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惊变动女怒绝夫君
作者:忧郁紫丁香    更新:2021-12-07 17:05
  清晨,有个妇人发现了甘雪甜和戚婆,大惊,忙呼喊人来,试试两人鼻息,把甘雪甜抬回家。有人去禀告庄主。甘举亲自带人埋葬了戚婆,亦是一番痛哭。王姝儿在甘雪甜家住下,悉心照料她。甘雪甜连日晕迷,牙关紧咬,水米不进。村内大夫诊为产后中风,但针疚、服药后都不见好转。王姝儿甚为焦急,思虑再三,赶辆马车,送她去竹宫找摩龙天。
  摩龙天见状很是紧张,立刻将甘雪甜安顿进菊馨院,派太医诊治、丫鬟伺侯。王姝儿留在菊馨院相伴。
  经过针疚和汤药调养,甘雪甜身体渐渐康复。这日她披衣出房,看着门外菊花盛开,想到物是人非,不由垂泪,小丫头劝道:“夫人,太医嘱您不要流泪,以免伤神。”
  甘雪甜亦觉头痛,点点头,缓步院里,倚着院门,向浩大的竹宫观望。几年前进宫的情形犹如眼前,思忖若是那时留在这里,也省却了以后这些事端,至少戚婆不会如此伤心断气。这样想着,又不禁落泪。有两个人影现在前面路上,她不由怔住,却是陆风与王姝儿亲密并肩而来,郎情妾意,一目了然,她惊地张大着嘴:“姝儿,你……”
  王姝儿拉着陆风的手,走到她面前:“我喜欢他。”
  陆风略含羞意低头。甘雪甜有气无力地:“你也真够希罕钱的,我知道陆风比我师弟有钱!”
  王姝儿:“你别那么说我,我是喜欢钱,但我嫁人可不卖自己,你以为是把你卖给国王那次啊?那是卖的你!”
  甘雪甜白她一眼,不屑地摇着头:“跟你有什么好说呀?你从来就不知道理是怎么讲的。”她转身回到院里去,叹口气,又回头道,“真是人心最容易变啊!前些天还深情厚意,转眼就移情别恋了。”
  王姝儿不服气地一梗脖子。
  傍晚,摩龙天来探望甘雪甜,两人一起吃饭。摩龙天:“看到你能下床了,朕心里很是高兴。”
  甘雪甜:“谢谢你救我一命。不然我可能就死在产后风上了。”
  “怎么跟朕这么见外?”
  甘雪甜长叹一声:“我来了多久了呀?”
  摩龙天回想一下:“两个月多点。”
  甘雪甜摇摇头,苦笑道:“我病了这么久。”
  摩龙天:“你生产之后,变得很忧伤。”
  甘雪甜仰面忍住泪水:“因为我的亲人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生下来还不曾看过,不曾给他吃一口奶水……”她哽住。
  “别太难过,你还有夫君。”
  甘雪甜垂泪不语。摩龙天:“他带走孩子是对的,男人眼光长远,他身为大元帅,儿子留在甘家庄,会招祸患。”
  甘雪甜自嘲地一笑:“他能以他自己的想法来猜到别人。”她长叹一声,“现在我跟摩、英两边都有联系,其实我明白,你是不会利用我对付他的,但他会。”
  “夫妻总得宽容才能相处。”
  “是呀,我一直在宽容!”她用手指抹去两串泪水,“过几天,我打算去找他。”
  摩龙天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眼里闪出泪花。甘雪甜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的心意我明白!这世上,我想除了戚婆,就你对我最好……”她话到此,又落下泪来,哽咽一下,道,“可惜我爱的是别人,总也甩不开千丝万缕的情意。”
  摩龙天哽咽道:“别说了……路上小心……”他背过脸去。
  甘雪甜黯然。
  又过半月,甘雪甜已完全康复。她急于寻找萧寒,向摩龙天辞别。摩龙天亲自为她选了匹上好白马,一直送她到竹宫门口。二人相对无言,沉默一时。摩龙天道:“太医嘱你侧骑,你记得吗?”
  甘雪甜感他关怀,泪盈眸中,哽道:“记得。”
  她上马,一身孝服,清姿飒爽,回身望一眼摩龙天,欲扬马鞭。摩龙天忙唤一声:“雪儿!”
  她停住看着他。他哽咽道:“如果,当然不可能,但是只要……你记的,朕一直等你!一直等!”
  甘雪甜清泪垂下,不应声,扬鞭驰去。
  漫漫长路和无尽的思绪一起连绵无尽。
  重归天母城,她感慨万千,一种揪心的思念让她快马加鞭,疾驰到曾经沉浸着她此生最甜蜜的回忆的她的小家门前。她驻足门外,泪盈眸中。人生苦短,她亦不想因为种种杂事,再自己强行将自己逐入寂寞。习惯至极的,她推门而入。这一刹那,世间万事停顿般寂然,甘雪甜的头脑也顷刻空白。往日的院子里,三张脸都同时呆住。萧寒正抚着一女的肩膀欢笑赏菊。甘雪甜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有错,这种熟悉的情态自然得仿佛是回忆重拾,但这不是回忆,因为那情形之下换了个女人,她是武文丽。武文丽刹那醒悟,道个万福:“姐姐回来了?怎么不早来封信,妹妹也好为姐姐安排洗尘。”
  甘雪甜顿时明了,她没回语,也不看她,只是盯着萧寒,眼里瞬间盈满了泪。萧寒深邃的眼睛含着复杂的情感,使她捉摸不透,他的手仍就搭在武文丽肩上。甘雪甜哽咽一下,说:“萧寒,怎么不早告诉我,已经为我娶了一个妹妹?”
  话间泪水纷落。萧寒不语。甘雪甜:“我儿子在哪儿?”
  萧寒:“我带你去看。”
  说着走至甘雪甜身边,武文丽欲跟来,他回身温存地说:“夫人回去吧。”
  甘雪甜听到“夫人”二字,自嘲地一笑,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泪水流在上面,又滑到唇上。
  二人走了良久,一路无语,只有甘雪甜手牵的白马蹄声“答答”。到了一间庭院,萧寒拍门,英涛迎出来:“元帅来了?”又对甘雪甜一揖,“甘夫人。”
  甘雪甜不语,英涛接过她手中马缰。进了院子,却见兵勇林立,守卫森严。房内,已经五个多月的紫君被奶妈抱着,见了萧寒,“咿呀”不停,两只小手使劲向他伸出。萧寒将儿子抱进怀里,他立刻欢快不已。甘雪甜泪如雨下,她端详儿子,欲去抱他,岂料紫君连忙搂住萧寒脖子拒绝。甘雪甜黯然盯着他,一时心潮澎湃。萧寒问英涛:“武夫人没来骚扰吧?”
  英涛:“元帅放心,除了您,谁也别想碰到小公子。”
  萧寒点头。甘雪甜听此,知道他对待儿子小心,也便放下心来。
  从紫君处离开,甘雪甜牵马漫步田野,萧寒默默跟随。风吹草丛,一片空旷,甘雪甜立足,马儿低头吃草。她回转身,与萧寒对视着,说:“萧寒,你曾经救过我很多次,我在这里对你说谢谢。”
  萧寒不语,冷静地盯着她。甘雪甜:“我爹爹和戚婆都因为你而死,我都不怨你;我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不要了。这两件事,你都应该谢谢我。”她哽咽一下,“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就再没有什么恩怨了。”
  萧寒语气威严而冰冷:“想离开我?”
  甘雪甜亦语气冰冷:“听古人说过吗?感情要‘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所以,今天我甘雪甜也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咬着嘴唇,双眸里闪耀着怨恨的火花。萧寒的眼中漫上泪光:“我答应你,只此一妾。”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我宁愿独守青灯,也不委曲求全!你的名字,从今天起,再也和我无关!”
  萧寒脸上拧起横肉,咬牙道:“我不写放妻书,你走到哪,也是我的老婆!”
  甘雪甜“哼”地冷笑一声:“你说了不算!”
  她翻身上马,拍马疾驰,身后萧寒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萧某立誓,你至死碑上都要刻着是我老婆!”
  甘雪甜咬唇不语,快马一溜烟远离。
  出了天母城,她放缓马速,用手扶住剧痛的额头。却听前面脚步响,她立住马蹄,懒得抬头。前面“嗤”地一声冷笑,武文丽的声音:“姐姐急着走什么?怎么不和妹妹同居一屋檐下?”
  甘雪甜双眉一拧:“想干什么直接说,那么多废话干吗?”
  武文丽双手抱着入鞘宝刀,一副悠然模样。她坏笑一下:“想借你那不值钱的脑袋用用。”
  甘雪甜怒道:“我的夫君已经让给你了,你怎么还想杀我?”
  武文丽:“你活着,就占个名份,你死了,我就是妻了。”
  甘雪甜不屑地吹出口气:“你可真够狠毒的!”
  武文丽:“这个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猪羊要给人吃,它们也是生命,和人命有什么不同?因为它们打不过人,所以就天经地义该死。人跟人也一样,谁强谁就活着。听说你心肠好,总是不想杀生,可是你不吃肉、鱼吗?你虽然不杀,你也吃是不是?那你装什么善人?只能说你是在自欺欺人,逃避这个世间!”
  甘雪甜但觉无语以对。武文丽笑道:“我明白生存在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要除掉一切你能除掉的障碍,决不手软,才能成功。”
  她说着旋身挥刀来劈,甘雪甜长剑出鞘,接刀一拖,擦出一串火花。甘雪甜:“怎么不带你家金刚罗阵哪?来不及去叫吗?”
  武文丽鄙夷地冷笑一声:“用得着吗?对付你个小骚狐狸。”
  甘雪甜斜她一眼,不屑回声。因在马上,她处优势,所以从上下刺,甚是轻松。武文丽躲剑吃力,进攻更得盘旋跳跃。招招相对,她根本无暇袭马。这白马亦是训练有素,躲避灵活,且能会主人心意。甘雪甜知武文丽力猛,不与她硬拼,接拖用巧。武文丽盘旋空中,刀一阵紧密如雨的砍劈,甘雪甜居马上,轻松旋转长剑,接带绕拖,架刀一挑,武文丽弹退出去,飘然落地。甘雪甜催马剑至,她低身躲过,剑尖一勾划来,她飞起前蹿,甘雪甜马又追过,剑自上劈,她急低身,岂料白马亦机灵无比,一蹄踏上,甘雪甜趁机一剑划过,逼在她的颈项。瞬间二人一马都一动不动。甘雪甜犹豫再三,一剑挑她衣领甩出,骂道:“滚!”
  武文丽身躯飞出,踉跄落地,退后几步,站立不稳,坐在地上,已是一身冷汗。抬目看时,甘雪甜已飞马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不由懊恼气恨。
  甘雪甜绕过黄水坝进入竹山,阴沉沉的天气闷热地让人疲倦,她伏在马背上,逐渐迷朦起来。萧寒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绿草葱葱的小路上,他的微笑使她倾倒,她清楚地看到了他明澈的牙齿,他怀里抱着儿子,与她并肩前行,听着儿子“咿呀”稚音,他放声大笑……细雨凉丝丝地洒下来,甘雪甜惊醒了,但觉悲不自胜,放声痛哭,泪水和着雨水,滴落在竹林间。哭了良久,渐渐倦了,又昏昏伏在马颈,却听雨丝淅沥中有凄凉的女子歌声传来:
  “瑟瑟青树泣悲秋,漠漠白雨织黯愁,
  孤雁哀鸣叹前路,杜鹃啼血怕回头。
  无悔衷情遭遗弃,满心伤痕痛别离,
  风萧萧兮马徘徊,天沉沉兮花消瘦。”
  如字字唱在心头,使她更是伤心欲绝。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