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寂寞抚琴生    更新:2021-12-07 11:48
  我想不到,我在她生命中竟如此之重,重得就要让她彻底崩溃。
  她的手机还紧紧的贴在耳边。我的手机正伤心欲绝的哭泣。
  除了我的妈妈,我从没看到过把我看得如此之重的人,我从没看到过因我的离开而如此焦急伤心的眼神。
  就是柔娜,我曾以为她有千般好的柔娜,也不曾这样对我过。她只会对雪儿加倍痛爱,对我,她更多的是人前故作的冷漠。
  我再也不要生忆兰的气,我再也不要让她为我肝肠寸断。
  我的手指改变了方向,我急急的按下接听键,急急的把手机放到耳边。
  我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忆兰的名字,她已迫不及待的在电话那边叫我了。
  她问:“寻欢,你在哪儿?”
  那么急切,带着哭泣。
  我说:“忆兰,别急,我没走,我……”
  我是一个性格柔和的男人,甚至柔和得有些女性。但我从没对一个女人如此温柔过,温柔得连我自己也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忆兰停了下来,一边急急的扫视人群,一边急急的问:“寻欢,我没看到你,你到底在哪?”
  我是那么不忍,但我还是没有走出这僻静的角落,还是没有冲向她的身边。
  这一刻,我和她,谁都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哽咽着说出了我的位置,她一下子就冲出人群,冲到我的身边,扑在我怀里,双手捶打着我的胸膛,泣不成声。
  好不容易她才哽咽着在我怀里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那么绝情,绝情得任凭我误会,也不给我一声解释?”
  我没有回答,我已无法回答。我那伤心的湖,早已决了堤,挡不住的泪水一涌而出,那么放纵又那么情不自禁。
  好久好久,我才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轻轻道:“忆兰,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一想起她在人群中找寻我时的那双眼睛,我就会痛彻心扉,就会于心不忍。
  她停下了捶打我的拳头,张开双臂把我紧紧的抱住,她终于真正挽回了我,她再也不要失去我。
  她是把看作了她生命的全部,而这全部又刚刚经历了失而复得。
  沉默,幸福的沉默……
  然后她从我怀里出来,然后她领着我回家。
  刚进家门,来福就挡住了我的去路,那双眼睛充满绝对挑战的眼神。
  忆兰没有理他,带着我从他身边绕过。然而他猛地一闪,又挡在了我的前面。
  那眼神更加恶毒,又绝不容我逃避。
  我必须得真正勇敢一次了,虽然这远不如上学时把双手摸上池艳的**那么轻松,但我还是得面对。
  我确实对忆兰曾半真半假过,但刚才我准备关掉电话时,对人群中的她的那一次回顾,已让我的心彻底被她俘获。
  从此,我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我对来福的厌恶和仇恨,像箭就要在弦,就要不得不发。
  我却突然听到忆兰嫂子的声音,冰冷而严肃。
  “来福,你要做什么?!”
  忆兰的嫂子,出现在卧室的门口。
  原来我误会了,先前忆兰容许来福跟着她走进她的卧室,并不是他们孤男寡女。卧室里其实还有她的嫂子。
  忆兰的嫂子,昨天在悦来宾馆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也许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明白。
  但此时,我却在她脸上找不到丝毫痛苦的痕迹。只有冰冷和高傲,像神话里的女皇,不容亵渎和违抗。
  来福就像她的侍从,乖乖的让开我。只是嘴里轻轻的嘟哝着。
  但谁也没听清他在嘟哝些什么。忆兰的嫂子更是对他的嘟哝不屑于顾。
  她经过他的身边,看也没看他。只把眼睛看向了我和忆兰。但我没弄懂她为什么要看我们。
  然后她向门外走去。
  来福迟疑了下,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忆兰问:“嫂子,你真的就这样离开吗?”
  她没有回头,只听到她似乎不带感情的声音。
  她只说了一个字,“是”。
  然后她便下了楼。
  忆兰跟了下去,我完全没有明白,但我还是跟在了忆兰身后。
  在楼下,她上了她那辆车,来福也上了那辆车。来福上车前,回头看了看,满眼的痛苦,不甘,和无可奈何。
  然而车子还是发动了,开走了,最后在如梦如幻的夜色里彻底消失了。
  我感到了一分坚决和孤独。
  忆兰的嫂子的坚决和孤独。
  我一片怅然,但我并不知道,从此忆兰的嫂子再难和我们见面了,来福也再不会在忆兰身边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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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好多天以后,我才从忆兰口里得知,他们都去了无人知道的地方。
  忆兰说:“嫂子必须得做出这样的选择。从她发现那张被哥撕碎的相片,和相片上反复写着的“为什么时”,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哥为她忍受了太多的痛苦,当初被爸妈逼着娶她,现在又被爸妈逼着要抱孙子。然而他什么都独自承受,既不告诉爸妈她不能生小孩,也不告诉她爸妈逼他要孙子。
  哥只是曾经玩笑的对她说过一次:‘我也想学别人借腹生子。’
  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不能生。她也曾和哥去医院检查过一次。但哥告诉她医生说一切正常,他们只需要再等等。那种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她对哥的玩笑发了火,哥怎么可以等不及?她绝不容许哥背叛她,心灵不可以,身体更不可以!
  直到她知道自己竟不能生,直到她弄懂那张撕碎的相片上的字。她之所以还要来重庆见哥最后一面,她只是想告诉哥,他大可不必为她借腹生子,他其实可以把那个女子娶回去。
  她本来打算叫我转告哥,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见上哥最后一面。这就是当初我和你离开成都时,她说到那个“只是”,便咽下了后面的话的原因。
  她深知哥是父母之命不可违,但她如果从哥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一切都会改变。
  她还带走了来福,她不容许来福破坏我们的幸福。她已尝到了被破坏的痛苦。
  尽管那些痛苦也许只怨自己。”
  忆兰的嫂子就这样离开了,最终没有半句责怪鹃子的话,但我知道她恨着鹃子。她的恨有多深,她留给鹃子的痛苦就有多深。她留给鹃子的忆兰的哥,其实只是一具躯壳。他的灵魂已被她带走。
  我深知,她已明白自己以前想错了,其实心灵的背叛比身体的背叛更让人痛苦!
  她留给鹃子的就是这样的痛苦。
  但我却并不为鹃子担心,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也许是我想起了,忆兰嫂子那天下楼前,最后看着我和忆兰的眼神。那天我没看懂,但现在,我已彻底懂了。
  然而忆兰看不到嫂子对鹃子的报复和惩罚,她永远只能看到嫂子的伟大,伟大的为哥哥牺牲,为情敌牺牲。
  她甚至还认真的对我说:“寻欢,如果有一天你也痛苦了,请你一定告诉我,我也会像嫂子一样离开。”
  我把忆兰紧紧的拥在怀里,多傻的女子!她以为那样我会高兴,岂不知在这世上,已再找不到比她的离开更让我痛苦的事;岂不知在这世上,有了她我就不再想别的。如果还想别的,那也是为了她。
  我当着她的面,打电话邀请池艳的妈妈来重庆参加我们的婚礼,我还随便叫池艳的妈妈带上池艳。
  当然我也是要池艳的妈妈对我彻底放心。无论池艳有没有和子扬结婚,到这个时候也该对我彻底死心了。
  但我更多的是要让忆兰明白,我要她和我斯守一辈子,谁也不要离开谁。
  我告诉忆兰,池艳的妈妈,是我妈妈唯一的朋友,池艳就像我的妹妹。我的妈妈不在了,爸爸又不知所踪。我们的婚礼,不能没有一个亲人。我要她们作为我的亲人,见证我们的婚礼。
  忆兰好感动,和我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噎。
  柳咏那首《雨霖铃》最断人肠。但在那首词里,执手相看泪眼,是因了离别,而我们,却是因了,永远在一起。
  我们的泪不是洒在词里的伤心的泪,我们的泪是幸福的泪。
  从此,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幸福。甚至整个公司都充满了喜气,连如花都被感染,一扫眼中的黯然。
  更不要说子郁和刘一浪。我和忆兰的婚期近一天,他们就更放心一天,就更快乐一天。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先前的担忧都是多余,我和忆兰之间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变故。
  只有一个人不快乐,我看得出她不快乐。她以前不喝酒,现在却每晚都喝酒。
  我和忆兰举行婚礼的前一个夜晚,我一回到2046,她就从门外踉踉跄跄的扑了进来,醉得连门都不记得关。
  她就是柔娜。
  我从没见她如此醉过,但我再不会对她流露太多关心,我只是对她笑笑。这段日子她已习惯在晚上喝得半醉半醒,我也已习惯这样对她笑。
  然后我像平常一样,转身走向我的卧室。
  但今晚她竟与平时不同,她竟是彻底醉糊涂了,她竟一下扑了过来。我猝不及防,被她压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她将火热的嘴唇雨点般狂乱的吻遍我的脸,我的脖子,甚至还撕开我的衣领,将吻落在了我的胸膛。
  那些吻如此突然,又如此猛烈,像无限的爱,又像无限的恨。有几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里滚出,掉进我的嘴里,那么咸那么心酸。
  我奋力的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