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
  见无人开口。
  那儒雅老者定了定神，干咳一声。
  看了看林宇身上的伤势，他开口试探的说道。
  “林教官，你这伤……要不我们送你去一趟医院，先处理处理身上的伤势……”
  还没说完，便被林宇冷冷打断。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来费心。”
  话音未落，只见林宇的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急掠而去。
  宛若一缕青烟，迅速地消失在视线中。
  余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谁也别跟着我，否则，杀无赦！”
  此时的林宇，就是一头狂猛的绝世凶兽。
  还是一头受了伤的绝世凶兽。
  哪怕是普通的野兽，在受伤的情况下，都充满了攻击性。
  更何况，这是一头绝世凶兽？
  这是一种震慑，一种警告。
  此时的林宇，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寄托在任何人的帮助上。
  无论是谁，敢于窥视他的行踪，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看着林宇离开的方向，众人久久不语。
  “回去吧！”
  老局长淡淡地说道：“现在的林宇，恐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反而会将其视之为一种致命的威胁。”
  作为一名顶级强者，他自然可以看出端倪。
  目前的林宇极不正常，这种暴走的状态，绝对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当林宇恢复正常的那一刻，也将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不过，老局长没有趁火打劫的念头。
  他带领着手下，转身按原路返回。
  走在半路。
  忽然，老局长用力地嗅了嗅空气，眼神疑惑地看向身后。
  在林宇离开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丝焚尸灭迹的焦臭味儿。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自顾自地扭过头，跟着手下继续赶路。
  ……
  返回总局的路上，指挥车的气氛沉闷至极。
  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回想起林宇那冷漠的目光，至今让人不寒而栗。
  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向他们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俯视感。
  那种感觉很奇怪，让人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
  对，就像是普通人去动物园看大猩猩一样。
  那是高等物种，俯视低等物种的感觉。
  好像在转念之间，便能掌控他们的一切。
  车内，老局长微微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其他几人，也都保持沉默。
  到了总局院内，穆清风和雷瀚海两人直接去了一号基地。
  其他情报处人员，返回各自岗位。
  老局长带着四名总教官，一起进入了办公室。
  儒雅老者走在最后，反手将门关上。
  老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脸色阴晴不定。
  今晚上的经历，可谓是忍气吞声。
  纵横天下几十载，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想起这个，他心里就涌出一份难以言述的屈辱。
  “局长，林宇身上的戾气太重，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儿，这种人留在炎黄，早晚是个祸害。”
  络腮胡老者沉声说道，目光中掠过一抹辣色。
  今晚，林宇表现出的那种冷漠与残酷，让他现在都有点发毛。
  此前，所建立的良好印象，彻底被推翻。
  话音刚落，儒雅老者语气有些犹豫地说道：“局长，我感觉林宇好像出了什么状况，不是身体上的，而是……”
  说到这儿，他抬起手，指了指脑子。
  闻言，老局长皱着眉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今晚的林宇，和以前的林宇，像是两个人。”
  接着，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
  “都看看吧，这是情报处为黑狱龙王建立的档案资料，虽然收集到的有用信息非常少，但根据接触过他的人描述，黑狱龙王的性格特征很明显，高傲，冷漠，残忍，孤僻，不屑与人交流。”
  “与林宇见面后，我一直觉得这份资料是无根据的臆想，因为在我眼里，林宇除了有点高傲之外，并不显得孤僻冷漠。”
  老局长的声音很缓慢，在叙述的同时，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但是，今晚上再次见到林宇后，我才突然发现，资料中有关性格特征的形容，竟然完全正确。”
  这时，老局长的手指，开始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梆……梆……梆……
  思维，随同着敲击声，快速地延伸着。
  按照常理推断，正常人绝对不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那怕只是掩饰，也很难逃过老局长这种人的双眼。
  更重要的是，林宇气质的变化，是如此的明显。
  以至于，给人感觉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无论黑狱龙王的名气有多大，不容忽略的是，他的本质仍旧是一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杀神，日复一日地背负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据调查，他执行第一次暗杀任务时，还尚未成年，这么小的年龄，在残酷的生存条件下，心理将不可避免地出现问题。”
  说完这番话，老局长猛地抬起头，眼中亮光一闪。
  “所以，我怀疑，林宇可能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具有双重人格，真正的黑狱龙王，只是他的另一重分裂人格，也就是所谓的副人格的外面表现。”
  “我们不妨大胆地设想一下：平时的林宇，以第一人格为主，是一个稍稍有些桀骜不驯的正常人，但在某种极端的情况下，副人格便会被触发，接掌身体的控制权，化身成为黑狱龙王。”
  这种推测，虽然暂时没有根据。
  但以此为前提，将林宇前后的表现，串联在一块。
  然后，再进行梳理的话。
  就会骇然发现，之前所有的不解与困惑，全部都迎刃而解。
  在逻辑推理界流传着一句名言：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实答案。
  尽管老局长的推测，有些异想天开。
  但不可否认的是，仔细想想，还真的挺有道理。
  “局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后该怎么对待林宇？”
  儒雅老者面色纠结地问道。
  “嗯……”
  这个问题，让老局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假如，林宇真的具有双重人格。
  今后如何打交道，将成为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毕竟，谁都无法确定，林宇何时正常，何时变成黑狱龙王？
  ……
  按照约定，林宇就地焚烧了九头佛枭与渺影刀的尸身，收敛了他们的遗物。
  两人生前不滞于物，没有带多少随身物品。
  九头佛枭留下了一串佛珠，渺影刀留下了一把刀。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看着熊熊而燃的烈火，将两具尸身化作尘土。
  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那张漠然的脸上。
  林宇冷漠的双眸中，生出了一丝感叹。
  这两人生前都是搅动一方风云的枭雄人物，到头来，却默默无闻地化作了黄土一杯。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他仰头望着夜空中的皎月，眼中的那一丝感叹缓缓消散。
  冷漠的眸光中，带着几分留恋不舍。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随着低吟浅诵的声音，缓缓响起。
  林宇暗暗运力，体内气血翻腾。
  九大命门死穴上，一枚枚金针自体内慢慢逼出。
  当九枚金针离体，整个人的气势，像是戳破的皮球，一下子萎靡到最低谷。
  双-腿虚脱，脚下一个拌蒜。
  噗通！
  人，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发青，呼吸紊乱，眸光迅速黯淡。
  浑身上下，更是疼痛难忍。
  本已止住了血的伤口，开始重新慢慢往外渗出鲜血。
  胸口沉重如山，喘不上气来。
  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像是被火钳子捅了一下，火-辣辣的生疼。
  背部后心位置，慢慢地凸显出一只血红色的掌印，宛若精心雕琢。
  此前，勉强压制的内伤外患，汹涌爆发。
  林宇费力地从地上站在来，走到黑色越野车前，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坐在驾驶位上，他深吸了几口气。
  孤傲绝伦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
  “玛德，幸亏老子自己就是大夫，不然的话，这么重的伤，都用不着送医院，回去躺在床上，慢慢等死就行。”
  即便是身受重伤，依然不改乐观的本性。
  只不过，和刚才冷漠孤傲相比，整个人顿时多了几分活泼，又恢复了以往的洒脱不羁。
  他小心翼翼地将九枚金针收好，伸出手指在颈部和胸下心脏处点了几下。
  伤口处渗血的情况，瞬间得到了缓解。
  接着，他从车里翻出一个迷你型的医疗箱。
  打开之后，里面绷带纱布，酒精针线一应俱全。
  拿出医用酒精，倒入了胸-前和后背的伤口上。
  嘶！
  饶是林宇心志坚韧，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冰凉的酒精，洒落在伤口上。
  整个伤口，都弥漫了火-辣辣的灼热感。
  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了后背上。
  那滋味，叫一个酸爽无边。
  好不容易给伤口消了毒，林宇已经疼得满头大汗。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着：“尼玛，到了装比的时候就出来，受苦挨折磨的时候，就是劳资上……”
  也不知道，他骂的究竟是谁。
  一边骂着，林宇一边拿起医用缝合线，在身上的伤口处，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