老路子暂时算了，我想把机会留给新人。路阳的话，我打算让他尝试拍喜剧片。”
  文静瞥了孙星耀一眼，“你倒是舍得。”她看过，喜剧剧本写的很不错。
  孙星耀认真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起来。”看上去非常讲义气。
  然而接着，她话锋一转，“我还指望他重新火起来，给公司赚进大把钞票呢。要是他像以前一样会赚钱，我的工作量能减少一半，公司利润起码翻倍！”
  这才是资本家。文静拿出精心挑选出的剧本，“要不要转型喜剧片，过段时间再说，先把我挑出来的这部拍了。”
  孙星耀好奇，“看中哪份了？”印象中，十份里并没有让人惊艳的作品。
  “应该算是恐怖片。”文静微微一笑，“放心，不是你打算留给新人的那部。”
  孙星耀一怔，小心提醒道，“我看过所有剧本，除了打算开拍的三份不错，其他的最多算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是这样没错。”文静点头赞同。
  孙星耀彻底搞不懂了，“你知道还挑其他的？”她开始怀疑，文静找路阳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为了报仇……
  要知道，她之所以抛给文静十份剧本而不是三份，只是因为她想显得有很大的挑选余地。其实心里早已认定，文静只会在三份里选。
  “现在看起来一般，稍微改改就会很不错了。”文静笑的不可捉摸。
  孙星耀木着脸问，“谁改？你么？”
  “是啊。”文静随口答道。
  孙星耀略抓狂，“你一玩投资的，转行当经纪人就很不靠谱了，还打算在编剧界插一脚？”真把自己当万能的了？
  “靠不靠谱，试试就知道了。”文静轻松地说，“放心，我刚才看了下，不是什么大制作，花不了多少钱。”
  “给我看下。”孙星耀不太信。低成本、高回报的电影她没怎么见过，高投入、高收益的倒是见过不少。
  “喏。”文静将剧本递过去。
  孙星耀开始翻阅。这是个奇幻故事，略带恐怖气氛，剧本名叫做《地狱红包群》。主角是个loser，无意中用微信加入了某个红包群，结果再也无法退出。每天凌晨十二点，群里准时发红包，主角不做操作也会自动领取。什么“胆小鬼的祝福”，“倒霉鬼的诅咒”，“花心鬼的愿望”。每次领完红包，主角都会倒霉上一整天。
  虽然磨难重重，但是主角越战越勇，成功熬过一次又一次。连领七个红包后仍然幸存，主角终于获得“心想事成大红包”，成为人生赢家。
  看完剧本，孙星耀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普通人不是路阳的对手，所以在设定上做文章，让路阳跟天斗？”虽然依然是主角历尽千辛、终于胜利的老套路，不过题材还算新颖。
  “并不完全是，我想把剧本稍微改动下，尤其是后半段。”说着，文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孙星耀。
  孙星耀一边听，一边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微张，“怎么想出来的？绝了！”
  “好玩吧？”
  “经过你的修改，剧本立马上了一个档次！”孙星耀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对了，剧本让修改么？”文静有点担心。
  孙星耀翻看剧本编剧名字，立即放下心，“没事，这本已经被公司买断。就算改到面目全非，编剧也没立场指责。”
  “那就好。”文静松了口气。
  忽然，孙星耀皱了皱眉，“不过，鬼的服装模板得专门订做，可能有点小贵。”
  “不用，我没打算让鬼出现。领取红包后，主角自动跟鬼成为微信好友。有什么事在微信上交流就可以了，鬼魂不必出现。”文静淡定地说，“这部剧只需要主角和N个龙套，省钱吧？”
  孙星耀，“……”继经纪人、编剧后，某人似乎还想尝试下导演的职位。
  好想跟她讲道理，但是完全不敢怎么办？！孙星耀很无助。
  旁边，文静继续说着话，“刚才跟路阳玩了一局真实电影，可惜他输了，要不然我就亲自上阵给他做配角了。我的目的是捧红他，可不是要踩他。”
  孙星耀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路阳输了？输给谁了？”
  “输给我啊！”文静爽快地回道。
  孙星耀扶额，她觉得世界突然之间变得好玄幻。她知道，文静不是爱说大话的人。但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不可思议——路阳有史以来头一回输！
  “没问题的话，你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我会通知路阳拍新片的事。”文静站起身。
  孙星耀吐槽道，“你就这么接下剧本了？不用先问下路阳么？”
  “他都三个月没接工作了，还有心情挑三拣四呢？”说是这么说，文静犹豫了下，还是改了口，“算了，等我问过他再说吧，不差这几天。”
  眼见文静想走，孙星耀忍不住出声把人喊住，“我随便问一句，你打算往娱乐圈发展么？”万一某人愿意为公司发展而献身呢？那可是赢得了路阳的潜意识！
  想到这，孙星耀一阵口干舌燥。看着文静，就好像看见了尚未开采的大金矿！
  文静干脆拒绝，“不要，我又不缺钱。”
  孙星耀顿时泪流满面。她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变着法地凑上去找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