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作者:海红鲸    更新:2021-12-07 15:27
  “凤儿!”走出房门的林强云,看到山都坐在凤儿的身边默默流泪,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怪叫一声扑到凤儿旁边,一把搂着她急切地叫道:“凤儿,听到大哥叫你了吗?醒醒啊……凤儿……”
  凤儿垂落的头被林强云摇得不住晃动,紧闭双眼的脸上,还是保持着被打昏时的痛苦神色,无声的向大哥诉说刚才落入贼人手中,自己所受到他们给予的严重伤害。
  林强云无力地坐下地,搂着凤儿的手越抱越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细语,似乎怕惊醒她的睡梦:“凤儿,大哥来接你了,大哥来了……”
  四儿很明白林强云此刻的心境,不敢,也是想不出如何劝说他心里的主人。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此刻保护好公子,不让别人趁公子失神之机对公子造成任何伤害。
  四儿紧握装上钢针的钢弩,警惕地向四周观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出一身汗。
  山都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不跑得快一点呢,只要快上那么一点点,或者就能做到恩人要自己做的,保住凤儿和沈大叔不会受到恶人的伤害。
  痛失亲人的滋味山都更是深有体会,笨嘴拙舌的他比四儿还不如,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害怕被大人责罚般的躲在墙角不敢稍动。
  陈归永、张本忠和护卫队员们,还不知道这院子里所发生的变故。他们都深信,只要有林强云在的地方,任何鬼神都不敢前来讨野火。更何况还有山都、四儿等人在呢。
  他们正忙着清剿、追杀所有能搜寻到的贼人,直到一个时辰后,才从村外捉回十多个贼人。
  回到小村后他们又把所有房屋搜索了一遍,全村二十九口人,只有四个女人还活着。其他的村民,连还在吃奶的婴儿一起,全被杀死在房屋内的床上,或是刚穿了一半的衣衫就被砍杀于门边。
  陈归永和张本忠气冲冲地来到这个院子前,也觉察出里面的气氛不对。先回来的护卫队员们静静地站在院中,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紧抱着凤儿的林强云。
  邹景豪悄悄走到陈归永、张本忠身边,小声把这里所发生的情况向他们作了报告,并告知了凤儿去了的消息。
  陈归永乍一听到这消息,他也呆住了,嘴里喃喃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天爷,难道你真的是要让‘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张本忠也自语道:“这是怎么了?真像是徐老爷子所说的,修真之人修炼到近于大成之境时会有的天劫么?这次是不是他所说的‘亲情劫’呢,另外又还会有什么劫数?”
  停下了好久的风又吹起,将火把和落地的松明吹灭,片刻间连几星红色的炭火也被吹得无影无踪,天地间一片漆黑。人们的耳朵里只余呼呼的风声和猎猎的衣袂声。
  突然,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白光乍现,一道闪电劈落到村南一株大树顶端,震天动地的炸雷声,震得人们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闪电过后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使人觉得世界末日就将在这一刻来临。
  风,也被这一声惊雷吓得止住了脚步,片刻后似乎觉得被雷声所惊太没有面子,便报复似的以更强的威势向大地狂扫……
  今年的五月初五的“端五节”,横坑村过得真是沉闷无比,完全没了去年那种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气氛。村里有的只是性燥年轻人的一片咒骂声,他们骂,骂天地的不公,没有能耐庇护好人,骂李蜂头的八辈祖宗;他们咒,咒李蜂头和他的一干手下将被千刀万剐,咒他们的子孙后代世为堕民,永世不得翻身。
  老天爷被人们骂得垂头丧气,无精打采,连着二十几天布满了阴云,一直是晴少阴多。太阳大约也是被大家的咒骂声吓着了,二十多天来只敢偷偷地趁人不注意,从云缝里钻出来露一下脸,立即又贼似的缩回头不再出来。
  饭厅改成的灵堂内两具白木棺并排摆放,神桌上供着凤儿母女俩的灵位,灵前的长明灯和芦杆为芯的蜡烛同时燃点,香炉内插满了竹芯棒香。
  初六这天,沈念宗坐在饭厅门口呆呆地看着神桌上的灵牌,十多天下来,他显得苍老了不少,四十来岁的人,现在看去就像五十出头。他的身体倒还恢复得不错,背上被打了一下的淤黑掌印已经完全消失,除了还有些乏力外,行动自如,无甚大碍。
  卷三 第二十四章
  “岳父?”沈念宗似是和妻子讲,又似在自说自话:“南松把你的话和我们说过后,强云已经改口叫我岳父。我倒觉得叫叔更听得惯、显得更亲,就让他还是叫我叔。唉,可凤儿却跟着你前后脚去了,她连话也没和强云说上一句……就走了。唉!她没福气啊。”
  一直留在村里的罗老郎中走过来坐到沈念宗身边,刚好听到他最后说的话,宽尉地说:“沈先生,人死如灯灭,还活着的人应该为死去的亲人保重才是。你还有个小儿子和年轻的女婿要你照看呢,他们才是你今后的希望所在呀。如今的世道,有多少人才出娘胎就是如同黄连般的苦,直到老死也没能过上一天温饱的日子。哪像你的妻子、女儿,好歹也在生时过了一段好时光,活得过了的。”
  沈念宗振作起精神,说道:“老先生说的是,她们总算过了一段快快乐乐的好日子,死得过喽。啊,强云怎么样了,他好些了吗?”
  “虽然退掉了一些热度,但还是比常人更烧,一直在昏睡。如今,性命是绝对无碍的了,怕就怕这样一直发烧昏睡时间长了以后,对他的头脑大大的不利。”罗老郎中不紧不慢地回答。
  沈念宗急道:“罗老先生,强云到这里后连伤风咳嗽也没得过,一直都健壮得很。这次如何会这样?请您一定要想法子把他尽快治好。”
  罗老郎中:“这个不劳先生吩咐,老朽到现在都还留在你们村里,本就是看在飞川大侠诸多义举的份上尽一份心力的。内心里觉得好人不应会这样短命,只是这后生连着赶了十多天的路,实是过于疲劳,体内早就自生内贼,虚火腾升;在连着失去两个亲人,急怒攻心之下又被急雨浇透。如此上下齐至、内外交攻之下仅是大病一场,若非他体质异于常人,能保住性命就算是好的了。至于昏睡不醒么,依老朽看是他自己不愿醒来,非汤药之力所能逮的啊!”
  沈念宗自语道:“他自己不愿醒来,这是为什么?啊……是了,他肯定不愿接受凤儿和她妈已经去了的这个事实。唉,强云啊强云,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强云自上月十一日被抬回横坑村后,一直就是醒时少睡时多的过了两天。清醒时除了给沈念宗喂药外,不是到灵前痛哭,大声咒骂老天的不公,就是坐在他自己的房间内,面对着凤儿的牌位默默流泪。
  第三天沈念宗已经能自己起身活动了,他却发起了高烧,昏倒在叔妈的灵位前。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天了,高烧倒是退了,仅还有些微不很厉害的低热,但他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自凤儿妈去了后,就一直在这里帮忙的菊花,有好几次发现林强云曾经睁开眼睛,但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和物,还没等四儿、菊花把人叫来,就又昏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强云面颊深陷地静静躺在床上,呼吸时急时缓,不言不动,喂他也不会吞咽进食。只有在山都、沈念宗或是沈南松一面出声呼叫、一面喂他,才会咽下一点食物。但也仅限于听到他们的声音后,并且还得是稀薄的粥汤。若是别人去喂,任你用尽方法,也不能让他吞咽下去。
  四儿愁眉苦脸地坐在床前的小板凳上,脸上时阴时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强云,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今天,山都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菊花叫他吃早饭时到处都没寻到。时间已经到给强哥喂食的时候了,她又不敢去叫沈念宗、沈南松父子。
  沈南松这段时间见了谁都是不理不睬的,连带着小孩儿兵的队伍操练时也从不露出笑容,碰了几次钉子后,菊花也不想再去看他的脸色。
  试着用汤匙把粥送到林强云嘴边,菊花细声细气地说道:“强哥,我是菊花,来给你喂食了,听得到我说话么?若是能听到的话就把粥喝下去吧。”
  粥顺着林强云的嘴角流下,他紧抿嘴唇像是死人般的动也不动。
  菊花忍不住轻轻地抽泣,哭道:“强哥,怎么样也要吃一点东西呀,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死山都,一大早就跑得连人影也看不见,万一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强哥又还没好,叫我们怎么办啊。”
  四儿听得伤心,低下头伏在膝上,不让菊花看到自己的泪水。
  菊花要把郁积在心里的愁苦都说出来:“如果你不快点好起来,叔妈和凤儿妹妹的仇谁去给她们报,那些无缘无故到处杀人放火的坏蛋再来时,又有谁能可以救援我们?”
  林强云的手指动了动,呼吸也渐渐粗重。
  沈念宗走进房间,见菊花耸动肩膀在哭泣,慌忙走近问道:“菊花,强云怎么了?”
  “强哥还是和先前一样,”菊花见到沈念宗,久积在心里的担心和郁闷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压抑的哭声大了些:“就……是山都……山都……”
  林强云的脸颊抽搐了几下,嘴唇开始抖动,右手抬了抬又无力地放下。
  “山都怎么了,啊?”沈念宗急问:“你倒是快些说呀。”
  菊花被沈念宗一催,更是说不出话:“山都……山都……”
  林强云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忽然睁开眼,眨了几下适应刺目的光线之后,艰难地出声问道:“山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