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正准备用碘伏给自己消毒，听见那句“陆医生”。
  脑子里突然出现上外科总论的情景，以及程鸢招募志愿者时，海报上“陆霆川”的名字。
  她十分肯定，刚才帮她拿东西的人就是陆霆川。
  看来东大一院的支援到了。
  秦苒给自己消毒，忍着痛给自己缝了伤口。
  伤口在小腿一侧，还好不是很长，几针就能解决。
  不过她还是因疼痛流了很多汗。
  路过的护士看见，忍不住惊讶，这个小姑娘，真够可以，给自己缝伤口。
  周围的人也投来震撼又钦佩的目光。
  缝合之后，她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
  手机因为浸了雨水，已经死机，她询问周围人，想借电话联系秦正华。
  但大家都是水里泡过才来医院的，手机早不能用了。
  秦苒正准备问护士借电话，急诊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冲她喊了一声：“秦小姐！”
  秦苒回头，发现是秦正华的司机。
  司机看见秦苒一只脚站立，立马上前扶她，“秦小姐，终于找到你了，你的腿……”
  “没事，”秦苒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司机说：“陆医生告诉秦书记你在这儿的。秦书记让我过来接你，这边太混乱了，我接你去政府招待所先住着。”
  秦苒点头，“我外婆她们呢？”
  司机说：“你放心，她们都被安全转移了，都在临时集中点，那边有人负责他们吃住。”
  “我外婆的药……”
  “我先送你去招待所，这事我给秦书记汇报一下，他肯定有解决办法。”
  秦苒这才放心。
  洪水来的突然，很多山坡发生泥石流，搭在半山上的通讯装置被冲毁，很多人都联系不到。
  秦苒和凌佳然一起被救下来，但因为她有伤，被送来医院。
  凌佳然她们被送去了临时安置点。
  秦苒想联系凌佳然，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外面的雨还在下，秦苒站在窗口，祈祷这一切快些结束。
  ***
  漫山县的急诊和一楼大厅被围得水泄不通。
  哭喊声，哀嚎声，求救声……比比皆是。
  让人听着只觉得撕心裂肺。
  陆霆川看着大厅里黑压压的人，心中一沉。
  这这么多患者，就是他们长三头六臂也看不过来。
  他给急诊的王主任反应，能不能接患者之前先来个预检分诊，把患者按照疾病严重程度分个类。
  王主任看病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管这些，“我们这忙的，脚不沾地，哪找人还给分类呢？”
  救援那边，基本就是把伤者拉到医院，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就是医院的活儿。
  这其中的衔接很不完善。
  陆霆川拧眉，给姜律清打了电话。
  “爸，您能不能给上边建议一下，在救援地现场就设置医疗救治点，轻症现场处置，重症再往医院送。现在医院患者太多，根本处理不过来。”
  陆霆川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他父亲不一样，他以前是漫山县人民医院的院长，现在还是荣誉院长，在东江虽然说不上话，但在漫山，还是有一定话语权。
  “好主意，”姜律清也认同，“我现在就让你江叔叔组织物资和医疗团队上一线。”
  “还有，爸，告诉江叔叔，上一线，算我一个。”
  姜律清一愣，他知道陆霆川的打算，“你确定？一线可没有医院那么安全。”
  陆霆川阖目，“我只想离程鸢近一点。”
  再近一点。
  然后找到她。
  姜律清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如果有用，陆霆川不会在路断的时候，竟然想走也要走到漫山这种荒唐的想法来。
  医院的行动很快，当天就组织好物资人员，由大巴车拉他们过去。
  秦正华负责在陶镇选址，搭建临时阵地医院。
  原本秦正华安排搭帐篷的人先行，等大巴车到之后，医疗人员直接入驻，开始接诊。
  但雨太大，又刮起了风，帐篷很难搭。
  大巴车到了，阵地医院还没搭起来。
  搭帐篷的工人手和脸冻得通红，冰凉的雨噼里啪啦打在他们身上，眼睛根本睁不开。
  厚重的蓝色塑料篷布被风吹的七零八乱，也盖不到帐篷支架上。
  车里有人着急了，“这什么时候能盖好啊？”
  陆霆川沉眉，大巴车的车窗被一层薄薄的雨水糊住，窗外的景象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
  “人太少了。”陆霆川说。
  旁边的同事不懂，“什么意思？”
  “搭帐篷的人太少了。”
  陆霆川说完，拿出一旁配发给他们的雨衣，迅速套上。
  跨过大巴车的过道，来到车门口。
  他对司机说：“开门。”
  司机犹豫，“外面雨这么大，帐篷没搭好，你们下去也没用啊。”
  “那就先搭帐篷，”陆霆川的声音异常沉稳，还带着不容置喙，他近乎命令道：“开门。”
  司机惊一下，打开门。
  陆霆川冒雨冲出去，高大的身影瞬间淹没在雨里。
  雨兜头往下浇，车里的人看到陆霆川微微佝偻的身形，混在那一群搭帐篷的人里，已然分不清谁是谁。
  只见他们一起冒雨迎风，扯着篷布努力往上扬，生拉硬拽想将篷布搭好。
  车上的大夫们似乎被启迪，纷纷穿上雨衣，集体下车。
  人多力量大，半小时左右，终于搭好了第一个帐篷。
  陆霆川转身，发现一起下车的还有女大夫，他迅速借过旁边工头的喇叭，打开后，指挥说：“男大夫继续搭帐篷，女大夫上车搬仪器设备，准备接诊。”
  在陆霆川的指挥下，不到一小时，临时阵地医院开始正常接诊。
  秦正华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彼时他正在漫山县人民医院开会，和院里的领导商议，怎么继续开展医疗救援。
  会上，秦正华毫不掩饰对陆霆川的欣赏，“霆川给咱们开了个好头啊，后面临山，马庄等地的医疗救援，就以霆川这队为模板开展，江院长，你组织人手 ，不够我从东江给你调。”
  他转而对姜律清说：“律清，霆川真不错。”
  姜律清自然一脸欣慰，哪有父亲在听到儿子被人称赞后不骄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