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是凌霄宗出来的啊
作者:李仲道    更新:2022-02-07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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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广陵的话,还是对石九阳造成了一些伤害的。
  真实伤害,非虚假。
  眼窍、耳窍、鼻窍、舌窍,这‘四神窍’不是应该在开窍境的时候,而且还是开窍境早期的时候,就打开的吗?
  只有你们家是这样的,咱们家不是!
  不要说开窍境早期,就是渡过开窍境进入了人阶,乃至完整地经历了真一境、荣枯境、生死境,甚至都进入了地阶,都已经是地阶灵台境了,也未必能把这四神窍全数打开。
  而且绝大多数的情况是,不能!
  我有两个能谈得来的师妹,晋入开窍境时,一个开的是天心窍,一个开的是海底窍。
  海底窍,是石九阳在开窍境最后打开的一个窍。
  而打开了那个窍之后,也就宣告了他的开窍境终于大成,不久后可以用最完美的方式,步入真一境。
  犹记当时,他和师尊乃至宗内其他不少亲近之人,为此甚至是隆重庆贺了一下。
  然而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人家的一个小师妹刚晋入开窍境,就打开了海底窍。
  这也不算什么,对吧?
  最早也是开,最晚也是开,不就是差了那么
  嗯,天壤之别么?
  在这句话中,真正让石九阳沉默的,是天心窍。
  石九阳对天心窍的了解,仅止于一句话,“凡未至天阶而得以打开天心窍者,其人若不遭逢厄逆,则未来必证天仙之位。”
  为什么对天心窍只了解这么一点点?
  因为此窍距离“正常修者”太远了,远到根本不需要去多作了解。
  而且,那一般都是地阶的大修士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甚至连地阶的灵台境修士考虑这个都有点早,要得神通境之后!
  然而。
  然而。
  某人的又一个小师妹,从玄关境刚入开窍境,第一个开的,就是天心窍?
  这。
  这
  老实说,这突破了石九阳的认知边界,更突破了他的想象边界!
  同样也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
  须知少日拿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这是地球上的话,但其实只要是人,在生命的初时,谁又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或心愿呢?
  甚至,不止是人,而可以扩大到所有动物!
  就以这深山中的鸟兽鱼虫而论,鸟有鸟的领域,兽有兽的领域,就连看似最“随波逐流”的鱼类,乃至相对最微不足道的虫属,都有着自己的领域。
  甚至,也不止是动物。
  就身边的这些草木,也并非如普通人想象的那般,一派祥和,而是步步惊险,寸寸杀机。
  它们之间的争夺和比较,要远比动物、远比人类凶狠残暴得多!
  石九阳是比较吗?
  是,也不是。
  更多的部分,属于“不是”。
  他只是有点悲哀地发现,哪怕竭尽此生之所有,所有的时间,所有的倾付,最终多半也还是,“并非人间第一流”。
  不止不是第一流。
  甚至可能第二流、第三流都不是。
  而像我这样只是从五藏窍开始的,最多也就是三流人物而已,甚至可能连三流都谈不上,要排到四流五流里去了。
  如果许广陵这样的家伙都要排到四流五流里去,那他,要排到几流?
  十流之外?
  石九阳不是不能接受有人比自己强。
  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弱!
  弱到了,一个都令人有点不太忍心去提及的地步!
  关于许广陵说的这些东西,他以前为什么不知道?
  是宗门也不知道吗?
  未必。
  而且多半不是。
  宗门应该是知道的,只是宗门认为,这些东西不应该让他们知道!
  想及宗门那么多的天才,那么多前辈、同辈以及后辈的天才,为自己的“天才”而自许,这一刻,石九阳只是想笑。
  但是咧咧嘴,他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僵硬。
  跨过溪,行程继续,石九阳却再次陷入了沉默,恍如时间倒转,退回了其刚晋入荣枯境的时候。
  不过,事实上,他的沉默乃至低沉,并未能持续太长时间。
  也就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也不到!
  没有人可以在晋升的初期,长时间地保持低沉。
  没有人!
  浩瀚而又磅礴的天地伟力,会冲淡冲散晋升的修者不论是身还是心方面的一切的疾患和阴郁,强行地使其居处于安平喜乐之中!
  哪怕最低层次的凝元境晋升玄关境都是这样,更不用说高了好多个层次的真一境晋升荣枯境了!
  其实稍微想一下就可以知道,一生的阴郁、挫折、伤心、遗憾等种种情绪,哪怕尽数旧事重回地且一股脑攒到一起地集中爆发于意识之中,也都可以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被全部彻底消解,而像此刻这般,一颗小小的钉子
  好吧,是一颗大大的钉子。
  但这颗钉子再大,也只是犹如一颗石子,挡在一座彻底融化的巨大冰山之前,想要扼止其融化之势。
  何等之徒劳!
  其形其状,用螳臂当车一词,犹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无形的天地灵机,裹胁着有形的天地灵气,然后汇合着身体中的气血,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从外到内,从内到外,来回反复涤荡着整个身心!
  在这种涤荡之下,没有任何阴郁,没有任何低沉,可以持续太久的时间!
  更何况,石九阳还刚刚打开了眼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刻的石九阳,恍如一个刚刚降世的孩童,用一双好奇的眸子,打量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崭新的,而且是全新的!
  一切都如初见!
  哪怕只是地上的一棵小草,哪怕只是小草的一个小小的叶尖,都藏着那么多的神秘和新鲜。
  毫不夸张地说,只是一棵小草,都可以让其沉湎沉浸很长的时间!然后满心都是新奇、惊喜,乃至于莫名其妙的感动,又哪里还有哪怕是一点点多余的空隙,来承载阴郁低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还没等到傍晚宿营的时间,石九阳的话匣子就又打开了,而且整个人又重归阳光。
  在西斜阳光的映照下,此君风神飘逸,举手投足间,恍如画中人走出,说不尽的写意蕴藉。
  “这灵气,真的是太漂亮了!有生以来,某第一次知道单纯只是灵气的流动,都可以有这般数之无穷的种种美妙形态!”
  石九阳的眸子里,乃至于满脸满心的,都是惊叹、感叹和赞叹,还有感动。
  “广陵,原来你眼中一直看到的,都是这个样子吗?”
  石九阳看向许广陵。
  这一刻,他甚至起了心思,用心地“看”许广陵。
  如是未入山之前,以两人之间说远肯定不远说近却又不是十分近的关系,身为前辈和老大哥,石九阳肯定是不方便这般打量许广陵的,得有一些基本的避嫌。
  但现在,就一点避忌都没有了!
  老子看、看、看,把你看个透!
  但当然,石荣枯这肯定是痴心妄想,此刻,用打开了眼窍的眸子看过去,石荣枯修士惊奇地发现,他不但没有从许广陵身上看出更多东西,相反,相反,相反!嗯,必须再三强调一个相反!
  相反,他好像变“瞎”了!
  不止是没看穿许广陵的底那么简单。
  也不止是没看出更多的东西那么简单。
  他好像
  好像一些原本能看出来的东西,现在居然他么的看不出了?
  这是才开了眼窍,又被什么莫名的浊气,给迷了心窍么?不然,何以出现这般荒谬至极的情况!
  “当然不是。”许广陵微微摇头,然后淡淡说道,“老哥,咱们不说总体修行高低的事,但在眼窍上面,我可是比你要早开的啊,所以你此刻眼中看到的,肯定不是我此刻眼中看到的。”
  “说不定再过个一万年什么的,你才能看到我现在看到的这些呢。”
  这是看不起谁呢?
  “呸!”
  刚晋升的石荣枯修士,给了许广陵一个很直接的回应。
  不过随即,他带着疑惑地真诚询问:“广陵,为什么我打开了眼窍再打量你,反而不如没打开眼窍之前,能看出更多东西?”
  这没道理对吧?
  没道理就对了!
  因为我的结界,只防天眼,不防肉眼。
  而像你这种只比肉眼进步了一个层次的眼窍观察,略微受到了大约10%左右的“阻挡”和“误伤”,算是池鱼之殃,所以你现在像是在入山之前罩上一层轻纱来观察我!
  “因为啊,因为。”
  许广陵轻笑着,“老哥,我是凌霄宗出来的啊。”
  喔。
  懂了。
  石九阳移开视线,眯着眼,看了看西天的夕阳。
  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眼看就要落到山谷底下了,为什么还是这般刺眼呢?
  你们仙宗,就是这么横行霸道的?连一个小小的开窍境修士,身怀的诸般秘技法诀都是这般的强横无理,让人无语。
  万药宗,哪怕只是比你们仙宗略低了那么一个头,就必须这样地卑微?
  真是让人讨厌啊!
  仙宗有九,神道为首。
  仙宗至大,太元第二。
  这一刻,石九阳突然地就想起了在宗内前辈的讲述中,曾经闻听过的这两句话。
  “广陵,你们九大仙宗,真的是神道宗第一太元宗第二吗?”石荣枯大方地不计前嫌,忘掉数息之前的不愉快,好奇地再次询问着身边的忘年交,不,好友至交。
  “不是我们九大仙宗,我代表不了九大仙宗。”
  许广陵摇摇头,“我连凌霄宗的一个小山头都代表不了,我只是凌霄宗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路人罢了。”
  许开窍这话其实是谦虚了,或者至少,谦虚了一半。
  他确实是凌霄宗的一个小山头都代表不了,但若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路人”,那也与事实不是十分相符。
  毕竟新一代的“凌霄三子”呢,好了不起的!
  虽然只是三子中的居其最末。
  说平平无奇小路人,谦虚了,谦虚了。
  “在宗门时,我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老实说,在修行界的一些常识方面,非常缺乏,可能连老哥你了解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没有,所以老哥你以往讲的很多东西,对我都是有用的!”
  石九阳并没有被夸奖的感觉。
  他又扭过头来,又眯起眼来,又看了看西边的夕阳。
  和刚才相比,夕阳似乎又眼见的往底下沉坠了一点点呢。
  但是好像。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刺眼!
  人要学会自我开解。
  不能计较、计较不起的东西,就不要去计较!
  数十息之后,石荣枯又恢复了阳光和开朗,可能和他两次地看太阳有关?
  “广陵,快把通幽香和白雪香都点起来,今天我要好好看看,点燃时,它们都是什么样子的!”这位阁下如此这般地兴冲冲说道。
  荣枯境阁下,不得不说,你是膨胀了啊!
  而且,人家膨胀时最多泡面吃两包,你这是香要同时点两支,甚至还想要用一个小小的眼窍来观察“真相”,谁给你的勇气?
  许广陵淡淡地瞥了身侧某人一眼,然后伸手从身后临时编织的一个小背篓里摸出了两支香。
  “老哥,你自己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