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作者:海红鲸    更新:2021-12-07 15:28
  而且姓陈的狗官还派人日夜看着我们这些没关入牢内的人,再加上头陀军在城外各处耀武扬威,把长汀城围得紧紧的,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出城去开玩笑。就是因此之故,我们才没法把信传给东主。否则,我们再不济再傻,也会把消息向东主传报的。我们兄弟不堪那些栏头差役追比索要‘使杖钱’,月初头陀军一走,就由做豆腐的赵石头老儿帮着,偷逃到城外农家暂住,这才能在此时来见东主。不然,也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被狗官的人看得死死的一步也不能走动。”
  “那么我们的所有银钱和做好的布鞋及库房里存放的各种物品,也都被封在原地了?”林强云再次问了一句,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个我不清楚。”蓝君清摇头苦笑:“那些天我们双木商行的人都被勒令不得走出家门,等候官府的随时传唤问话。只是后来听人说,陈狗官的人从三所宅院中搬走了很多东西,到底被他们弄走多少,实是无法知道。不过,好在沈(念康)先生家还没被查封,我去探看他时,得知大部分的账本都存放在他家里,应该可以从账本中知道我们有多少东西被这狗官抢走。”
  “可恶,”林强云咬着牙恨声骂道:“要我的财物也还罢了,连我们的人也不放过,要把他们整死。既然一上任就如此逼迫,我林某人也就不必与你多所客气,这就认你见识一下作恶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夜间渡过二十来丈宽的河面,虽然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也比白天多花了很多时间才把所有人都渡过河来。
  沈念宗和陈君华是坐最后一趟船过河的,他们三人坐于离码头稍远的沙滩上,听林强云把眼下这里的情况一说,陈君华首先跳起来怒声道:“这还了得,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向我们‘和买’,把价钱压得要我们亏本。又凭什么把与他们理论的人都抓入大牢,不但要受杖刑,还不准送药送吃食。这不是成心把我们往绝路上逼,要将我们往造反的路上逼吗?”
  沈念宗沉声喝道:“君华,老大的一个人了,还像年轻人般的火爆,静下心来,我们商量个办法。”
  陈君华气呼呼地坐下后,沈念宗向两人说道:“此事看来无法善了,这陈孝严明知我们的底细,还敢冒大不讳对双木商行下手夺产,据我想他还准备要害了人命。恐怕我们就是逆来顺受不与其争斗,他也还不会甘心就此罢手的。”
  陈君华愤愤不平地小声咆哮:“直娘贼,六千大军又如何,我们不如趁其不备,明日一早直入城中把长汀取下……”
  “君华千万不可鲁莽,”沈念宗急急喝止陈君华:“以五百对六千,若是在城外,相信我们二百多具钢弩,五百余‘雷火箭’在手还不会怎么吃亏。但到城内巷战,我们总不能把‘雷火箭’向乡亲们的民居发射吧?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要想出个既能将我们的人救出,又不致引起朝庭对我们的实力生出疑忌的办法才好。”
  陈君华心知沈念宗说的十分在理,但嘴上却是并不服输,一直与他小声争论不休。
  林强云在他们的争论中慢慢有了一个想法,缓缓地开口说道:“叔,你们先不要争,我想这样……”
  陈君华听完林强云的话后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问道:“趁其不备入城、夺守城门都没什么问题,刚才念宗哥说得不错,就怕这陈狗官事后一纸文书扎子入京,让权相和朝庭对我等起了猜忌之心,于我们今后北上占地大有干碍。”
  林强云笑道:“那君华叔又与叔争个不休,这又是为何?”
  陈君华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君华叔只是借此发发心中的火气罢了,念宗哥是知道的……”
  沈念宗:“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么鲁莽的人,也清楚你是借争执来泄掉些火气。否则我才没这份闲心来与你说这说哪的胡扯呢。强云,这事了结后,如何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们好有个准备。”
  “几件事同时进行,一是把陈孝严抓在手里将人救出后,叫全部和‘双木’有关而又愿意离开的人都离开长汀城,或回横坑,或到泉州去。”林强云慢条斯理地说道:“二是立即派人带些银钱先一步进京,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向我族叔说清楚,并请他在京里活动,尽量把事情压到不引起朝庭、权相和当政的知政事们起疑的地步,让他们都相信这位知州陈孝严是个凶残恶毒的坏人,把火烧到他自己的身上去。其三,进城后与城内的大军拉好关系,避免发生对抗争斗。另外把我们密藏在地库中的一千余支‘雷火箭’和所有能找回的东西全都运走,带不走的就分给城内的乡亲和守城的大军。绝不能留下一星半点给这狗官,省得被他找出来后用于对付我们。”
  陈君华对于“金不换”制药的事总是念念不忘,急忙插口补充道:“还要立即派人到成都府路那一带去,大量收购强云所说的‘三七’、‘白及’等。我怕万一这里的事有什么变化后,会很难再有机会大摇大摆去买药了。”
  沈念宗:“白及是大路货,随处的‘惠民局’(宋代官府开办的药铺称为‘惠民局’,‘和剂局’则是官办的郎中诊病铺子)和私家药铺都可买到,去成都府路的人只需买‘三七’便行了。”
  陈君华:“如此,我就去下令,按强云所说的办法明天一早入城救人。”
  汀州治所长汀县城,从外表上看与数月前离开这里时的情况大为不同了。最少潜近至城门边二十多丈草丛中躲藏的林强云就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怕兵器上的闪光被城上的守卫看到,所有人的刀剑、钢弩都藏在衣服内或是用囊袋遮掩着,悄悄的静等天亮,只待城门一开就抢占城门及南门的城楼。护卫队员们肚子里都窝着火,该死的陈狗官好死不死的弄出这么些鬼事出来,竟然把黑手伸到我们双木商行的头上来了。害得我们连晚饭也没吃,空腹呆在寒风萧索的野地里挨饿受冻,看我们进城后怎么收拾你这狗官。
  辰时初,城楼上响起邱胜的大嗓门:“王宝,下去打开城门,严查出入的各色人等,以防有反贼的奸细混入城中。”
  那位发射三弓弩极准的厢军旗头王宝,打着哈欠嘟嘟囔囔地走到门城前,:“南门也没多少人出入,严查个屁。头陀军已经在月初退走,还查什么?十多天来,原本一升二米口粮的,现在只拨发六合(容积单位,一升为十合),还不如让头陀军围住城更好,起码每天的粮米可以发足,肚子也不会老觉得空空的难受。”
  跟他一起走下城楼的邱胜笑骂道:“死东西,难怪一而再地从什长降成旗头,又从旗头降为小卒门丁,就是你这张嘴害了你自己。”
  王宝笑道:“我们是光头对着秃子,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你还不是以堂堂的从九品监押副使,降到做了现在的没品城楼队官的份上。哎,邱大人,我说干什么每天都叫着严查奸细,又不说查些什么样的奸细,叫我们怎么查呀?”
  邱胜的嘴角向城楼上往下走的曹景洪一呶,小声说:“知道么,这是陈孝严那厮怕林公子回来,所以三个城门都派了亲信手下来守着,这家伙就是来南门蹲守的。”
  王宝一边和邱胜一起托开城门的横杠,手脚不停地解开铁链,用力向里拉开厚重的一扇门板,一边不屑地扫了曹景洪一眼,撇撇嘴角小声道:“原来是这样,林公子去年没把这一对狗父犬子斩于阵前,反倒给自己留下祸害。老古人说得对,对待恶人就要比他更恶,万万做不得好人,定要将其斩尽杀绝方能保得自己的平安。唉,可惜我们是在南门,林公子只怕不会从这里进城。若是东门的话,只要林公子一现身,我王宝第一个就把这狗仗人势的下流东西弄翻,把林公子他们迎进城去找陈狗官算账。咦……邱大人快将门开大接人进城,我去制住那曹小狗,让他不能溜去通风报信。”
  王宝急步冲到迷迷糊糊曹景洪面前,二话不说照着他的小腹狠狠地就是一拳,把曹景洪打得 “呃”一声蹲下地。王宝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口中大声叫道:“来几个弟兄帮忙将这厮捆上,省得他坏了林公子的大事。”
  门楼上尾随曹景洪下来的几个厢军都是王宝过去的手下,听得旗头的叫声,不假思索地一拥而上按住这平日里欺侮他们的家伙,不时还抽冷子照这令人生厌的东西身上用手刀狠狠地插上几下,把个曹景洪整得杀猪般地连声惨叫,不住求饶。
  还有一个最后下城门楼的人,刚伸出脚要下台阶,一见下面突生变故,慌忙缩回身子,闪到别人看不见之处,悄悄沿城墙向东门驻兵处急奔而去。
  王宝朝曹景洪身上踢了一脚,骂道:“好奸贼,这回够你受的了,看林公子会怎么处置你们父子。”
  一个厢兵道:“王旗头,不要说林公子了,就是他们双木护卫队一人一拳也能把他打成一堆脱骨肉。怎么,林公子他们回到汀州来了?为何没听得什么动静啊?”
  城门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多承各位关顾,林某人在此向大家道谢了。”
  众人往城门处一看,站在门内的不是“诛心雷”林强云还会是哪个?
  邱胜笑容满脸的迎着林强云,扬手欲打,嘴里叫道:“好小子,总算得到消息赶回汀州来了,再迟得几天,只怕是要为你们的人收尸喽。”
  林强云闪身躲开邱胜向肩膀打来的一拳,同样高声叫道:“别打,别打,嘴上说就好了。我这样身体单薄的小子,哪能受得了你邱大将军大力的一拳呀,你的力气还是留着以后到北方去打金狗、蒙古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