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痴女子舍身保夫君
作者:忧郁紫丁香    更新:2021-12-07 17:05
  边防大将军与兵马大元帅对峙间,帐门外悠然踱进一个人来,甘雪甜慌忙叫道:
  “师父!”她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我爹爹他疯了!”
  铁野对甘化生道:“师弟,纯儿毕竟与他夫妻一场,不要这样叫她为难。”
  甘雪甜从话语中听出师父对萧寒的敌意,缓缓放开他的衣袖,回到萧寒身边。
  甘化生:“正因为他是纯儿的丈夫,我才一定要让他死。”
  说着,“当啷”拔剑出鞘,灯焰照射下,利剑闪出一道寒光,剑舞风声使灯焰扑闪一下,剑锋已划向萧寒颈部。两个副将拔剑相助。铁野铁拳握起,“双雷贯耳”,向萧寒包抄。甘雪甜见状,“倏”地脚尖擦地后退抽身,随即两爪分向两个副将抓过,两个副将只好来对付她,被迫从包围萧寒的圈子里撤了出来。萧寒与师父、师叔交手,尚以礼相让,只躲闪,不还手。甘化生、铁野拳、爪分攻上下,招招狠辣,使萧寒躲避甚是吃力。
  铁野道:“师弟,你可看出,这厮用的不是我家武功。”
  甘化生:“萧寒,就让我们看看你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底细?”
  萧寒不语,以穿草戏鼠十招来躲,待狸猫戏草时,甘化生照旧解来擒,萧寒则铁腕一扣一带,将他反擒,但萧寒不敢对岳父不敬,乃中途放手,后退一步。甘化生羞恼,抽腕时长剑横挥,耀着朵朵剑花,袭向萧寒颈项,铁野趁势旋身提腿,膝至萧寒胸脯。萧寒仰面颔胸躲过。铁野绕至背后,腿勾肘砸,将萧寒上下退路封死,萧寒只得滑身前行,说时迟那时快,甘化生长剑已正对他心脏刺过,他不由大惊失色。灯焰下剑光闪闪,剑锋雪亮,卷着轻微的风声,如冬日雪花纷飞。这瞬间,一个人影无声地飞过,夹在剑锋与萧寒之间,一声凄婉的惨叫声,使萧寒与甘化生的心同时砰然而跳。长剑抽出,血水滴落串串,如鲜花般娇艳。这一刹仿佛世间万物停顿,寂然无声。萧寒旋身退出铁野、甘化生的夹攻势角,长眉拧于一处,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甘化生,人道是,虎毒不食子!而你们今天为暗算我,伤我爱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嘶哑,“铁野、甘化生,我萧某今日与尔等恩断义绝!”
  甘化生看着萧寒怀中奄奄一息,满身鲜血的女儿,眼中闪着泪光,咬牙道:“萧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什么恩断义绝,今天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萧寒傲慢地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说话间,一手挽着爱妻,一手挥出串串银针,双腿一跃腾空而起,身前漫出一袭银针雨帘,人若蛟龙出海,顺帘而升。众人连忙抵挡银针的侵袭。银针汇成一道闪闪的溪流,漫过如蚁的兵勇,萧寒身躯宛转若游龙,踩溪而走,微风吹动他银白的衣袍和乌黑的头发,雄伟潇洒如天神临世。
  喧哗过后,风平浪静,甘化生见兵卒并无所伤,命令副将带兵散去。铁野恨恨道:
  “这厮最后一招是舞龙追魂,走的时候用的是踏龙飘轻功。可谓尽得了舞针龙翁的真传。”
  “看来他无心伤害我们。”
  铁野冷笑道:“这小子我看着他自小长大,一向做事阴暗,他不会这么明刀明枪对付我们。”
  “师兄的意思是,他会禀告大王?”
  “不,告暗状恐怕是他不屑于用的方法。况且无凭无据,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想当初他和纯儿同爬雪山寻找舞针龙翁,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能对拜师之事守口如瓶。”
  “所以不能低估了他。我们以后小心才是。”
  “我甘某为国呕心沥血,虽死心甘,就怕大王如此下去,终会贻误国事。”
  铁野叹道:“纯儿自幼跟随于我,如今误入歧途,实在让我忧心。不知她性命如何。”
  甘化生一别脸:“孽女,提她做甚?”
  铁野摇头叹息。
  萧寒带甘雪甜回到萧府,立刻派铁强去宫内请太医诊治。他自己亲自煎熬汤药伺候。
  次日晌午,英无敌传召萧寒共饮,萧寒嘱咐铁强、英涛照顾妻子,说:“一定要寸步不离,她现在很虚弱,有劳二位了。”
  铁强:“元帅放心去吧。”
  萧寒这才出门。
  英无敌正在别殿观看媚黛跳舞,见萧寒来,指桌边道:
  “坐。”
  萧寒坐下,婢女倒上酒来。
  英无敌:“听说师妹受伤了,怎么回事?”
  “有人暗算她。”
  “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
  “朕心里郁闷,邀你共饮,本有事问你,但你妻如此,就改日再提吧。”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大王有事,尽说无妨。”
  英无敌饮下杯酒,懒洋洋地抬目看向媚黛,觉得她艳歌妖舞软耳酥骨,直让人昏昏迷醉。
  花月倩听说甘雪甜受伤,前来探望,雷电紧紧相随左右。见甘雪甜仍是虚弱,花月倩忧愁地说:
  “妹妹也不知今年是怎么的,连连有性命危险,哎!”
  雷电侍立不语。花月倩长吁短叹一番,也便回了自己院子。天色已经黄昏。
  丫鬟呈上饭来,花月倩与雷电说笑共餐,两旁婢女伺候。饭后二人饮茶消歇共语。然后出了房门,花月倩对月抚琴,抚的是曲《采葛》,琴声哀哀怨怨,凄凄切切,她忧郁轻歌:“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夜凉如水,月光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盘桓髻上步摇颤颤,柳眉低垂,水眸闪闪,艳美的菱角嘴儿轻轻张合,齿莹如雪。雷电看得呆了。
  此时院外远处,亦有人呆呆听琴,听得如痴如醉,清泪盈目,他身后立着面无表情的萧寒。琴声呜呜咽咽而停,萧寒为他披上衣服,劝道:
  “大王,回宫吧,夜凉,小心龙体。”
  他幽幽长叹一声,摇摇头,回转身踱去。
  花月倩的一滴清泪落在琴弦上,雷电问:
  “小姐弹的是什么曲子?”
  “是采葛。我爹爹当初最爱给娘亲弹这首曲子。”
  “是什么意思?”
  “是说的一位少年思念心中的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月、三秋、三年啊!”她忧郁地抬头望月,“爹爹对娘亲十分疼爱,甚至超过爱我和弟弟,所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弹奏这首曲子。”一滴清泪悬在了她的眼角,“我想世间是没人这么思恋我的。”
  “小姐是在思念飞将军吗?”
  花月倩苦笑一下:“许多事说亦无用,不若不说。”
  雷电:“小姐教我唱这首曲子吧。”
  “你小小年纪,学它做甚?莫非你有了中意的女子?”花月倩莞尔一笑,“不妨告诉我,让姐姐给你说合如何?”
  雷电飞红了脸:“小姐说哪里话?我的命是小姐救的,今辈子是要跟着小姐的了,哪有什么中意的女子?”
  “那可不成,你终要成家的。”
  “你先教我唱歌吧。”
  “好。”
  花月倩抚琴缓唱,雷电轻轻附和,几遍也便学会。于是二人女弹男唱,披月光,啜花香,也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夜半,沉醉在琴声回忆里的雷电突然听到夜行人轻轻的脚步声,心里一凛,翻身下床。人显然不是一个,在他房顶轻轻掠过。他悄悄开门出来,飞身上房,却见房顶黑、白两行人影,幽灵般在月光下向前游离,如若胆小之人,定会以为是鬼魅现身。影子晃到野外林间,刹那逝了踪影,雷电立地不动,静静地听着四围的声音。月光透过树叶筛落一地碎荫,宛如精巧的黑白图幅,随风轻轻摇曳。雷电冷静地说:
  “既然引我来了,何必藏头缩尾,从树上下来吧。”
  话间一旋身,银针闪耀,“叮叮”声若铃声清脆起伏。黑白交杂,他身边出现了一圈屏障,由人组成的黑星、白星相连,滴水不露。雷电不由一笑道:
  “黑白星阵。我雷电居然能让江湖黑、白星门来携手对付,实在感到荣幸!”
  黑白星墙向他无声地缩紧,雷电若孤山瘦石,伫立不动。星墙缩至近处,黑白铁钩同时探出,如篱墙上百花齐放。雷电身子软软一摆,“倏”地盘旋到墙顶,悠闲地卧在上面,翘着头,如卧平地。墙一翻转,铁钩齐向上抓,雷电身躯已经游在墙身,他自腰间“当啷”抽出钢鞭,如藤盘树般绕在墙脚,自己顺鞭而攀。墙身被圈内缩,少了活动空隙,为自保而阵形疾变,一黑星做阵脚,上面探出数枚星形,若花朵绽放,最顶白色花瓣向下无声弯曲,铁钩四面圈来,向着雷电躯体齐下。雷电摇头摆尾,向上一游,恰游于空隙间,钢鞭已裹住阵脚一带。阵脚齐上,阵形做反花状,仿佛花蒂在上,花瓣在下,钢鞭被牵至阵顶,雷电被圈于花瓣之中。花瓣分开,上面花蒂铁钩齐下,眼看雷电身躯被圈无路可退,铁钩下处本无所逃,岂料他不慌不忙,头一扭,从花瓣缝隙里闪电般飞出,铁钩抓下必中本阵中人,于是钩急回收,花蒂不稳,散下星墙,墙底阵脚即乱,雷电钢鞭趁势盘住阵脚一震,黑白星阵“哗”然散败。雷电腾空而起,银针挥洒,若天降大雪,纷纷扬扬。雷电道:
  “你们都中了我的梅花扣骨针,恐怕是无法大力动武了。并且只要我施展‘梅花落雪’,各位如在十里之内,就会痛苦不堪。此针除了我舞针门人,无人能解。希望你们告诉我何人指使,我雷电言而有信,必为你们解开此针。”
  雷电说着掌风推出,若冬风呼啸,震落层层树叶,纷纷飘零,众人随此痛苦地弯身呻吟。但他刚一停止,众人如黑白棋子瞬间直升,消逝在树叶丛中。雷电心中诧异。林间一只乌鸦“嘎”地长叫一声,几片落叶飘在他的脚边,万籁俱寂,再无声音。
  雷电回到花月倩庭院,见月自清媚,花自芬芳,一切静谧,没有任何异样,便悄然回房,卧床睡去。
  清晨,他早早起床,徘徊院内,等待花月倩。日上三竿,花月倩房内仍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与她素日早起有异,雷电想起昨夜之事,甚觉不安,忙叫一个小丫头去房内察看。这小丫头进房去立刻惊呼道:
  “小姐不见了!”
  雷电如遭霹雳。他这才明白,原来昨夜黑、白星门并非想伤及自己,而只是想掳走花月倩。他的耳边仿佛还飘着花月倩缥缈的歌声: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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