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康楚    更新:2021-12-07 12:17
  “找谁?”
  “我是警察,”对着门铃上的摄像孔亮了亮自己的证件,张锐接着说:“我怀疑你家被人非法入侵,能进去看看吗?”
  “非法入侵?”那人顿了一下,说:“没有的事。我一直在家,没有人闯到我家来。”
  “有人从旁边的别墅往你家接了一条钢索,看起来像是要从那里潜入你家。”
  “说了没有就没有。那钢索是用来晾衣服的,你想太多了。”
  “可是……”
  “谢谢您的关心,真的没事。”不等张锐再说话,对方挂断了对讲机。
  晾衣服?哪个笨蛋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张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吩咐小李说:“你去查查这家人的背景。”
  别墅内,邢优将话筒挂回墙上,久久没有动作。
  “外面的人打发走了?”邢中天问儿子。
  “走了。”邢优转身,远远地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父亲。
  “那就跟我来,我给你看点东西。”全身乏力的邢中天挣扎站起来,一步三摇地往自己地下室走去。
  邢优跟在他身后,几次想伸手搀扶,却最终只是想想而已。他不能忘记自己昨晚看到的一切,他没办法在经历那种事后还把眼前的人当成自己的父亲。
  昨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邢优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类似打斗的微弱声音。他的卧室正下方就是放置罗汉床的房间,陈实前两天才在那里失踪,所以他立刻警觉起来,拿起衣橱里的棒球棍就下了楼。
  放床的房间锁得很牢,邢优将耳朵贴在门上,虽然听不清里面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有人在里面确定无疑。只是,凌晨三点,谁会在里面?
  “爸!是你吗?”邢优握紧棍子,象征性地喊了一声。
  门内没有回应,声音却陡然增大,然后又骤然安静下来。
  邢优急了,抬脚就往门上踹。当他把门踹开,并在第一时间冲进去的时候,正看见父亲将一名男子推到床上,如果那还可以称之为“床”的话。
  原本的罗汉床已经被漫天飞舞的金色丝线掩盖,它们狂乱地缠绕住摔上去男人,到处都是血肉模糊。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地钻进邢优的鼻子,提醒他这决对不是一场噩梦。被父亲推到那堆金色丝线里的,是易向心的哥哥易向行!
  “不!”
  邢优冲上去想把他拉出来,可惜已经太迟了。金线缠住了易向行,突如其来的刺目白光自从中爆烈,邢优被随之而来的气流掀翻在地上。他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只看见一张完好无损的罗汉床,还有倒在床边的父亲。
  这是一场噩梦!邢优这么告诉自己。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张罗汉床把易向行给吞了!不对,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一定是一场噩梦!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邢优捂着脸,大口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挣扎爬到父亲的身边,想把他弄醒却没能成功。再看地上的麻醉枪,知道他只是被麻醉了,才顿时松了一口气。
  吃力地将父亲挪到客厅的沙发上,邢优越想越不对劲。他现在非常清醒,也就是说罗汉床吞人的事不会是他的幻觉。陈实和那女人之前莫名其妙地失踪在那间房里,一定跟那张床有关。陈实也被吞了吗?这样的猜测让邢优毛骨悚然。
  他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脸颊,以保持镇定。胡思乱想了半天,他突然记起了父亲收集的资料,于是飞快将它找了来,重新看了一遍。
  罗汉床乃是明朝工匠所制,木料选自上等的金丝楠木。从它制成之日起,凡拥有过它的人都会厄运不断,有人被杀、有人失踪,偶有逃过劫难的也会变得神志不清、疯疯颠颠。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人们将它视为不祥之物,可总有人费尽心思想得到它。于是它一次又一次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又一次又一次被人发现。就这么反复了几百年,直到前一段时候被邢中天收归己有。
  那张床之所以不祥,是因为它能活生生地将人吞噬。邢优咬紧嘴唇,不让自己胆怯地哭出来。他知道了这床的秘密,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父亲杀了易向行!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邢优恨不得一头在墙上撞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父亲要做这样的事情?!邢优想不明白。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虽然是自家楼下,也让邢优极不舒服。搬到这里这么久,他还一次都没下来过。
  邢中天在前面为儿子领路,下了台阶,他打开灯。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型铁柜出现在邢优的面前,伴着微弱的嗡鸣声。
  “这是什么?”邢优看着父亲。
  邢中天没有说话,而是动手打开了铁柜。冷气扑面而来,冻得毫无防备的邢优打了个哆嗦。而比这冷气更寒的,是铁柜里的东西。确切的说,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柜子里的居然是五年前就过世的母亲!邢优张大嘴,震惊得半个音都吐不出来。他的父亲居然在地下室弄了个冰柜,把母亲的尸体冻在了里面。真是太……邢优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举手指着父亲,上下挥动了几下,又在原地胡乱转了几圈,才憋出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想救她。”走近亡妻,邢中天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眼底满溢着深情。
  “她已经死了!”邢优不禁怀疑父亲是不是神经错乱。
  “我知道。”邢中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冰柜。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弄到这里来?不让她入土为安?”后一个问题邢优几乎是吼出来的。父亲疯狂的行径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我说了,我要救活她。我已经找到让她起死回生的方法了,就是那张罗汉床!”
  “起死回生?!”
  “对!那张罗汉床神秘力量你也看见了,它能让你妈妈活过来!”
  “可我只看到那个鬼东西在生吞活人!”邢优摇头,完全不信。
  “它也可以救人的!只要贡献了足够的祭品,它就能救人了!”
  “祭品?”
  “是!制作那张罗汉床的金丝楠木来自贵州都匀的深山里,听说是在当地一个神秘部落的圣地里砍伐的。那是一根神木,能够达成你任何愿望。只要你够虔诚,能奉上令它满意的祭品。” 邢中天抓着儿子的双臂,两眼放光。一想到能让他深爱的妻子死而复活,他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所以你把易向行当成了祭品?!你在杀人,你知不知道?为了这种荒谬的传说,你居然杀了人……”
  “闭嘴!”打断儿子的斥责,邢中天不以为然地说:“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如果他不半夜潜进我们家里,根本不会死。”
  见父亲毫无悔意,邢优痛心疾首。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才问:“那张罗汉床在我们家已经两年了,你杀了多少人?献了多少‘祭品’?”
  “这才刚开始而已。”邢中天有些得意,“起初我也不知道方法!要不是陈实的误打误撞,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献上祭品。”
  “陈实?”邢优心中咯噔一下。
  “多亏了他和那女人。你知道吗?那女人弄破了陈实的额头,血滴在床上,我才知道了罗汉床的秘密。”邢中天笑了,有些狰狞。
  邢优感觉自己的心不断下沉,一直沉到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冷冷地问:“那天你也在?”
  “我那天提前回了家,一直在楼上休息。听到你们那么吵,才下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上那女人把陈实拖进有罗汉床的房间,我不放心就跟了进去……”
  “那我进去的时候,为什么没看见你?”邢优又问。
  “我可不想外人知道罗汉床的事,就拖着那女人躲到了墙的夹层里。”
  “你看着陈实被那床吞了,却没有救他?”
  邢中天不说话。
  “那女人呢?”邢优受不了了,却还是强忍着,想弄清心中的疑问。
  “她已经被我祭了罗汉床了。”
  邢中天的话如同给了邢优狠狠一击,几乎让他站立不稳。看着如此残忍的父亲,他的心彻底凉透了。扶着墙壁,他踉跄着往楼上走,邢中天想扶他,却被他用力推开。
  “我只是想救你的母亲!”
  “凶手!”
  用尽全身力气摔上地下室的门,隔绝了父亲的声音,邢优颓败地跌坐在地上。片刻之后,他爬起来急匆匆地向门外跑去。他的父亲害易向心失去了未婚夫和哥哥,他需要去给她一个交待。
  合上泛着霉味的古籍,易向行面色凝重。站在一旁的易向心不知道书里的内容,只好向给易向行看书的神棍萧慎言求助。
  于是,萧慎言为她解释道:“那张罗汉床不是用普通的木头做的,而是乌里族的神木。传说四百年前贵州都匀有两大落族,乌里族与黎哈族。他们为了争夺领土展开大战,乌里族战败,族人遭到屠杀,唯一幸存的只有族长的女儿。她为了报仇,以自己的丈夫为祭品,换取了神木的力量。后来,黎哈族在一夜之间被消灭了,族长的女儿也失去了踪影。本来这只是一个传说,所谓乌里族的事情根本无据可考。但自从明朝的木匠在传说中的乌里族圣地找到那棵金丝楠木,并用它做了罗汉床之后,不祥的事情开始一件接一件发生。这本古籍是我爷爷找到的,里面记载了罗汉床吞人的事,所以你的未婚夫应该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易向行打断了神棍,罗汉床的事他已经见识到了,现在他只想让妹妹恢复健康。通过萧慎言的侄子,他对妹妹说:“向心,我们先去医院,把你治好再说其他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