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穷人家
作者:鸳鸯腿    更新:2021-12-10 07:15
  群山似黛,层林尽染,那五颜六色的颜料当中,环绕着一袭梦幻的白色腰带。
  那白色腰带上,漂浮着一叶蚱蜢舟,显得那么轻盈,灵动。
  蚱蜢舟下的水,是浅蓝色的,一眼就看到了水底的鹅卵石,成群结队的鱼儿轻轻地游着。
  蚱蜢舟上的老翁,披着蓑衣,戴着斗签,正在撒网。
  马大庆来了兴致,不由地哼起了歌曲,
  “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
  “美吗?”兰花花问。
  “美呀!美得就像一幅画,不过……。”马大庆欲言又止。
  “不过怎么?”兰花花问。
  “不过景美人更美。”马大庆讨好地说。
  兰花花弯下腰,撩起一掌水,撒向了马大庆。
  那水,落了马大庆一脸。
  马大庆张开双臂,仰天长叹,
  “啊!苍天啊!大地啊!这爱情的水,太甜了,令我陶醉,我要充分地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刻。”
  两人正打趣着,那蚱蜢舟已漂到了跟前。
  “老爷子,能渡我俩过去吗?”兰花花问。
  “能啊!”那渔翁边说边靠上了岸,让两人上了船。
  “你们是去老鸹坡?是去探亲访友或是办事?”老渔翁问。
  “既不走亲访友,也不是公干。”马大庆说。
  老渔翁看了看马大庆,“看你们的穿衣打扮,好像是吃公家饭的人。
  是不是,上面的干部下来视察。”
  “不是的大爷,我有几个学生。他们最近没来上课,我就过去看看原因。”兰花花说。
  “哦,原来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失敬,失敬。
  老鸹坡的人穷啊,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而老鸹坡的山,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除了大石头,只长些茅草,连棵树苗都长不活。
  那山道道的梯田里,老苞谷长成了狗尾草。
  狗尾草则长成了沙沙秧,紧紧的贴在地面上,生怕再长高一点,会被渴死。”
  老渔翁深受感动,连连对兰花花道谢,
  “世上还有这样的好老师,真是难得。”
  蚱蜢舟游到了对岸,兰花花正要道谢,老渔翁摆了摆手,
  “不用道谢,渡人就是渡己。为了失学的孩子,你们跑了这么远,真是一个好老师,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哈。”
  兰花花和马大庆上了岸,又翻过了一座山卯子,才看见黄色的山坡上,散乱地立着一栋栋矮小的土坯房。
  两人见一个老婆婆正在苞谷地里拔草,便走过去问路。
  老婆婆听说要找不上学的儿童,用手一指,“那旁边的山崖下,就有一个叫二龙的,今个晌午,还跟他奶奶闹着要去上学。”
  兰花花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山崖向前凸出了一截,如一只孤零零的大手,无语地伸向天空,好像在索取什么似的。
  两间小小的土坯房,害羞似的,缩在崖畔下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两人走向小屋,只是那小道竟是石头疙瘩,磕磕拌拌的。
  马大庆一个不小心,被石头绊的趴在了地上,幸好,马大庆从小练过大洪拳,他身手敏捷,迅速地用两手撑住了地,才没被摔伤。
  这个地方什么都缺,恐怕最不缺的就是老鼠了。
  那些硕大的灰色山老鼠,大白天也不怕人,就在山路上跑来跑去的溜达。
  年轻的供销社主任马大庆,骇的又蹦又跳。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人,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毛绒绒的玩意儿。
  兰花花感到即好笑又心疼,一个大男人,竟然怕这种玩意儿。
  她捡起一大把石子,见了老鼠就砸,有的老鼠被砸中了,吱吱地惨叫着跑向了石缝中。
  两人来到了二龙家,兰花花看到那土坯房,不禁也有些意外。
  这要是称之为“屋,”有点奢侈,因为太矮了,只比普通的猪圈高了一点点,房前墙,用个大木桩顶着,而房后墙,则用了两个大木桩顶着。
  估计,拿掉任何一个木桩,这座房屋就会轰然倒塌。
  房门,则是用了几块木板,用草绳绑在了一起,兰花花见门敞开着,弯腰走了进去。
  这两间土坯房,一间是锅灶案板,另一间则是一张大床,床旁边还有一个破木箱子,上面乱七八糟地扔着一堆脏衣裳,一个小孩子正爬在床上做作业。
  “兰老师,你咋来了?”
  王二龙见老师来了,高兴的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又蹦又跳。
  王二龙告诉兰花花,“大清早,奶奶上山打猪草去了,快回来了。”
  在屋里,兰花花直不起腰,而且屋里有一股难闻的霉味儿,憋屈的难受,她连忙走了出来。
  “这是哪儿的贵客啊!我咋不认识呢?”一个苍老却乐哈哈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遁声望去,一个满头白发,腰弓成了虾米的老婆婆,拖着一捆猪草走了回来。
  王二龙连忙跑过去,帮奶奶把那捆猪草拖进了屋后。
  用刀吧唧吧唧地跺碎了,又从屋里端出来半盆清水,洒上一碗苞谷面,再把猪草倒进去,一搅拌,就端进了山崖下的一个小山洞里。
  孩子熟练的动作,令兰花花感到心酸。
  兰花花走到山洞前一看,更是心疼。
  这小小的山洞里,养了一头瘦骨嶙峋的猪。
  典型的皮包骨,肋骨历历可数,四只麻秸棍似的猪腿,尖嘴,猴腮,一对小小的招风耳,直挺挺的伸着。
  大概为了节省力气,这只猪发出了几声梦呓般的细哼,便在盆里吃起食物来。
  大概吃厌了猪草,它慢慢的舔着猪草上的苞谷面。
  一顿一碗苞谷面,别说是猪老爷,估计就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能吃个半饱。
  人家一只猪老爷,硬是养成了一只猢狲。
  为这只猪坚强,顽强的生命力点赞。
  那婆婆是王子贵的奶奶,她一面殷勤地让着座,一面叙说着家境,
  “自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寡汉条子,小儿子是换亲。
  小儿子夫妇一直在工地上搬砖,供孙子读书。
  孙子是天生读书的料,读书就像吃书,但因为山洪爆发,山涧变成了一条大河,只得守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