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作者:freesia6    更新:2021-10-31 15:39
  傍晚妮娜来送饭时,他刚吃了一口,突然脸色痛苦的跪下来。妮娜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吉尔,你怎么了?快叫医生!”
  她话音未落,吉尔伯特突然抬起头。她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脸涨得通红,收起托盘就往外走。他连忙拉住她:“既然你都开了口,就陪我聊聊吧。”
  “都怪你,我肯定要被他骂死了!”妮娜气得直跺脚,“最近莱特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你做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
  吉尔伯特垂下眼帘,心头五味陈杂。妮娜小心翼翼的放下托盘,坐到他身边:“莱特本来就是这种脾气,何苦去招惹他?等到他气消了,你去道个歉吧。”
  “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问题。”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们十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不要再问了。”吉尔伯特抬手遮住眼睛,眼神晦暗。“对了,莱特最近在做什么?”
  “准备议和。”妮娜说,“国王向革命军发出邀请,明天下午在瑟尼镇议和,莱特已经决定赴约。”
  “瑟尼镇?”吉尔伯特皱眉,“这不是政府军的老巢吗?”
  “是的。莱特不要我去,打算挑二十人组成代表团。”
  吉尔伯特眉心一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说,明天所有革命军的骨干都会聚集到瑟尼镇?”
  “是的。”
  “太危险了,如果是陷阱怎么办?”他急迫的说。没等她回答,他就越过妮娜冲出了房间。莱特没有把他的背叛公之于众,因此士兵们都没有阻拦。吉尔伯特跑过一个拐角,莱特刚从指挥部出来,他连忙叫道:“等等!”
  头皮一阵剧痛,莱特拧住了他的头发摔在墙上,咔擦一声卸掉了他的关节,他瞬间面无血色。
  “吉尔伯特,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你不能去。”吉尔伯特狠狠咬唇,把硬塞进喉咙里的声音挤出来,“瑟尼镇是政府军的老巢,如果国王有别的企图……”
  “这话我已经听腻了。坎特伯雷王国很快会从图兰撤军,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让我跟你一起去!”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莱特深深皱眉,“吉尔伯特,我真想不通。只要是我有的,什么没给过你?为了救你,我不止一次搭上性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让你一次又一次从我背后捅刀子?这世上除了你自己的命,还有你重视的东西吗?”
  “有!”他眼中泛泪,哽咽道,“就是你!”
  莱特愣住了,仔细端详着吉尔伯特,好像望着一个陌生人。半晌,莱特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吉尔伯特脊背发凉。莱特亲密的搂着吉尔伯特的肩膀,俯在耳畔说:“你知道吗?你从洪流之岛回来后,我每天都担心你会从背后捅我一刀。”
  吉尔伯特浑身发冷,心一路跌落谷底。莱特拍了拍他的脸,回头厉声道:“把他关进牢里!”
  “莱特!”情急之下,吉尔伯特不顾一切的叫道,“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把所有情报都告诉军部!”
  周围的空气突然停止了流动,仿佛深冬过境的第一场寒流,冷峭严酷,万物瞬间凋零。足足半分钟,莱特森然道:“我会把你捆在车后座上,要是敢有多余的举动,我立刻把你毙了。”
  黑石城,圣月革命军总部。
  伊莉丝从噩梦中醒来,两条冰冷的腿有了知觉。眼前是一间陌生卧房,屋里点着浓郁的熏香,家具都是深棕色原木,四壁贴着金色暗纹墙布。床头挂着一副油画,背景是浩瀚的沙漠,一支驼队正穿越沙丘,远方日暮西沉,沙丘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能听到驼铃声声。
  她猛然回想起昏迷前的场景,打了个寒颤,掀开被子爬起来。房门却突然开了,如月走进屋里,顺手带上房门。
  “你醒了吗?”
  伊莉丝愣住了。如月摘下了面具,眉眼盈盈如画,巧夺天工,肌肤是一种透明的白,仿佛被月光洗净了的昙花,漆黑的长发微微卷曲,眼睛黑如子夜。伊莉丝从未见过这种妖异而奇特的美丽,当你注视着她时,仿佛深秋傍晚的枯叶轻轻落在身旁,然后恍然意识到夏天已经结束,而西天的晚霞早就暗下来了。
  “吃点东西吧。”如月把托盘放在桌上,和气的说。闻到食物的香味,伊莉丝才觉得饿了。碗里盛着炖肉和藜麦沙拉,还有一杯果汁。伊莉丝迟疑了一下:“你没下药吧?”
  “我为什么要下药?”
  “我怎么知道。”伊莉丝嘟哝道,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很快把饭菜一扫而空,倒头就睡。如月问道:“你什么都不问我吗?”
  “有什么好问的?我没缺胳膊少腿,还有好吃的和软软的床,说明你们想要挟我母亲而不是报复她。”
  “你以前被绑架过吗?”
  伊莉丝闷闷的说:“三次。”
  “你不害怕吗?”
  “不怕,反正妈妈和哥哥一定会救我出来。”
  “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然了。”伊莉丝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没办法,当警察的女儿就是这样,我早就有觉悟了。”
  如月默不作声,片刻后才替她掖了掖被角:“你不哭不闹,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需要我哭一个吗?”伊莉丝龇牙咧嘴,“我警告你,我妈妈可凶了,你要是伤了我一根头发,她绝对会把你千刀万剐!”
  如月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伊莉丝瑟缩了一下,如月的肌肤冰冷,嘴唇是一种病态的青白色,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的体温,仿佛一个刚刚焼好的瓷胎,只要一碰就会碎掉,指甲上却涂着红色的丹寇,犹如怒放的海棠花,花街上身价最高的女人都调不出如此鲜艳浓烈的颜色。
  不知为何,伊莉丝并不害怕。可能因为如月有一双哀静的眼睛,眼睫像被露水沾湿的鸦羽,雪白细长的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母亲搂着她讲故事时,就喜欢抚弄她柔顺的黑发。
  “这里是国外吗?”伊莉丝试探着套话。如月并不隐瞒:“没错,这里是图兰。如果留在坎特伯雷王国,很容易被特警部队或者军部找到,所以我把你顺便带过来了。”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只要老实待着,等到你母亲释放了我们的人,自然会把你还回去。”
  伊莉丝隐约觉得没这么简单,却不敢多问。如月声称要出门办事,把她锁在房间里,吩咐两个士兵守着。她悄悄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外面鸟儿歌吟,流水涓涓,高大茂密的棕榈树下是一方鱼塘,红土路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