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藤瓜    更新:2021-12-07 15:33
  深夜时刻我还在街上游荡,每一个街灯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影幢幢,我跟个孤魂野鬼没有分别。
  玩弄着手机,打开翻盖又合上,屏幕上显示:“我在天元酒店1708等你,一直等。”这样拿着手机,想着,听说这条街上流氓劫匪特别多,如果他们将我的手机抢走了,倒了却我一桩心事。正在我无限期待土匪大驾光临的时候,我手机响了,也许是太过慌乱,也许是我蓄意,电话接通。
  “喂……苏也,苏也,你在听吗?”
  “苏也,我知道你在听!”
  “谁说的,我没有听。”真想抽自己,这算哪门子的此地无银?
  那边的人却松了一口气:“苏也,我喝醉了,我在天元酒店1708等你!”
  他重复了短信里的内容。
  “我不……”他已经,拍,挂了电话。
  徐东淮,你到底想怎样?
  第九章
  我还是去了,又后悔了。
  在酒店大堂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接的人只喂了一声,我就慌忙将电话挂断,那个声音,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是杜紫。
  徐东淮和杜紫,这个结局是我最期盼的,我整日逃避徐东淮为的不就是矫情的盼望他能放过我,从此和杜紫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然后我就可以不用承受良心上的谴责,心安理得的和杜紫继续姐妹情深!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虚伪,自私,阴暗。我怎么会真心的希望他们幸福快乐?其实在心里我一直期待徐东淮对我死心塌地,情有独钟,至死不渝,奢望他即使不得不放开我,也要因此再也无力爱上别人,若是这辈子就此葬送在我身上最好!
  世界上的女人千百种,而有一种虚荣确是如此惊人的相似,或者说别无二致。女人都是贪婪的,谁不希望,有个人提供给你无尽的爱,足够你挥霍,足够你享用,足够你糟蹋。但是实际上,世界上到底有这种男人没有,谁知道呢?
  我总是记得,那天郑舟对我说的一句话。
  “苏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
  是的,每个人都有。
  杜紫有,徐东淮有,我,也有。我深深明白,所以心才这样疼。
  懒得等公汽,我又打了车回学校,我发现我每次感情受到伤害那么我在物资上对自己就特别豪阔。
  雅林跟我同处一室,却从未捕捉到我一丝一毫的反常。所以证明雅林的神经线条比我的还要粗大,而另一方面也证明,避重就轻,装模作样,是我擅长,我肯定张导如果见了我也会喜欢我的。
  每天穿着这样厚重的伪装,辛苦,累,但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爱装呢,就让我死扛吧。
  姑姑来了C市,我去接的火车。
  看着姑姑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憔悴委顿,我皱眉看着表哥。
  “L市立医院说是肾结石,治疗久不见成效,医生建议转至C市。”
  我心疼姑妈,一辈子辛苦操劳,表哥也不甚听话,表哥曾经吸过毒。
  我陪着姑妈转战在C市最有名的医院的各种化验室,从抽血化验到CT什么都钱都花过了。得出的结果竟然还是:“肾功能衰退”,他妈的,这个结论是我们L市医院带过来的,我岂能干休,纠缠着老专家要结果。他扔下一句,还是回L市医院继续查看吧,靠啊,我又想说粗话了。
  那天堵得我,差点没拆了门口那白衣天使的匾额。
  经医院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各种考试粉墨登场。我疲于奔命,这个学期劣迹斑斑,负债累累,只能满世界去借笔记,请人划重点,复印,然后拿出姥姥劲儿挑灯夜战。非常时机,谁敢不热火朝天的热爱学习?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打开手机翻读徐东淮的每一条信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狠下心来全部删除。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起他的脸来,他的面容在心里被我描摹千遍,已经能够纤毫必现。但是,他终究没有再来找过我,电话,访客里都不再有他的名字出现。
  郑舟说,人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他选择了杜紫,还是选择了对我放手?徐东淮这个狐狸精,害得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怎么穷摇我怎么来!
  辗转难眠,不觉间竟患上失眠之症,我嫁祸给天气,热。白天我恹恹欲睡,永远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晚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就这样浑浑沌沌混过去大三的尾巴,暑假了。
  姑妈身体不好,我留在姑妈的小批发店里帮忙。
  我从来没有觉得L市的夏天这么闷。
  晚上在客厅看电视,我端出冰箱里的西瓜递一片给表哥,表哥指着电视对我说:“苏也,苏也,你快看,你快看,这女孩还是你们学校的呢!”
  我瞟一眼电视,嘀咕着:“人还是我们系,我们寝室的呢。”
  “真的还是假的,真的还是假的。”表哥抽搐起来。
  “假的。”我吐出倆字。
  可是电视上说自己是新人,一定会努力,不辜负张导一番栽培,笑得谦虚的人儿却真是杜紫。
  红尘纷扰,世事无常,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原来若是真要出名也简单,一夕之间红遍全国大有人在。只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谁都会一句说:“江山如此多娇。”谁敢说她没底气?
  张晓风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巨人,魅力,才华,有钱有势!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的是徐东淮杜紫举行海上婚礼,婚纱,鲜花,海水,新人笑靥如花。
  我惊醒一身冷汗,擦擦额头,脑袋里萦绕不去的是徐东淮灿烂的笑,我心里发酸,发涩,发苦。起来喝水,对着镜子一照,心更酸,我这是怎么了,乔昊甩我,也只不过仰脖子喝了一夜酒就过去了啊!苏也你是何许人也?
  这两个月来,手机一点微小的动静,我就手忙脚乱。但是,那个电话,那条短信,始终不是……。杜紫跟随张导去了西藏拍戏,大概是忙碌,大概是不便,总之我也无从得之她与徐东淮的最新进展。
  手机里翻来覆去的总是那几条短信,我甚至恨上徐东淮,平白无故招惹了人,他自己全身而退,坑苦了我。
  生活中,我死皮赖脸,口是心非,其实也早能懂得,人生永远只能自己买单。
  徐东淮和我是不同的,他如锦似霞的人生摆在那里,让我明明白白看清楚,他和杜紫才是一国的人民。
  他的身家,背景,他的法国……每一样都深刻提醒着我不要犯错。
  人错不要紧,关键要不怕输,要输得起。我胆子不够,我砝码更不足,我惹不起,只能躲,逃,无所不用其极的来让自己死心。哪里还能管那些忧伤,那些酸苦,那些不甘在心里开出的靡荼。
  现在放弃那叫放弃,将来被迫放弃那叫失去,聪明人都会衡量。
  再回到学校,我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来。生活欺负女子,被逼出来的就叫女强人。
  寝室新来了三个小妹妹,她们在军训,成天缠着我东问西问,可爱活泼灵动。她们眉尖心上贴着大一新生的标签:对大学充满向往,对人生充满理想,对爱情充满期待。
  有MM突然翻出我当年叱诧学生会的老皇历来,忙向我取经,有MM因为暗恋军训的教官,晚上说梦话。
  我觉得自己老了。
  雅林给我发来了北京的照片,站在地坛拍的,那里史铁生有文字——先不要死,活活看。雅林也给自己配了文字,笑喷了我,她的文字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我看了不害怕,是因为我把她这个当偶像剧版的,而且是个台湾出品。
  每天对着空荡荡的寝室或者喧哗热闹的寝室,我有点不习惯,我说了,我已经老了。于是琢磨着出去找工作,大四了,学校知道课程并不重要。
  以前在校报里的指导老师给我写了推荐信为我壮胆饯行,我拿着推荐信以及自己在各种杂七杂八的杂志或者报纸上发表的豆腐块去面试。
  面试的女主管很和气,大概是老师面子大,大概是推荐信里言过其实的段子多,大概是我的豆腐块起了迷惑作用,我被留下来了。那个时候心里真是骄傲得无可药救,辫子要翘到天上去,人人都说工作不好找啊,大学生就业难啊,我苏也还是个大学肄业生呢,看来这话是挑人去的。
  拿到了报社的聘书,更加有恃无恐,我抬头挺胸收腹去系办跟老师办手续。有姐妹在身后窃窃私语,我笑,施施然转身,终于又牛逼回来了。
  报社离学校不远,每天骑着我那辆除了铃响哪儿都不响的自行车去上班。其实这车也有个好处,你随便搁哪都不会有人动歪心思,连锁都免了。
  九月的日子过的快,一眨眼,叶子就要飘落,快十月了吧。
  十月,杜紫的新戏杀青。
  还有,十月,徐东淮要去法国。
  树叶从枝头落下的时候,新一届上任的大四同学感叹,叶子的离开是风的无情还是树的不挽留。
  我也叹息,叹息,再叹息也于事无补。
  我和徐东淮不是相遇太早没有缘分,也不是相遇太晚没有时间,而是在这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于千万人之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特特的来赶这一场擦肩而过,这算造化弄人么?我想我是红颜薄命!
  杜紫的新戏可不就是一场红颜薄命,英雄情长,我看了预告片,接下来就是光明卫士对他们的采访报道。
  记者问张晓风:“您对您这部电影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