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老兰头捉老鼠
作者:鸳鸯腿    更新:2021-12-10 07:16
  也许,世上的事儿就像天上的月牙儿,圆满的日子少之又少。
  即然不能勉强,那就随遇而安好了。
  兰花花喜欢按部就班的日子,每天上学,回家,两点一线。
  舒服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春天过去了,夏天就悄无声息地来临了,脱去了棉袄棉裤的草垛儿,长的又高又壮。
  大概羊奶吃多了的缘故,他总是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蹭的一身泥。
  最令兰花花担心的是,他还喜欢用头盯着东西玩儿,一会儿顶顶床腿,一会儿又顶桌子腿,就是在房子外面,也爱顶顶大树。
  不让他顶,他就头摇得像拨浪鼓,又哭又闹。
  “他是不是羊奶喝多了,得了羊羔疯?”兰花花问过马大庆。
  “羊羔疯是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咱儿子壮的像头牛,放心吧,好好的。”马大庆说。
  即然草垛儿丢开了手,马大庆就开始了他的宏伟计划,开始了创业。
  他从工商所领了一张营业执照,又从天堂市里拉回来了盆盆罐罐,锅铲瓢勺,还有盐巴酱醋,开了一个小小的杂货店。
  这期间,马三爷也来过两次,他那汽水厂又恢复了常态,还是只有两个工人大杆子和大刘,又处在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一连串的挫折令马三爷屡战屡败,幸好,他有个岛国的哥哥,可以给他一点希望。
  “万一,岛国的哥哥再一次回来呢?又该支援我了。”这成了马三爷的口头禅。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老兰头,本来兰花花把他接到了镇上,又在杂货店里给他搭了个床铺。
  住了不到三天,老兰头就嚷着憋屈的慌,住的房间太小不说,还找不到活干。
  他先是打扫卫生,一个上午不到,屋里屋外打扫了六遍,又把墙缝里的蚂蚁窝用白石灰堵了,然后又挑了几桶水,灌那屋里的老鼠窝。
  由于屋里是泥土地,那老鼠窝足足有五六个,老兰头忙了一个上午,浇出了十几只老鼠。
  老兰头十分有经验,他用石子把别的窝口堵住,只留一个出口,再朝里面猛灌井水,一桶不行再来一桶,反正有的是时间。
  老兰头一看洞里冒出了汽泡泡,就知道老鼠要出洞,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抬起那只四十二码大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吱,吱。”一只只老鼠在他脚下丧了生。
  一个来买盐巴的老婆婆看了,眉头直皱,双手台十地说,“啊弥勒佛,罪过,罪过,这老汉真狠。”
  老兰头也不理他,依然忙的不亦乐乎。
  只可惜,有一个洞口,一下子窜出了两只,老兰头只跺死了一只,另一只却钻到了碗碟堆里。
  老兰头怕磕碎了碗碟,才放了他一条生路。
  老鼠窝里灌多了水,那地上就潮乎乎的,二三月的天气,一天下来,那些锅铲,铁锨,锄头,钉耙,还有犁铧,上面就有了斑斑点点的锈迹。
  马大庆才开始创业,他本来就没有钱,还向周铁锅借了五百元,才开了业。
  他生怕赔本儿,可又不敢说老兰头,只有偷偷地叹气。
  捉完了老鼠,老兰头又把那几摞盆盆罐罐,擦了一遍又一遍,直擦的纤尘不染,还把那杆秤,连秤盘子,细心地抹了又抹,一个大铁犁铧被老兰头擦成了镜子,能照出人影子来。
  兰花花看了着急,“爹,你歇一歇吧,这碗啊,盘子啊,根本就不用擦。”
  老兰头“嗯”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纯粹是没事找事做,可不做事,他又闲的难受。
  兰花花这一说,老兰头只好搬个小板凳,坐到了门前,百无聊劣地看到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的大汽车。
  老兰头就想,“这世道啊,还真奇怪,用铁皮一糊,再架几个大胶皮轱辘,这就成了汽车,不吃一粒老苞谷籽,也不喝一口井水。
  却能顶几十,上百头毛驴拉货,关键是还不用鞭子赶,自己跑的那叫一个快……”。
  老兰头想着,不禁暗暗佩服起那些制造大汽车的人来。
  正在这时,一辆大车被一头毛驴挡住了去路,只听喇叭猛地响了一声,把老兰头吓了一个哆嗦,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从车屁股后面喷出一团黑烟,一下又把坐在不远的老兰头包在了里边。
  老兰头一边咳嗽一边骂,“这狗日的大汽车,这狗日的司机………。”
  过了一会儿,烟消云散,绑在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响了,是评书《岳飞传》。
  老兰头最爱听大鼓书了,听那个东北的金兀术进攻中原,动不动的就“小南蛮,哪儿走?快逃啊,小南蛮来了……。”
  老兰头感觉就是北方人和南方人打了一场大架,不过出了个赵构和秦桧,这两人变着法子害岳飞。
  但老兰头闹不明白,这岳飞帮着赵构失复失地,但赵构为啥要害自己人?
  他曾经问过老德顺,老德顺举例说,“这赵构就像咱村的大地主赵得胜,岳爷爷就像长工头老拐子,长工们听老拐子的。
  赵得胜怕老拐子领着长工罢工,就让老拐子卷铺盖滚犊子了。”
  这话糙理却不糙,老兰头听的直点头。
  可这镇上,老头老汉们只知道做生意,一开口就是昨天挣了多少钱,今天又挣了多少钱……
  他只知道种苞谷,种大米,他插不上话儿。
  老兰头想着,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他的篱笆院,还有他的小菜园。
  老兰头说,“闺女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砖头房子住着,心里碜的慌,没有咱家里的土坯房子住着舒服。”
  “土坯房里有蛐蛐,有蜈蚣,还有蝎子,哪有这儿干净?”兰花花说。
  “可咱院里有老枣树哇,还有喜鹊窝,夜里听着蛐蛐叫,白天又被大公鸡唤醒,不出院子,有吃有喝的,那美滋滋的。”老兰头说。
  “就这?”兰花花问。
  “还有,还有你娘的坟……。”老兰头眼红了。
  兰花花知道,父亲想家了,他不想住在镇上,哪怕相隔只有短短的十八里山路。
  就这样,兰花花当天就把父亲又送回了家,送回了那个小小的篱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