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张其华的炼油坊
作者:鸳鸯腿    更新:2021-12-10 07:16
  很快,兰花花来三岔镇教学一个多月了。
  这天下午,又是周六,例行校会,放了学,兰花花来到了办公室。
  这次开会与以往的不同,学校里发了福利,每个人领一箱苹果。
  大伙争着拿苹果,脸上笑嘻嘻的,特别是张其华,打开了箱盖儿,挨个挑拣,一边说,
  “老陆,是不是你岳父家的苹果卖剩的?”
  陆六甲便笑,笑的有些尴尬,“你别管从哪儿来的?这份福利你要不要?”
  “我要,要,天天发我也要。”张其华说着,拿起一个苹果,嘎巴嘎巴地嚼起来。
  兰花花看着张其华的举动,心里特别不痛快,一个为人师表的人,却一身的市侩气。
  开完了会,兰花花抱着苹果回了家,打开一看,才发现这箱苹果上面有两个大的,下面的又小又丑,还有一个坏的。
  兰花花不禁摇了摇头。
  第二天,张其华的女儿出嫁,由于都是同事,张其华又发出了邀请,大伙都在镇上汇齐了,由于离的较远,大伙就雇了一辆三驴蹦子前去。
  开三驴蹦子的是个年轻人,听说去十字坡,头摇的像拨浪鼓,非要加两块钱不可。
  理由是那里不但路况差,而且村民更是剽悍,有次他拉了一车化肥,走到村头,颠掉了两包,一个老太,一个老头,一人拖着一包就朝家里跑。
  也不知道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年轻人追上去,好说歹说又买了一包香烟给老头,才要了回来。
  年轻人说着,一脸的气愤,但还是开着三驴蹦子颠颠地上路了。
  十字坡就在旮旯村的下面,但要绕个弯子才能到达,这一绕,足有三四公里。
  这可是个大村,足有三千多人,村里一律的姓张,据说明朝未年,一张姓人家,为了躲避仇人的谋杀,隐居在此,不料,时至今日,竟繁衍出了一个大村庄来。
  大山里的村各具特色,有的村出瓦匠,有的村出编织匠,而这个村则出炼油匠,几乎家家户户炼油。
  这成本不大,一口大铁锅,一堆干柴就行,简单易行,练的油有人上门收购,至于干什么,则不得而知。
  而那剩下的油渣,据说大部分喂了鱼,也有极少部分,卖给了包子铺的老板,用来作包包子的馅料。
  于是,那些死猫死狗,还有屠宰厂里的边角碎料,都被集中到了这里。
  大山里的空气是清新的,但到了十字坡不远,就嗅到了一股臭味。
  这种臭味像烂鱼烂虾的腐味,又有臭鸡蛋的味道,还夹着一股糊味。
  周侠老师已经呕吐了出来,兰花花也想吐,但咬着牙,还能撑住。
  那臭味越来越浓,臭的人几乎窒息,十字坡到了。
  才进了村,就见张其华的小手扶夯机停在路边,周围还站着几个人,不用说,这就是张其华家了。
  五指山嫁女,都是在晚上嫁娶,至于为什么?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几百年了,都这样,丝毫没有走样子。
  第二天,几点起床,谁抬嫁妆,谁拿椅子,谁又要多操点儿心,以免出了岔子,这都要好生安排。
  一行人还未走到,早有人看见了连忙跑进了院子,告诉了张其华。
  张其华把大伙请进了院子。
  兰花花这才发现,张其华原来是个“土财主”,这家伙家底太殷实了。
  两进两出的大院子,前院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后院也是三闸青砖大瓦房,还用白石灰抹了缝儿,看起来又宽敞又干净。
  前院的左侧,用芦苇搭了一个草棚棚,那草棚棚下有两个大锅,里面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一些肥肉在里面打着滚儿翻腾着。
  一个络腮胡正在朝灶堂里塞木柴。
  张其华便领着大伙看他的油锅,那络腮胡是张其华的工人。
  兰花花看了络腮胡,身上裏了一块旧毡布,上面花花绿绿的,一片油渍又是一片油渍。
  刘凡忠说,“真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还请的起工人。”
  周侠也说,“就是呀,就是呀,这么大的铁锅,一天能练多少油?乖乖吔,这不得了。”
  张其华得意地笑了笑,“这锅啊,不顶用,一年少说也得换个三五个。
  现在练油,到了冬天,还要用它熬油做蜡烛,一年四季,不得闲空,这多亏了我婆娘能干。
  他娘的,三五个货主连连催货,这不,今天是大喜日子,嫁女儿也不能耽误开工。”
  刘凡忠又说,“家底厚实不厚实,单看工人身上的毡衣就行了。
  单看那上面的油灰,刮下来,估计炒三两次菜,完全没问题。”
  这一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其华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兰老师家也是货真价实的大财主,人家一捐就是一万元。”
  兰花花被说的不好意思了,连忙说,“俺家公公虽说捐了钱,但那是绸缎被子蒙鸡笼,外面光亮里头穷。”
  这也许是世间的老规矩,有了资本,当然要在同伴面前摆。
  同伴一夸奖,张其华就飘飘然,于是,他又领着大伙去后院看他的仓库。
  一路上,兰花花被熏的晕乎乎的,胃里的东西老是朝上撞,兰花花使劲地咬着牙,绷着嘴,才没有吐出来。
  进了后院,张其华的女儿正坐在正屋里,这是个胖乎乎的女孩,白白净净的,又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头上还插了几朵塑料花,显的又喜庆又耐看,看了大伙进来,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山杏,怎么不给大伙说话?”张其华说。
  兰花花看那嫁妆,有四方桌,抽屉桌,还有四把靠背椅子,还有绸缎被子,盆架,杂七杂八的,从屋里摆到了房檐下,就知道张其华没少下本儿。
  “这么多的嫁妆。”刘凡忠有点吃惊。
  “沒办法啊,我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女儿是老大,挣了这么大的家业,手心手背都是肉,决不能厚此薄彼。”张其华淡淡地说。
  张其华的仓库在后院的左侧,也是个草棚子,大伙来到这儿一看,三间棚子下,码满了货物。
  练好的油脂都装在簿膜袋里,码在左边,那些油脂装在编织袋里,码在右边。
  五六个人正在把油渣朝三驴蹦子上装,兰花花认的拉货的人,这是个养鱼专业户,因为牙长,大伙都叫他个牙包天,常在镇上卖鱼。
  大伙走到棚子外面,忽然,周侠一声惊叫,只见地上白哗哗的一片,向潮水一样滚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