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北境有八成以上的地方是辽阔草原。
  偶尔出现有些许丘壑，根本不影响一览无遗的苍茫豪迈。
  正是因为这种地势结构，让整个北境里的飞行生物偏少。
  唯有部分靠近湿地的环境，还能偶尔看见窈窕在空中飞行的身影。
  草原上并不缺牛羊等畜牧，在帕兰凛合纵国中央政府补贴下，牧民们得以在新的一年获得自上次北境战争后损失众多的牲畜，满怀期望和信心地在这片灾后重建的土地延续下去。
  结果在和往常差不多的清晨，数以百计的绵羊还在草原上优哉游哉地享受初春温暖。
  突然有头暴怒的红色猛兽突然闯入视线。
  牧民认出那毫无顾忌直接冲向羊群的猛兽真实身份。
  在半年前全国上下都笼罩在这种猛兽带来的阴影下，无助绝望得瑟瑟发抖。
  乌利迪姆，经由官方解释为新探明物种，疑似起源于西方未开拓区域、长有红色绒毛的猛兽。
  上次北境战争期间进行大规模转移，听说是去了南方的神佑森林结果被神眷者们一网打尽。
  不过草原上仍旧有不少传说。
  落单的十多头乌利迪姆随时游弋在不为人知角落，随时会对猎物发起防不胜防的袭击。
  显然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了。
  牧民吓得不敢大声呵斥，他们很明白在战争期间吃过人肉的猛兽绝对不介意先将牧羊人杀死，再慢慢屠宰眼前数百头从政府那儿补贴换来的绵羊。
  羊群被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纷纷哀嚎地朝四周奔散。
  埋没在白色浪潮里的红色身影，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快速移动的角落。
  整个过程那名为乌利迪姆的猛兽没对羊群发起任何形式的进攻。
  反倒匪夷所思地露出为眼前这群障碍物能主动避开感到欣喜的闪烁目光。
  随着这头猛兽嘶吼着跑出混乱羊群，牧民余光捕捉到天空那道闪耀的白光。
  如划破天空的剑刃向乌利迪姆暴杀而去。
  唰——
  类似羽毛的物体直挺挺命中猛兽的后退。
  正在高速奔跑的猛兽因惯性的作用翻滚在地，一时难以起身脱逃。
  发起攻击的飞行人物不打算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默默召唤来更多刚才那样的白色羽毛，化作疾风暴雨狠狠刺击眼前的红色野兽。
  随着血肉被切割，较之前几秒更刺鼻的血腥味缓缓飘来，让羊群进一步受惊。
  眼见着连牧羊犬都阻止不了羊群的溃散。
  牧民顾不得上演在面前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带着焦急的哭腔大喊着试图挽回跑散的羊群。
  “羽殇，不要做的太过了。”
  温和让人感到可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着周围气场变化，羊群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安抚。
  竟是纷纷停下凌乱仓促的脚步，往发出话语的那位后来者身边聚集。
  看着原本以为要花费大力气和人情去寻找跑散羊群的牧民顿时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位明明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人，拥有比牧羊犬还高的统治力。
  耳边吹过一道不自然的风，在空中释放出无尽凌厉羽毛的人影缓缓降落在羊群外围，双臂环抱在身前道：“我好不容易溜出来陪你完成指标，你反是怪起我来了。”
  “猎杀乌利迪姆和灭世奴的工作压力确实很大，但这片土地的百姓也经受不了太多折腾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把麻烦尽量带离这群人吧。”
  那位蹲下身抚摸绵羊柔顺绒毛的人忽然站起。
  温和地对不远处久久沉默的牧民说：“保管好你的羊群，我们会尽力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利用镇魔器羽凌化作翅膀、得以重新回到天际翱翔的羽人族对这种区别对待似是有些不满。
  嘀咕着震动空气来到半空，把身下那群绵羊又吓了一跳。
  连忙使用治愈魔法范围扩散、引导羊群往己方靠拢的黎轩无奈，没去多和那位牧民聊天，走向不远处被羽殇射成马蜂窝的野兽遗骸。
  “这个月已经猎杀三只了，我听说军神前辈那边也收获不少。北境乌利迪姆的残渣在最近应该就能清扫一空。”
  路上他有详细了解过去年北境战争的情况，得知只有不到百余头乌利迪姆趁乱逃到北境各处。
  以经过黎轩、羽殇和伊戈尔三人在此地为期三个月的围剿，已经将红色猛兽袭击牧民事件压制到最低了。
  “可惜这些战功怕是全归到你身上，都无法让你顺利继承胸前那块水晶啊。”
  得到镇魔器的羽殇很喜欢回到空中的感觉。
  除了睡觉和部分必须下来的场合，它宁可花费很大精力也要留在这种视野辽阔的半空。
  天抚众生曾在对方邀请下被提到相应视角，发现原来飞这么高再来欣赏北境风光是另一种不同景象。
  “你······你们应该是猎魔协会的神眷者吧？”
  终于找到机会说话的牧民神色紧张地靠近。
  露出微笑回应的黎轩点头道：“没错，协会派我们来清剿遗留在北境的乌利迪姆。如果您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以提供，我们会给予您丰厚的奖励。”
  “不用不用不用！刚才还多谢两位大人出手救下我的羊群，怎么能还向你们要奖励。”
  牵着恢复平静的马匹和牧羊犬，这位生活在草原上的人给两位神眷者提出建议：“有关这乌利迪姆的情报，我一个放羊的不知道多少。但如果回村庄找负责张贴告示的阿布，大概能拿到两位大人想要的信息。”
  并不急着赶路的二人自然答应下牧民朋友的提议。
  跟随他在日落前回到这片由帐篷组成的临时村庄。
  “有点异常。”
  刚踏入这片居住着十多户牧民的临时聚落，羽人族便对身边的黎轩发出警告。
  “我能感受到这里残留有毁灭教的魔力。和起源魔族那种差不多的气息，很臭。”
  作为早年长期生活在魔动山脉里的智慧种族，羽人能敏感捕捉到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痕迹。
  很久以前羽殇就提到过毁灭教灭世奴的气息和起源魔族很相近。
  而在此地再次发现这种气息的踪迹，肯定不会是灭绝多时的起源魔族。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存在一骑尚未露面、或从卡偌凯门战场得以侥幸逃脱的灭世奴潜伏在此地。
  “不要声张。”
  准惩罚者天抚众生将胸前的永逝结晶藏得更深。
  担心对方看见这属于救世圣铠的标志后会秘密逃走。
  “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你觉不觉得杀完这个灭世奴，咱们就可以直接离开北境回伊阿乌尔了？”
  北境风光即使美丽，能初见者调动足够激起。
  不过羽殇在上个月就不停抱怨自己“森林”成分不足，需要感受树木带来的可靠怀抱。
  跟在解救的牧民身后，对那些投向自己的尊敬、崇拜目光报以回应，黎轩小声说：“先不要讨论以后的事，等到把这骑灭世奴揪出来讨伐了再说。”
  英勇救下聚落数百头绵羊的神眷者得到十多户牧民的爱戴，直到很晚才得以抽身进入客房帐篷。
  打算在这几天借着对方邀请吃席的名义挨家挨户探查灭世奴底细的二人，自不会大意到在周围有敌人的情况下睡着。
  深夜帐篷外传来的细微动静，不出意外落在羽殇领命的耳朵里。
  “谁！出来！”
  身形虽然瘦小，但羽人族的力量和敏捷程度远不是普通人能比。
  尽量压低声音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呵斥，让差点要偷近帐篷的黑影离开往远处准备逃窜。
  在装备有镇魔器羽凌的神眷者这边，即使对方拼死逃命又怎么样？
  完全不亚于疾风的速度来到对方身后，像抓小鸡仔般把对方带到帐篷内，接受二人审问。
  “抱歉，抱歉！两位大人，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的小偷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两名猎魔者面前，磕头如捣蒜：
  “要是被长老们发现我偷东西，肯定会直接把我挂在帐篷上就地正法的！”
  眼前这盗窃未遂家伙的求饶倒不是重点。
  黎轩要求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出严厉质问：“这座帐篷不过是临时营地，你来此不会是想偷我们的武器吧？”
  猎魔者的武器放在市场上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但在这只有十多户人口的小范围聚集点内，还想着将猎魔者装备投出去倒卖，无异于大摇大摆走在街头，把“我是小偷”几个大字贴在脑门上。
  毕竟连一把正常武器都没有的牧民据点里，剑盾和羽凌这种东西绝对会引起许多关注。
  “不，不是的！我听说大人身上随身携带了些珠宝水晶，打算来这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些东西。”
  被抓住的小偷一五一十将此番夜袭的打算全部供出来，反倒让猎魔者心里的疑惑更重。
  别说是珠宝水晶，他们展露在外的东西除了手里用来战斗的武器，甚至连价值超过十枚银币的随身物品都没有。
  真正能和对方口中珠宝水晶沾上些关系的，唯有黎轩藏在衣服下、用于储存救世圣铠的永逝结晶。
  “接下来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一句话造假，我不介意现在就去长老那边告发你。即使你们聚落可能出自某些自私原因决定包庇，我们身后的猎魔协会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明白吗？”
  以神眷者身份放出的威胁让对方产生真真切切的恐惧，因为猎魔协会的威名这几年已经今非昔比。
  “是是是！大人您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上会携带有珠宝水晶的？”
  “难道大人您身上真的有！？”
  “回答我的问题！”
  吓得一激灵，那标标准准跪在地上的北境牧民连忙说：“是阿布！今天宴会上他喝醉后是我送他回去的，结果迷迷糊糊间他还说要是能把大人们身上的水晶搞到手，绝对能大赚一笔！”
  阿布？
  记得这个名字白天听说过，好像是负责在这座聚落粘贴告示的人。
  随着对面这小偷唯恐猎魔者不满意的详尽交代，猎魔者对阿布有了初步了解。
  全名阿布日达，是半年前从国都兰法洛斯回来的旅行者。
  现在担任聚落里十多户家庭的知识开化者以及布告者。
  对方不止一次在以前谈论过猎魔协会，让偶然听见情报的小偷对神眷者带有珠宝水晶的说法深信不疑。
  那家伙是无意透露出有关永逝结晶情报的吗？
  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