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藤瓜    更新:2021-12-07 15:33
  “傅容,你不要对我好,真的,我只想要那个人对我好,行不行,行不行?”
  “苏也,你疯了。”
  我是疯了。
  “苏也,你怎么这么笨呢,你为什么就不能长大一点呢,你这样我怎么忍心来阴谋你,又,怎么能放心你?你知不知道,第一见到你的时候我想真没有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明明吓得嘴唇发白,脚都在打颤,可是死硬撑着,那么犟,可是我怎么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我居然也会温柔,我想了很久很久,得不到解释。那个时候我想你这么蠢,肯定好玩,所以招惹你。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喜欢你的理由居然是这样的,蠢的女孩子适合做老婆,将来好养活,随便一扔都自生自活。魏晋人为什么短命,就是因为她们太聪明了,聪明的女孩子短命。而你,是个大强,死不了的那种。”
  “不过,你太能折腾了,娶了你的话一定不会活很长的命,所以你放心吧,等我们回C市,我就再也不来纠缠你了。我说话算话。”
  傅容真的说话算话,真的就这样走开了,干干净净。
  表哥还在北京住院调理的时候我就回了C市,毕业了,我还要喝那么多毕业酒散伙饭啊,六月份的毕业答辩系里给我指派的导师是给了额外关照的,毕业既艰难又顺利。
  那么接下来就是吃饭了,每天都在吃,和不同的人,通吃。不是请教授吃就是和同班吃,不是和同班吃就是集结当年学生会里那伙奸人吃,一边吃一边讲笑话。
  这些人哪还能看出大学生的影子啊,想当年大一的时候问一句女同学你家乡哪儿,小脸都要通红个半天。如今看他们禽兽的样子讲禽兽的段子……唉,不提也罢,免得败坏当代大学生的形象。
  其实只要不说,谁知道我们是大学生呢。这里的筒子们穿得多光鲜也米用,骨子里散发着猪八戒亲切的气息,所以要告诉别人你是大学生那准找抽。
  毕业了果然不再是大学生。
  哎,想当年啊~~~~~
  大一的时候我们看见什么不管见没见过都说郁闷,现在我们看见什么都说想当年,想求郁闷而不可得,能不忆当年?
  我坐在那儿静静的,很少发言,我发现我离开的这一年里大家变了太多太多,很荣幸我赶不上这场戏,所以不幸的只能做观众了。
  唉,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叫幸的人左手一只杯,右手一瓶五粮液,七荤八素地横过来。
  我吓坏了,马上去扶她。
  A同学也忙过来扶,王幸笑嘻嘻的说:“苏也,我发现就你她妈还有个人样,来来来,干杯,五粮液不喝白不喝。”
  我还没说,王幸就把酒哗啦啦的望杯子里满,眨眼的工夫酒就逼到嘴边。小筒子红着眼睛对我说:“是姐们的咱就干。”
  我目瞪口呆,她已经一仰脖子喝光傻笑着亮杯底给我看,还没等我脑筋急转弯,她又满上一杯望喉咙里灌,我总算明白过来丫肯定受刺激了。夺下她的第三杯酒花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啊,搞得好像一个女的要强奸她似的,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看着她伤心欲绝一副坚决轻生的模样,我问A同学。
  A同学努努嘴巴不说话,使个眼色给我,有情况?我心领神会借口带王幸去洗手间吐几吐,一起退场。
  王幸兀自靠在镜子上,手舞足蹈在唱着歌,不知道是哪个动画片的背景音乐,歌词反正只有一句:“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一……”
  A同学满目柔情的看着叫幸的同学说不幸的事。
  她说,王幸定下来的留校指标让一人给夺了,就那啥啥啥,你认识的,当年自费在学校开演唱会的那位,家里有钱有关系呗,王幸算是壮烈牺牲了,你不知道她留校那字都给签了啊,可是……唉……这年头……惨烈的事层出不穷。
  这年头离婚还能结婚呢。
  他妈的,王法,王法,就是有王没法,怎么滴嘛?
  居然这么苦大仇深,那就唱吧,当年我们最喜欢拉帮结派去钱柜K歌,那时候王幸宁死不屈的坚持她的声音跟孙燕姿很象,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带点穿透力。
  那时天是蓝,云是白,空气是透明,我们唱:“天上的风筝哪去了,一眨眼不见了,谁把它的线剪断了,你知不知道?”
  煽情的词,气氛却很甜。
  微笑的脸,额角闪着亮晶晶的光,没心又没肺。
  风筝不见了,谁来瞧一瞧?
  歌声美妙,他不会听到,要过的很好,不能过得很好。
  距离什么时候从恍然爬到隔世的?
  毕业许多事,就不一一列举了,我跟大家交代下我哥的踪迹吧,好歹我哥也算个疑似帅哥,不能不名不白不见了。
  郑舟等不及我回学校提前去了西藏支教,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我接到他的电话,声音很爽朗很大声,透过这些仿佛能看见西藏高旷的天地,广袤大气,他很开心。
  给我寄大包的牦牛肉,印度的小饰物,蒙古族的漂亮丝巾,还有高原上的草和野花。
  他跟我说:“小野人,毕业了,是大人了,要懂事知道不。以后不许贪玩,不许任性,也不能纵容自己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该负责的时候要负责,没有谁能照顾你提点你一辈子的,你要听话这样才能避免伤害,才能生存,听话知道不?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能到老。”
  我一边听一边默默的流泪。我很想念他,我很想念那些日子。那些意气风发,目空一切,快乐自负的岁月就这么永远的消失了,并且,以后都永远找不回来了,就象徐东淮。
  我抹一把泪水,良久,才对郑舟说:“嗯,听见了。我知道。”
  “你又哭了?”
  “没有。”
  “唉,你这个傻瓜啊,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怎么办呢,我真的知道,哥别担心我。
  只不过不见了一个徐东淮而已,我就当做了个梦,真的,做个梦。
  梦哪有真的啊,都是骗人的,再美也是假的,再难过也是假的。
  小时候也做梦呢,那么多气球,早晨醒来就都没了。
  那时候也哭啊,可是哭得昏天暗地气球都不会回来的。
  永远不会回来。
  而且,现在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有些事情就让着点吧,不然,还活不活呢?
  自虐也要活啊,虐吧虐吧,虐着虐着就习惯了。
  习惯就好,习惯成自然。
  回了杂志社上班,许小风莫名其妙不见了,贺大姐也请了产假,报社里的新面孔很多,我现在是正式员工,所以很是兢兢业业,不敢半点差池。
  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是个大人了。
  一个人,要自己负责。
  自己的悲喜。
  疼自己,爱自己,不能对不起自己。
  最起码不能让别人担心。
  每天起床,我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心里默念,苏也,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已经是大人了……说很多很多遍。
  然后扯着自己的腮帮子,狠狠的命令自己:“一个人,勇敢一点,不许哭。”
  于是真的不哭。
  我每天,一个人。
  一个人的日子,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发呆上网。
  一个人,走陌生的路,听陌生的歌,认识陌生的人,看陌生的风景,干陌生的事,想忘记想念的人。
  那个人。
  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找一家咖啡厅,找个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咖啡的香雾袅袅,看熙攘人群,看打情骂俏,看世间繁华若梦,隐约仿佛某个人在路的尽头对我微微笑,于是我也笑,冷漠的微笑,那个人始终是个幻影。
  听得懂的时候,音乐里唱,我不后悔我曾爱过,只是天涯从此寂寞,我不后悔被你爱过,只是不能爱到最后.
  徐东淮,我很不幸,因为我曾被你爱过,给我幸福的却是消失的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看上去很美,但是现在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委屈,悲伤,疼痛,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有人说,说得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抢得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我不委屈,你不是我的爱人。
  只是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没有人发觉。
  任何人。
  第二十二章
  表哥现在回来了,我不常去他那里,他现在和周清晨蜜里调油,我一般不去,省得给他们添心事,给自己添心事。
  不想心里吹起翻山过海的风,就不要自找。
  表哥看着我,他知道我疼,但是他牵动的嘴角始终没有送出任何话语给我,安慰的,或者警告的。
  他的立场鲜明,从来不赞成我和徐东淮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他明白我是他的妹妹,有个驴脾气。
  吸毒的无奈,谁都知道,吸了毒会后患无穷,可是总有人宁愿十年换一天,美妙瞬间堕落一辈子,要么狂欢要么毁灭,来不得半点俯就与缓冲。
  所以,过于激烈,没有好下场的,会不得好死。
  他们订婚的那天我去了,周清晨给我看她小小的戒指。电视里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他们相视一笑,那是极淡的微笑,仿佛滴进水里一点淡颜色,倏忽不见,幸福就是这样融化进去的。
  我也微笑,周清晨试探的来劝,或许还夹杂着内疚,她以前老盼望我跟傅容成正果的。她说:苏苏,现世安稳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前程往事都是过眼云烟,那是抓在手里的沙子,你越要抓紧流失得越快,只有把握得住的才是真正的幸福,属于自己,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