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大白脸和金柱
作者:鸳鸯腿    更新:2021-12-10 07:16
  兰花花本来以为大冬天的,砖窑场又地处偏僻,不会出幺蛾子,但她错了。
  开会回来的第二天,是个好晴天,马大庆闲不住,招呼大丑,三驴子,老油条牵着两条大黄狗,带着土铳进了山。
  这正是撵兔子捉山鸡的最好时机,那些野物儿又饥又渴,只是厚厚的积雪,像柔软的棉花。
  野物儿一跑,常陷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兰花花正在家里烙煎饼,就见三驴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
  “姑姑,快,快,窑场里出幺蛾子了。”
  兰花花吓了一跳,“甚哩?”
  “是个大幺蛾子,刚才我和俺姑父路过芦苇荡,看见一群人围着老德顺,他被人逮住了。”
  三驴子说着,也不客气,拿起一张煎饼就“咔咔”地吃起来。
  “因为甚?谁逮的?这孩子,办事毛毛躁躁的,说话也说不囫囵。”
  “姑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俺姑父上山去了,我还要追他呢。”三驴子又拿了一张煎饼,走了。
  兰花花一听,连忙熄了火,披上大棉袄就朝芦苇荡跑。
  这事和大白脸有关。
  大白脸何需人也?具体名字无从得知,只知她是芦苇荡对面的老鸹坡人,他的丈夫叫万斤油。
  大白脸长的美,还比万斤油小了二十几岁,这是个报恩的组合。
  在那个饥饿的岁月,大白脸才十七八岁,她的父母亲都饿死了,临死时给她留了一把棉籽,让她出去寻个好人家,找一条活路。
  大姑娘脸皮薄,她走到了老鸹坡,別说自己寻个婆家,就是讨饭她也张不开口。
  反正,那时的人都没吃的,有时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人在饥饿的时候,对食物的味道特别敏感,不知不觉的,她来到了一个小小的食堂。
  透过窗户看过去,几个人正在喝饭,不过她不敢进,那时虽然挂着一个食堂的名号,但里面也是稀的照出人影的野菜粥,就这,每人小半碗。
  大白脸不敢要,就在房子后面默默的守着,不料一阵眩晕,她倒了下去。
  三年大旱,饿不死大师傅,在饥饿的岁月,厨师这可是个好职业。
  虽然万斤油只是个半路厨师。
  这儿以前有个正儿八经的厨师,姓郑,怎料,这郑厨师虽说姓郑,但并不正经,老是私自把厨房里的东西朝家里带。
  郑厨师也有苦衷,他爹妈都饿死了,他不想饿死老婆和娃儿。
  头头见他屡教不改,一怒之下,让他卷铺盖滚犊子了,这次,头头放出话来,要找一个毫无牵无挂的人来干。
  万斤油符合条件,一人穿暖全家不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光棍汉一个。
  就这样,光棍汉万斤油得到了这个肥差。
  也许,人不该死总有人救,一切皆在幂幂之中,万斤油正刷着锅,一阵尿意袭来,他连忙去屋外小便。
  拐过屋角,他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女子,万斤油一看,就知道是饿的。
  这在当时太平常了。
  万斤油急忙弯下腰,试了试,幸好,她还有微弱的鼻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万斤油一时善性大发,急忙跑到了屋里,舀了半碗刷锅水端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滴进她的嘴里。
  就这样,这女孩从鬼门关里又走了回来,捡了一条命。
  天黑了,万斤油锁上门朝家里走,沒想到,那姑娘跟了上去。
  “姑娘,你咋不回家啊?是不是路远?吃了它,好有力气回家。”
  万斤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拇指大的山竽。
  那女子接过了山竽,一口吞了下去,噎的直翻白眼珠儿。
  万斤油又朝前走,那女子又跟了上来。
  “回家吧,我没吃的了!”万斤油说。
  “我没有家。”
  “那,你的父母呢?”
  “死了!”
  “那…………。”万斤油一阵语塞。
  “大叔啊,你救救我吧,你要有老婆,我给你当女儿,如果没老婆,我给你当老婆。”
  “我,这么大的岁数,一个妥妥的光棍汉……。”万斤油十分犹豫。
  “大叔啊,只要能活下来,我不嫌弃。”就这样,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女孩和万斤油回了家。
  至于这女孩叫什么名字?一切都无关紧要,不过,厨师的职业确实养人。
  有了食物的滋润,这女孩慢慢地恢复了过来,一张长脸又白又大,村民们懒的问她的名字,干脆就叫她个大白脸。
  这大白脸十分贤惠能干,给万斤油生了一女一儿,女儿叫金枝,儿子叫金柱。
  兰花花从小的时候,经常见到大白脸,那时厨师万斤油早已卷铺盖回了家,又年老力弱,还吭哧吭哧地咳嗽。
  说实话,这个家全靠大白脸撑着,而且,兰花花第一次看到她,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大白脸人打扮的干干净净,十分利索,头上还挽了一个小小的发鬓,就这样一个标致的农村妇女,却扛着铁锹,铁锹上挑着一个箩筐,满村满庄地去捡粪。
  那时捡粪的人也有,一般都是老头子,早上起来溜达,捎带着捡粪回家,那是搂草打兔子,纯粹是顺手捎带的活儿。
  年轻的妇女捡大粪,绝无仅有。
  很多村民把她当成了神经病,也许,她确实是个神经病,喝了半碗刷锅水,就以身相许,这不是有病吗?
  村里的传说越来越厉害,后来,大人常常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
  “再不听话,就让大白脸把你带走。”
  后来,万斤油死了,女儿又出了嫁,大白脸受不了村里人的议论,她见芦苇荡旁有个废弃的养鱼塘,塘边有两间守鱼人的小屋,就带领儿子搬了进去。
  自从大白脸搬到芦苇荡去住以后,钓鱼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那几个老光棍,白天钓了夜里钓。
  这大慨是旮旯村夜钓的鼻祖!
  这之后,大白脸似乎真的疯了,每天又蹦又跳的,常常胡言乱语。
  而老德顺,常常在芦苇荡里捉鱼摸虾,自然认识大白脸。
  后来,不知为什么?那天老德顺喝了半斤老苞谷烧刀子,就又去了芦苇荡里垂钓。
  用老兰头的话说,“他钓的是寂寞。”
  也许,老德顺真的寂寞了,他在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里,确确实实地钓到了一条大鱼。
  这是一条疯癫的老美人鱼!
  老德顺在芦苇荡里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卧铺,有时候他钓鱼累了,或者下雨了,就在里面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