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走到了贺老爷子的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他已经刻意不让陆云晋听到了。
  这样的距离，陆云晋是不会听到的。
  “病危。”
  只两个字，福伯说完，贺老爷子的心一颤。
  病危通知。
  医生说贺西洲有可能出事，随时会死去。
  他秘密让人调动专家，遍访名医，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人能够救到他现在唯一的儿子。
  他绝对不能死。
  他们好不容易将他带回来，抢救回来了。
  这是在和阎王爷抢人，他不能输。
  “我这里还有急事，今天可能没法招待你了。”
  贺老爷子敷衍了一句，想要让陆云晋离开。
  “病危？谁病危？”
  陆云晋的眼中带着冷冷的笑意看向贺老爷子。
  福伯满是诧异。
  他分明已经压低了声音，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陆云晋怎么知道的。
  “你会唇语？”
  贺老爷子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是卧虎藏龙。
  “正巧会一点。贺家有人病危么？贺西洲真的没死？”陆云晋的脑子很好用，他已经了然于心。
  他从来都不会压制自己的想象力。
  “所以里面藏着的是病危的贺西洲，这才是你不愿意让晚晚看到的真相。他的伤势很严重吧，随时都可能没命。这就是你的良苦用心？”陆云晋这人不好糊弄。
  贺老爷子看着他。
  他真的叹服了。
  不愧是陆云晋。
  “老爷……陆大少，您误会了。”福伯还想要解释，他记得老爷子说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他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
  “阿福。”
  贺老爷子知道这样的人一闻到点腥味，那么是绝对不会撒手的。哪怕今天没有和陆云晋坦白，那么往后他也会靠着自己的能力查清楚真相。
  绝对会，不择手段。
  “你猜得没错。”
  贺老爷子看向他说道，“西洲现在确实是没死。”
  “我猜您现在一定很着急，一边应付我一边担心儿子的性命。不如我和您一起过去看看，到时候再聊。”陆云晋这是得寸进尺，可是贺老爷子却说不出一点拒绝的理由。
  没有办法拒绝。
  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牌。
  “走吧。”
  贺老爷子妥协了，他甚至有点感受到他对陆云晋心底别样的一丝感觉。
  因为他和西洲是同一类人，所以他不太忍心拒绝。
  爱屋及乌。
  “西洲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病危？”
  “医生说伤势过于严重，先生的生命特征很微弱，刚才心跳骤停了。他们都在想办法，现在先将人给抢救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他们只能尽力。”
  尽力。
  贺老爷子很疲惫了。
  身心俱是。
  “看来真的很严重，你怕他死了，便不愿意再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了。”
  陆云晋看透了贺老爷子的心思。
  如果贺西洲被抢救回来又死了，这份绝望到希望，再坠落比一开始的死亡更难以接受。
  至少，晚晚会崩溃的。
  因为，有些人可以承受一次的失去。
  却不能承受失去又得到，最后尽数归去，就如同最开始一般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一种如何绝望的打击。
  “我是利用那个孩子，但是我对她多少也有些情分。她和西洲的事，我乐见其成。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所以，我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选择过自己的人生。我确实是自私的，可到底也不是个恶人。”
  贺老爷子从未言明的那些心思，都告诉了陆云晋。
  他想，他会懂。
  贺老爷子的年纪也不算过大，可是他看着老了许多。
  “他什么情况？”
  陆云晋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要判断贺西洲到底能不能恢复到以前，能不能活下来，才可能告诉沈晚星。
  不然，白白让她伤心。
  “可能性很低，也许能够存活，但往后都要成植物人了。”
  贺老爷子没想到植物人也是一种奢望。
  原来他还可能就这么离开。
  病危。
  病危。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
  里面躺着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没有半分期望。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晚晚的。”
  陆云晋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让晚晚一辈子都和一个植物人在一起。除非有奇迹，但贺西洲连活下来都很难，这件事我会选择保密。今天，您就当我们之间的谈话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也许多年后，贺西洲会醒过来，可是这些年的时光已经蹉跎了，也许晚晚会有新的归宿。”
  陆家嫡女重回帝都，本就是应该站在巅峰。
  四大家族有哪一个会比她更荣耀。
  她应该被捧在手心上，而不是受这样的人间疾苦。
  “我理解，也是这么做的。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
  “为了感谢您的体谅，我会帮您找名医。希望能够让贺西洲醒过来，到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再说吧，也许世事无常呢。”
  世人都知道闻家和陆家的婚约。
  贺西洲一死，也不少人盯着沈晚星。
  闻然的行情不错，想要嫁到闻家的女人更是不少。闻家不在四大家族之内，神秘又强大。
  世家女没有不动心的。
  闻家的底蕴是他们没有办法想象的，闻然本人也不差。
  “这件事我不强求，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我的儿子，感情问题只是次要的。”
  贺老爷子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什么儿女情长了，只希望贺西洲能够挺过这个难关。
  “好。那我便走了，我会想办法将晚晚带走的。”
  陆云晋这是第一次没有考虑到沈晚星的意愿。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告诉她贺西洲还活着，她不会走的。
  她会在贺西洲的身上耗费心血。
  谁能够保证少年心性会保持一辈子呢，这样热烈的感情会不会在日复一日的蹉跎里面消耗殆尽，最终只剩下怨恨和后悔。她付出多年的青春，最后换来的还是贺西洲的死亡或者是永久昏迷。
  这个决定不能交由她。
  “你们回了帝都，就不要再来宁市了。宁市对那个孩子来说，也是一个噩梦之地。”
  沈晚星所有的噩梦都发生在宁市。
  唯一的甜蜜便是贺西洲，可如今这一颗糖也成了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