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作者:海红鲸    更新:2021-12-07 15:28
  这里却是不同,僧道的比例基本持平,道士的人数还略显多些,佛道两教十多年前不时还会因争夺信众的香火而大打出手。当然,因为人数相捋,也就互有胜负,也就是说胜负难分,总体来说此地的道教势力稍胜一筹。难怪镇国寺的和尚们明知附近有歹徒生事打斗,也不欲多事出头,反正只要能维持自己的香火钱收入就行。
  打扮成村姑模样的应君蕙挎着个小竹篮,里面放了些棒香、纸钱之类的进香物事。她和同样扮成山野顽童、手上提着个粗麻怪样囊袋的应承宗有说有笑朝外走。姐弟俩出了宅院大门,人们若是不经意在远处看,还真会以为他们是近城一带乡农人家刚成年的一双儿女。
  应君蕙出门走了三数十丈,稍一留心就发现有人在远处向自己窥探,顿时提高了警觉之心。
  “承宗,今天外面的气氛好像不大对,怎么行走的人都是低着头来去匆匆,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应君蕙小声向弟弟提出警告:“我们要小心了,千万别被那些贪图李蜂头赏钱的人给缀上,一有不对你就立即跑回去求救。”
  “二姐,我若跑了,剩下你一个人怎么办?”应承宗出了大门,没有满叔和祖叔公在旁,他可不买这个只比他大两岁姐姐的账,立即提出反对的意见:“难不成叫我眼看贼人把姐给掳走不管么,我可办不到。还是我们一起应付他们更好。我们的武功就是再不济,你的手铳加上我这把小钢弩和三十支钢针,怎么也能拉几个贪心鬼垫背。”
  应君蕙停步,顿脚道:“三弟,你是我们应家的根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叫姐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算了,你既是不听姐的话,我们还是回去,以后再去城东的道观上香吧。”
  两个多月来,一直窝在一个十多亩大的宅院里,想出门一步都被家里人管得死死的不让他走。现在好不容易能出来自由自在地走一趟,应承宗哪里肯回去那笼子般的宅院,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嘴里大声说:“姐先回去好了,我要去镇国寺看大和尚们做法事,对比一下是福建路的和尚会念经呢,还是此地的和尚念得好。”
  应君蕙正要叱骂,忽见路边有人向自己打出手势,她装成踢了一下脚趾,蹲身揉擦,看清那人的面貌后方站起身。应承宗已经走出十来步远,便急叫道:“三弟,要走就一起走,那么快干什么,还不停下等等我。”
  应承宗止住脚步,回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今天再不为林大哥祈福,可就要等上好长一段时日了……”
  “胡说,你怎知我是去为林大哥祈福的。为你和满叔他们,为我自己祈福不可以么。”应君蕙说这话时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羞得低下头不敢看弟弟。
  两人谈谈说说下了缓坡,袅袅婷婷轻盈迈步的应君蕙嘴里与弟弟闲扯,不时抬起头用她那明亮的大眼睛向周围扫上一眼,而后又羞涩地低下头小心行走,十足一副没出过家门的乡下姑娘模样。
  粗心的应承宗丝毫没注意到二姐的异常,嘴里说着与进香毫不相干的胡话,不时取笑二姐几句以调和一下刚才逆了她意思的气氛,一面对在寒风中缩在路边的逃难灾民们投以同情的目光。
  优哉悠哉慢慢走到镇国寺外,这一段路边向人伸手的乞丐更多了,更有不少头上插草标的男女幼童,甚至年轻姑娘被无奈的家人推到路上向人求售。
  应承宗的脚刚踏上镇国寺大门前最底下的台阶,就听到寺左二三十丈外有女人惶急的大声高叫“救命!”
  在凄厉的叫声响起的几乎同时,应君蕙发现又有人向她打出一串手势,立即向惊疑不定的应承宗叱道:“三弟,你还发什么呆,可能有歹人欲对弱女子非礼,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承宗叫道:“姐,我们别……”
  应君蕙闪身避过路边几个向她伸手乞讨的丐儿,从路边人的缝隙中穿到路左,回头喝叫:“还不快过来,你能见死不救安心进香吗?”
  应承宗纵身从路边的人头上跃过,落在应君蕙身边问:“姐,此刻还要防着有人打我们的主意,真要去管闲事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跟姐来保证没错。”应君蕙不好向弟弟说明,右手探入挎着的竹篮里,只是含糊地回应:“姐自有主意,小心戒备就不会出事的。”
  应承宗看到姐姐对他使眼色,会意的点头并解开小弩的囊袋。满脸兴奋地右手伸入袋中,左手握住袋前,一旦有警就能很快拉出小钢弩发射。弩弦早就拉开,槽内也已经装好六支要人命的钢针。
  寺左距路三十多丈远是一大片荒地,再过不到百丈就是高邮城近三丈高的城墙。这一大片空地原是战时堆放守城砂石杂物和守城军休息的场地,后来因西城外的洼地渐渐积了数尺深的水,成了许多深没过顶的泥沼,从无任何军队会选在高邮城西面进攻,所以这里也就渐渐荒废。现时这数百亩大小的地方既无任何房屋,也没人敢在此开荒垦殖,变为一块城内的荒野。及膝发黄的枯草间长着几棵丈五六高的小树,由于寺墙阻挡住视线,路上的人没法看到这里的情景。
  女子求救的呼喊声远了许多,走到荒地中的应家姐弟看到十多丈外的草丛乱晃,女人呼叫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应承宗抢步越过乃姐,左手一拉把囊袋扯下顺手掖在腰带上,小弩藏于背后小声对君蕙说:“姐,你准备好手铳随后慢慢跟上,帮我留意四周的动静。”
  往前走了十数步,那一直晃动、还传出女人依依唔唔声音的草丛中,站起一个身披羊皮袍的黑壮汉子,咧开大嘴露出暴突的黄板牙大声说:“哈,老四的口技还有点用,真的引来了一对雏儿。喂,小娘子别怕,快过来让大爷亲亲,待会要用你来杀杀被我兄弟引发的火头,也教你这没经人道的黄毛雏儿尝尝胜过神仙的绝妙滋味。”
  另一个瘦削脸的汉子也站起身笑着说:“女人的声音真他妈的不大容易学得像,还是鸡鸭和猪牛羊狗等的声音容易些。”
  看这壮汉衣衫整齐装束完备,哪里像是正对女人施行强暴的样子?
  “糟,我们中计了。”应承宗吃惊地止步,边退边把小钢弩对准壮汉:“姐,你留神周围,看清路准备退回大路上去。”
  “杰杰杰!想退回路上去么,只怕没那么容易。”怪笑声自枯草丛中响起,现身于应家姐弟右侧不足十丈寺墙下的十余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位于中间的赫然是李蜂头手下的探子头目、三番几次从林强云的抢口下逃生的恶贼穆自芳。他把手向四周一指,嘿嘿笑道:“你们一男一女两个应家小崽子,这个女娃看来还是没开苞的纯阴之体,送回去给大帅先做几天滋补的鲜活炉鼎;另一个么,似乎也还是个童子鸡,呵呵,这下姑姑有福了……”
  “承宗,向大路退,谅他们也奈何我们不得。”应君蕙脸色平静地吩咐弟弟,缓缓把右手从竹篮里抽出,戒备着朝后退。
  “此路不通,乖乖束手就擒。”有人在背后大声叫,退路已断,看来只有左方还没人拦截。
  应君蕙伸出一半的右手停住不动,忽地一个转身,与弟弟背靠背,防止腹背受敌。从他们的来路上大踏步走近四个灰衣武士,看装束也是穆自芳手下的探子。
  “左方也有贼人冲到,占住去路。糟,我们被四面围住了。”应承宗语气里透着焦灼,向乃姐问计:“现在该怎么办?”
  应君蕙:“不要慌,沉着应敌,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穆自芳在远处高叫:“丢下手中的暗器,大爷们会好好相待,否则,我手下的这些粗人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伤了你们大爷不好向大帅和姑姑交代。”
  应承宗脸色一沉,愤怒地叫道:“丑鬼,只会站在那里狂吠么,何不上来试试能否动得了小爷。”
  穆自芳向后面的人一挥手沉喝道:“上去两个把牙尖嘴利的小崽子擒下,落到姑姑手里后他就会知道知道骂我的人会有什么结果。”
  一个身形高大、长了山羊胡的人应声走前数步,向穆自芳行礼,大咧咧地放声笑道:“哈哈!穆将军太过小心了,对付两个吓得连剑都忘了拔出的孩子,用得着两个高手去?属下一个就能把他们捉小鸡般都提到将军面前请赏。”
  说着话,这人连身也不转,背向两姐弟纵身而起,声止人也落地蹲身,这人再朝后一仰双足猛蹬,人反向跃起的同时连打两个空心跟斗,看他的落地处正好位于应承宗身前四五丈的地方。
  这人对自己这两手反跃腾翻的功夫十分得意,原想着同伙们见了还不爆出一阵彩声。出乎他意料的是彩声没听到,耳中却传来穆自芳的警告:“小心那雌货手中……”
  同时入耳的还有极轻微的“咔嚓”一声机簧响,此时他还没从露了一手的兴奋中回过神,嘴里高叫:“看我苍……糟……呃……”
  叫声才出一半,人已经面对应承宗,入目可以看清前面十多岁的少年手中拿的,是一具大小仅尺许的小弩,弩槽内几支寒光闪闪的针状器物已经离槽直奔自己身上,不及有任何动作,头、肩、颈、背部有尖利之物贯入,全身的气力都从外来物刺入处狂泄,他的身体便再不听自己的指挥,“砰”一声重重地摔下地。
  应承宗看这人仰面落地后反躬身挺动了两下便静止,为了不使贼人发现自己的小弩必须用脚蹬着才能拉开弦,干脆坐下地,悄悄足蹬手拉快速再装上一组钢针,嘴里叫道:“真不过瘾,这种猪一般蠢笨的东西也敢上前送死,下次叫聪明些耐命点的来让小爷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