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邀月攥着手机匆匆离开。
  哪怕如今是个医院都缺医生，但本市堂堂最有名气最受老百姓信赖的重点三甲医院，一个病人送入急诊，需要整个科室，就连张邀月这样在休假的医生都赶回去开会？
  原因无非那几个，那位郑副院长，来头大，规格高，再者而言，还是老领导，自然要慎重看待。
  不急不慢吃完饭，温至又插兜在医院里溜达了圈消食，走着走着就到了急诊门口。
  那位私立医院的副院长不知道咋样了。
  “就这还娶小娇妻冲喜？”温至嫌弃的摇头叹气，“怕不是做好人好事吧，这会眼睛一闭，双腿一蹬，家产不全得给了陈歌？”
  “何畅跟陈歌最对苦命鸳鸯，岂不是能直接起飞。”
  “怎么可能哇，这种人对自己的财产肯定都做好了公证，律师团队安排得妥妥当当。”
  嗯？
  温至回过头：“杨洋？”
  娃娃脸，竹竿腿的女高中生，背着手笑盈盈出现在温至身后，歪着头俏皮道：“是我。”
  “你怎么...”
  “万大队长说，现在人手紧张，他们在紧急摸排嫌疑人，实在抽不出人手，就派我过来戴罪立功。”
  杨洋走到温至身旁，笑眯眯说：“我的领域还没碎，能帮得到你。”
  温至顿觉无语：“他们就把你这么给放出来了，一点儿手段都没上？”
  “怎么可能。”
  杨洋抬腿，撸起牛仔裤，露出雪白的脚踝，哪儿捆着个定位器：“看见了吧，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带这玩意，时刻被监控着。”
  “还算严谨。”温至微微点头。
  “喂，心软的神，我可改过自新了，正在争取重新做人呢。”杨洋不满温至对自己的嫌弃，“还不允许人家戴罪立功吗。”
  温至摆手：“不是我对有前科的小美人存在偏见，实在是当初在领域里见面的时候，你着实有些奔放。”
  “对了，杨洋，你那套贼露的衣服还在吗，改天穿出来一起玩啊。”
  “还有，你真的喜欢被男人舔脚吗？”
  两人继续溜达，与其说杨洋过来协助温至，不如说是陪温至一起无聊。
  保护熊猫成长协会全体同仁即便心再大，也不可能将如此重大事件托付给温至全权处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数人默默努力着。
  “我看过新闻了，那个网站已经没了，主谋也被判了好多年。”
  杨洋旧事重提，说明真的已经放下，充满稚气的娃娃脸此刻满是放松：“谢谢你呀，还有你伟大的警察父亲。”
  温至看了眼并肩走着的杨洋，笑着说：“看来不需要我安慰你喽。”
  “有些事情，不经历过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但你可以。”杨洋甩甩双马尾，“而且我觉得语言有时候显得特别苍白无力，还是你的抱抱更温暖。”
  “使不得，使不得。”
  温至摊开双臂：“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
  杨洋屈腿躲过，正打闹着，草丛里忽然响起轻微声音，‘咔嚓’
  是手机摄像的仿音。
  张邀月探出小脑袋：“调戏小姑娘，被我抓到了吧，下回你女朋友来，我肯定给她看。”
  “女朋友？”
  杨洋奇怪看向温至：“哪个，个子特别高的那个，还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那个？”
  张邀月听完杨洋的话，神情愈发古怪：“你到底有几个？”
  “硬盘里有十几个，T。”
  杨洋忽然忧愁起来，望着医院阔气的主大楼，对温至说：“我的孩子，就是在这样的医院里被堕掉的，他会记恨我吗，会吗？”
  张邀月的嘴缓缓长大，脸上表情先是不可思议，随即变得愤慨不已，挥舞手机叫嚷：“我要报警，你个畜生！”
  温至懒得解释，问张邀月：“那个副院长死了没？”
  “关你屁事，你个畜生！”
  “孩子不是我的。”
  “你个畜生，老娘会信？”
  杨洋叹息，主动坦白：“姐姐，孩子不是他的..”
  张邀月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但，跟他也有关系。”杨洋悠悠望着碧蓝天空，这么说，其实也很对。
  张邀月大骇：“尼玛，还是得报警！！”
  温至想起刷抖音时候看到过的一个评论：我报警了，可接电话的就是他..
  换到自己身上可以是，张邀月报警了，带队过来抓人的，是自己老爹。
  话题回到副院长死没死，三人并排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听张邀月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老不死的，真应了古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几下就抢救回来了，现在整个人活奔乱跳，能和我主任聊天说笑你信不信，要不是有人拦着，他都想出来抽根烟。”
  “哇哦...”温至顺势感慨，“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张邀月冷笑：“说白了就是吃喝嫖赌抽，身体被掏空之后各种疑难杂症全找上门来了，他一个堂堂副院长，听说还痴迷起神学来了，指望老天爷给他续命。”
  “否则能娶陈歌？”
  温至想了想，问：“他以前这样吗？”
  张邀月摇摇头：“我刚进医院那会，他还没辞职去私立医院，虽说名声不太好吧，但也没如今这么荒唐，鬼知道经历了些啥玩意。”
  温至继续套话：“还有什么小道消息吗？”
  “听说还请了道士，想着长生。”张邀月知无不言，“简直稀奇古怪，丢医生的脸。”
  事出反常必有妖，希望这回遇见对的人。
  温至冲杨洋使了个眼色，助理的助手心领神会，小跑到角落，掏出手机联系保护熊猫成长协会，将那位副院长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虽说他早就离职了，跟这件事大概率没啥关系，但谁说得准呢。
  毕竟金喜糖都能认错原罪携带者，总部划定错范围也是有可能的。
  “张医生啊，感谢您的八卦。”温至拍拍张邀月的肩膀，十分感激，“你说，女人是不是无论哪个年纪，都喜欢背后嚼人舌根子？”
  “嚼舌根子又不花钱，比你泡脚好，哼，老嫖客了。”张邀月奋起反抗。
  温至正准备向张邀月科普，纯绿色的泡脚属于养生之道，对身体大有好处，并且陶怡情操，碰上个长得漂亮嘴巴还甜的小美眉，就能收获一整天的好心情。
  “啊！！”
  一声尖叫，惊起温至和张邀月。
  迅速闻声找过去，温至看见杨洋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浑身颤抖，一滴滴眼泪不停歇的流淌，满脸都是绝望与恐惧。
  地上丢着她的手机，画面里，正播放一则视频。
  她和那个人间理想的视频。
  温至已然面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