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牵着手站在路边等车。
  李跃希不敢看南叙,一个劲地盯着两人的影子。南叙平时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沉默是金。
  加班党的下班高峰期，车多人也多。他们穿着短袖T恤,没有衣袖去挡他们牵着的手,引来路人频频侧目。两个男生牵手什么的,确实不怎么常见。
  李跃希阳气过旺的体质，一到夏天整个人就是个大火炉。他还指望能和天生阴/体的南叙中和，可今天的南叙也是热的。牵手牵了两分钟,他感觉自己的掌心开始冒汗,下意识地挣了挣。
  南叙稍稍偏头：“怎么了。”
  李跃希小声道：“没事。”他戴了帽子，南叙戴着口罩，要看随便看。
  南叙拦下一辆空的出租车,打开门让李跃希先上去。他向司机报的地址是学校附近的那栋房子。
  李跃希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问：“哥，你爸妈是不是也在家？”上回他们语音他还听见了南叙妈妈的声音。
  “不在。”南叙说,“他们住另一套房子。”
  那今晚在南叙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卧槽,第一天就玩这么大的吗。
  到家后，南叙先泡了杯蜂蜜水给李跃希解酒。他拿着杯子回到客厅,看到李跃希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紧张得手足无措。
  南叙把蜂蜜水给他，道：“还在害羞？”
  李跃希捧着水杯：“我……好点了，没刚才那么害羞了。”
  “你上次来我家,好像挺落落大方的。”
  这哪能比。上次他来南叙家，是以学弟的身份。这次不同了，他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来的……吧。
  名分的事不能含糊。李跃希喝完蜂蜜水,问：“哥,我是你男朋友吧？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南叙反问：“不然？”
  李跃希抿唇笑了笑。虽然他很久之前没少在心里暗搓搓地叫南叙老婆,但现在南叙真的成了他老婆，一切又显得太快太不真实。
  他就这么脱单了，没有一丝丝预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当别人男朋友。
  “哥，我第一次谈恋爱呢。”
  南叙心一热，说：“我也是。”
  李跃希不好意思道：“我不怎么会谈恋爱……”
  “是么，我觉得你挺会的。”各种意义上的会。
  两人说话的时候，手机一直震个不停，谁都没有分心去看。
  李跃希道：“应该是班长他们的消息。”
  “应该是。”
  想到刚才的聚餐，李跃希后知后觉地问：“对了，你既然知道我就是不知火跃，为什么还说要去赶飞机？”
  “机票确实是提前买好的。就算你不来北京，我们今天也会在上海见面。”南叙道，“至于为什么要走，因为他们话太多，我找不到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如果李跃希当时坦白，那些人的反应可想而知，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他等不了那么久。
  原来一直在找机会的不止他一个人。
  李跃希又问：“那你又为什么不一早戳穿我？”
  “不想你英年社死，想让你主动坦白——你做得很好。班长他们不会怪你。”
  “可我骗了你那么多次……”
  “没骗到我就不算骗。”
  李跃希总是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么说，我不是骗子了？”
  “不是。”南叙道，“先洗个澡吧，小骗子。”
  李跃希：“……”
  “带了换洗的衣服吗？”
  “带了，在包里。”不过只有一套。他本来没想在北京多待，他以为自己和南叙坦白后，南叙会需要时间来消化，就像当初他知道南叙就是余又一样。万万没想到，南叙几个月前就消化好了。
  “我带你去浴室。”
  “但是我没带毛巾和牙刷。”李跃希道，“我以为我今晚会住酒店来着。”
  南叙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给他。李跃希洗完澡出来，看到南叙正在厨房里煮东西。话说开了，澡也洗了，他稍微能放开一些，没刚才那么傻逼了。
  他动动鼻子，问：“哥，你在煮什么？”
  “小米粥。”南叙用勺子搅拌着粥底，“聚会上没吃饱。”
  “哦哦。”南叙晚餐只吃了几片青菜，能吃饱才怪。
  “你要不要吃？”
  李跃希摇摇头：“我早就被你夹的肉喂饱了。”
  “那喝点东西吧。牛奶？果汁？”
  李跃希也不和老婆客气：“有可乐吗？”肉吃多了，他有点腻。
  “叫外卖就有。”
  煮好粥，南叙喝了一小碗就去洗澡了。李跃希在客厅边等他边回消息。
  战队群里嗨上了天，他们吃完火锅又去唱K，拍了不少照片和视频。Lin在小群里@南叙和马可波，问他们有没有校草的联系方式，说这个班长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莫名其妙就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啥。然而无论是南叙还是马可波，都忙得没功夫回她。
  【不知火跃：今天好热闹呀。[探头]】
  【安琪拉肚子：跃跃哥出现啦~叙哥去找你了，你知道吗？】
  【不知火跃：知道呀，我和叙哥已经见面了。】
  【Lin：啥？可是叙哥一个小时前才走的。他现在就到上海了？他坐的是战斗机吗？】
  【不知火跃：不是，是我来北京了。0.0】
  【Lin：？？？你来北京居然不告诉我们！】
  【不知火跃：此事说来话长。[对手指]】
  【Lin：拉倒吧，我看你们就是想避着我们偷偷面基。】
  【不知火跃：呜呜呜，被发现了。】
  接下来的话，楚琳是单独私聊的他。
  【Lin：跃跃，虽然我敢肯定叙哥是个很好很好的男生，但你们也别太急。毕竟你们之前没见过面，顶多算是网恋，有些事还是循循渐进比较好哦。】
  【不知火跃：比如说？】
  【Lin：比如住酒店先开个标间什么的。第一次见面先多聊聊天，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
  【不知火跃：姐妹，我是男的。】
  【Lin：这和男的女的又没什么关系。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呀。】
  【不知火跃：你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对叙哥做什么的。】
  知道南叙体弱多病后，李跃希就曾经下过决心，大不了追到南叙之后不睡他，南叙的身体最重要。
  【Lin：嗯？？？】
  南叙洗完澡出来，看到小骗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道：“李跃希。”
  李跃希回过神：“啊？”
  “在想什么。”
  李跃希慢吞吞地说：“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嗯？”
  “为什么你只在线上叫我跃跃，线下就叫我大名呢？”
  南叙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不为什么，习惯问题。”
  李跃希在南叙脸上捕捉到某种类似害羞的东西，自己反而不害羞了。
  都是男生，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南叙又能比他好多少。敌进我退，南叙矜持，他必须支棱起来。既然两个人谈恋爱总要有一个人厚着脸皮耍流/氓，南叙不流/氓，那就闪开让他来。
  “习惯可以改的嘛。”李跃希道，“我以前叫你学长，现在叫你哥。你是不是也该改改口了？”
  “不改。”
  “薛定唐灵初楚琳他们都叫我‘跃跃’，你为什么不能叫啊。难道你和我的关系还不如我和他们吗。”
  南叙垂着眼看他：“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
  李跃希不知不觉地开启了不知火跃模式：“叫一声你又不会怎么样。”
  南叙好笑道：“你执着这个是想做什么。”
  “我就执着。”李跃希彻底变身成不知火跃，仿佛他们现在只是和过去一个月一样，在线上语音，“你有本事在游戏里叫，有本事当面叫啊。”
  “……不叫。”
  “可是我想听，叙哥——哥哥？”
  南叙被“妹妹”缠得没办法，无奈地喊了声：“跃跃。”
  “……”李跃希瞬间消停了。
  这逐渐焦灼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有点尬，又有点甜。
  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不去看对方。李跃希不能理解，他们叫个小名都羞耻成这样了，某些情侣是怎么做到一口一个“宝”的。
  是他们道行太浅了吗。想必是的，他们需要时间来修炼。
  一阵门铃声打破了尴尬，是外卖小哥送可乐来了。晚上不宜喝太多碳酸饮料，南叙买的是一小箱迷你罐。除了可乐，他还买了不少零食，应该够李跃希吃几天。
  离南叙固定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两人坐在沙发上找了个直播看，身上是同一种沐浴露的味道。
  冰镇可乐最爽的永远是第一口，碳酸带来的爽感使李跃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爽！”
  南叙问：“好喝吗？”
  “好喝！”
  “多好喝。”
  “就普通可乐的味道啊，别告诉我你没喝过。”
  “上一次喝可乐是很久之前的事。”南叙清浅地笑了笑，“我记不太清可乐的味道。”
  记不清可乐味道的南叙也太美强惨了，李跃希乱七八糟地心疼了起来：“只喝一小口可以吗？就抿一口这样，应该还好吧……医生怎么说的？”
  南叙一本正经地胡说：“医生说，一年可以喝两次可乐。”
  李跃希信以为真：“你今年的次数用完了吗？”
  南叙还真回忆了一下，说：“上学期陪你吃炸鸡用掉过一次，还有一次。”
  “那你现在要不要喝？”李跃希把小可乐递到南叙面前，想到这瓶可乐他已经喝过了，故意道：“或者我重新给你开一瓶。”
  南叙接过小可乐：“不用了。”
  李跃希用他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南叙。
  嘶，要来了要来了，他们要间接接吻了。好刺激，他喜欢。
  南叙把小可乐放到茶几上。接着倾身低头，在小骗子的嘴唇上轻轻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