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星没有说话，她在消化自己的情绪。
  贺承泽给她倒了一杯水就放在她的床头，自顾自找了椅子坐在了病床边上。
  “你饿了么？”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贺承泽只能找点话说，他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女孩子。这事，他以前就没有做过。
  而且，面对的还是沈晚星。
  “可以安静一点么？”
  沈晚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是突发性的疼，等疼过那一阵便平静下来了。但是她很累，嗓子都有些沙哑，整个人懒懒的没有什么精神。
  “好，我保持安静。”
  贺承泽闭了嘴，将水杯递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喝点水。
  他不能说话，所以挤眉弄眼的，看上去还很搞笑。
  像是滑稽的小丑。
  贺家的小少爷在其他女人面前都是作威作福的，那些人为了他的钱也会阿谀奉承。可是沈晚星不一样，这是一个很不同的存在。
  他心里曾经喜欢过沈晚星，这是他第一个觉得遗憾又心疼的女孩子。
  他忘不掉的。
  “我不渴。”
  沈晚星靠在枕头上，“你说，贺西洲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居然到了这个时候，她和贺承泽会聊这样的话题。
  当着贺老爷子的面，她问不出这样的傻话。
  她也不想让陆家人担心，兜兜转转她居然和贺承泽在谈心事。
  “小叔其实……人都要死的，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你说对不对？既然都要一死，那么结果是不会变的。小叔现在只不过就是早点离开。”贺承泽连安慰人都是别具一格的。
  “我相信他一直活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触碰到那个世界。那些最亲近的人终究会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我们的，我们要学会接受。我爸死的时候，我也很伤心。”
  贺承泽提到了贺北辰。
  这是沈晚星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贺北辰。
  “他突然就不回来看我了，我一直盼着他能看看我。可是我妈每天都哭，说他回不来了。后来我也不期待了，很快我就忘了。只是偶然会想起有这样一个人。你现在很难受，我也知道。但是以后会慢慢好的，你会发现现在不能接受的事情，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他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你妈妈一定不会忘记他的。”
  沈晚星淡淡地说道。
  也许谁都可以忘记贺北辰，但是杜应蓉没有，她到现在说起那个男人还是会红了眼眶。
  她爱贺北辰。
  和她爱贺西洲是一样的。
  她们只是遭遇了这个世界上相同的不幸，并且无法从那个不幸中走出来。
  “你饿了么？”
  “不饿。”
  “那你……”
  “贺承泽，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沈晚星看着贺承泽说道。
  “你说，只要我可以做到，我就会努力去做。”贺承泽心中满腔热血，他恨不得答应沈晚星所有的事。
  他见不得她委屈。
  也见不得她难受。
  现在的沈晚星，真的变了许多。
  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不可能追求沈晚星的。
  这就是他们最近的距离了。
  “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往后会送到贺家。我希望你能多照看他一些，你爷爷年纪大了也许在教育方面有什么欠缺的。我想要孩子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不希望他成为下一个贺西洲。”
  沈晚星想着贺西洲那冷冷淡淡的模样，她心里就像是被针刺一般。
  “你想要让我多照看这个孩子？”
  贺承泽惶恐不安。
  他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照顾孩子，那真是太可怕了。
  他怕孩子。
  那样柔柔软软的小生物，要是被他弄伤了，那应该怎么办呢。
  而且，他自己都不是个好东西。
  喝酒玩乐，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要是沈晚星的孩子被他带坏了，那……他觉得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份意义是不同的。
  “嗯，如果是你爷爷教导，这个孩子是没有童年的。我希望你能够多给他一些快乐。”
  “可是……要不你把孩子带走吧。孩子应该跟在妈妈的身边，要是我爷爷不同意你就起诉他。我觉得按照陆家的实力，应该可以胜诉的。你带着这个孩子不是更好么？”
  贺承泽一瞬间觉得压力很大。
  沈晚星叹了一声气。
  她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委屈。
  “我带不好他的。”
  她很害怕。
  害怕他长得像贺西洲，到时候她陷入日日夜夜的折磨。就今天这样，她就受不住了。
  那往后的每一天呢？
  “我也答应你爷爷了，要将孩子留给他的。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或许这个孩子可以给他带来些许安慰。”她现在一片迷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才好。
  往后的路都是黑的。
  再也没有一片星光照亮夜行的路。
  “可是我不行啊……我要是把孩子带坏了。”
  “不会，有人盯着。”
  贺家老爷子是绝对不会让他带坏孩子的。
  “好……好吧，那我可以带着他去看你么？如果你在帝都的话，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么？”
  “别告诉他，我是他的母亲。我们以后最好别再见面了。”
  她想要忘掉贺家的一切。
  包括那个叫贺西洲的男人。
  因为太疼了。
  身体的防御机制都在叫嚣着把那个病灶给丢掉，她怕自己永远都走不出来。
  “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贺承泽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和孩子见面，那往后她不会想孩子么？
  最主要的是，他们见不到了。
  “如果小叔还活着呢？他的尸体不是没找到么？这世界上一定会有奇迹的，你可以相信。”
  “贺承泽，没有奇迹了。我找过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奇迹。”
  沈晚星嘴角扯了扯，“我明天回帝都，这一次我做好决定了。”
  不再回头。
  宁市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
  结束了。
  “我会替你照顾好孩子的，往后我不会带坏他。我会好好努力做好一个……哥哥。”
  好惨，他到现在的辈分还是哥哥。
  “我可以抱你一下么？”
  贺承泽看着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