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丁十七(李十七)    更新:2021-12-07 10:43
  中间有一个小孔,贯穿两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横竖也看不出什么古怪,我一咬牙伸手拿起,入手颇有分量。一阵刺骨的冰冷感觉由珠子中传来,从指尖直传入心底,弥漫我的全身,让我激灵打了个冷战。
  在这一刹那,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我和老谢昨天都不能分辨这念力的种类。我闭上眼仔细分辨,这根本不是鬼气!大多数的鬼气,都依附着鬼的本体,而这股念力,确切的说,是一股怨念,一股强大并且执着的怨念,我想探寻它的源头,却发现这念力竟然给我一种无比深幽的感觉,无休无止……
  无尽黑暗中,耳畔忽然想起水声,是惊涛拍岸的水声,有节奏的一下接一下敲打在我心口。接着一个声音仿佛在地狱深处低声呼唤:“生又何欢,死又何苦?何不归来?”低沉而妖异,却无法分辨男女。是啊,我为何要生在此地?我在这里做什么?我的生存有什么意义?这样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生生不息,陡然间一阵彻骨的哀伤从心底升起,弥漫整个灵知。
  远处忽然亮起一丝光芒,虽然微弱,却有着无比的诱惑,吸引着我如同苦海迷航的旅人,于惘然间见到指路的灯塔,一步步走过去,涉水而入,水亦冰冷刺骨。那声音再次响起:“奈何忘川,忘尽前缘,何不归来?”声音的尽头,仿佛有一扇门,内中有着无比的诱惑,伴随着耳畔低沉妖异的声音,吸引着我一步一步前行,水越漫越高,已经没过我的胸口,呼吸越来越困难……
  蓦地脑中灵光一闪,心道不好,用力一咬舌尖,喝一声:“破!”一阵剧痛传来,神智一清,恢复过来。
  王太太远远的看着我,惊魂未定的说:“刚才你在干什么,脸憋得通红,怎么跟你说话也不答应,吓死我了。”
  “啊,没什么,我在做法”。我赶忙放下珠子,定了定神,心道好险,这才发觉自己背后的冷汗涔涔流下。好厉害,这股念力竟然差点令我心智不守。
  我无法确定它的目的,以我的鬼眼也无法看出他的源头,但我知道我无法驱除它。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如此之深的怨念。
  我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书稿上。
  拿起来,只见首页上面写着:《肝病临床研究》
  胡乱翻了翻,里边写的都是太专业的医学知识,根本不懂。正要放回去,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猛然回头,王医生脸色铁青的站在我背后。我太入神,竟然没注意到他来到身后。
  王太太可能太恐惧,所以也没注意到,连忙解释说,这是请来的捉鬼师傅。
  王医生瞪了他妻子一眼,指着我的鼻子,吼道:“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我缓缓站起身,指着书稿说:“王医生,这书稿您还没有看过吧?”
  王医生冷冷的说:“看没看过,跟你没有关系。滚!”
  无奈之下,我点头离开,走到门口,很想问他些事情,却终于没有开口。
  从王医生家离开的时候,心情异乎寻常的沉重,不知道该怎样向老谢解释这件事,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低着头信步走着,忽然背后一阵凉意,生出一种被偷窥的感觉,那纯粹是一种神秘的感觉,我双目聚力向四周看去,却看不到任何现实之外的东西,只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鬼气残留在周围。什么鬼魅,居然敢大白天的露面,不怕魂飞魄散么?
  走回到事务所办公室。刚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第一卷 杀人名医 第四章 名医身后事
  本来就狭小的屋子,铺满了一地的报纸,老谢好象一个报摊老板一样,肥胖的身子扎在报纸堆上四处搜索着,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一下。我正要开口询问,老谢欢呼一声,抓着其中一张:“找到了。”不由分说,把我拉过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行醒目的大字标题:术后二十年,发现少器官。名医遭到质疑。副标题是:全市医生群起维护前辈名誉。扫了一眼报纸的日期,两个月前,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患者赵某在87年时候曾经在省人民医院作了一次胆结石手术,当时的主刀医生正是张老。20年后,她因为肝硬化在同一家医院作肝脏手术的时候,检查中大夫告诉她右边少了一叶肝,这无异晴天霹雳!算上这一次,她这一辈子就进过两次手术室,问题只能出在前一次上。只恨自己住在一个小县城,平时也没有个例行体检之类,否则早就该发现这个问题。本来想起诉张老,可是咨询律师之后,一来要担心诉讼时效的问题,二来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叶肝脏是在第一次手术中被摘除的,因为人的肝脏是可以再生的,如果真的经过了二十年的漫长时间后,那么她的肝脏应该早已再生出一叶完整的肝片。更加上年深日久,所有当时的档案都已经无据可查,所以没有哪个律师愿意接这个必败的官司。无奈下,她只好找到媒体希望报道这件事,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张老是国内肝胆外科的顶尖专家,虽然他一生除王医生外再不收徒,但他的理论和技术影响和指导了一大批后起之秀,他的研究也引领着国内肝胆外科的前沿方向。尤其是在法律天平也倾向于张老的时候,整个H市乃至H省的媒体和医院系统无一例外的对张老的崇高医德和专业精神投了赞成票。一场宣然大波,最后以患者的默默退出而告终,再没人关心他的去向。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的缘故吧,从那之后张老一病不起。这事情闹得很大,我也略有耳闻,不过好像当时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所以也没当回事,倒是老谢记性好,把这事翻了出来。
  “我就记得对这个张老有点印象嘛,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猜他生前是利用手术的机会盗取病人的器官,他死后鬼魂就附在那个石头上,还想驱使王医生来继续害人,但是王医生灵知不昧,白天他没法得手,所以就趁每天夜里阳气不足的时候,妄图侵控制王医生的身体。既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待我晚上就去收了他。”老谢吐沫横飞的一口气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唉,我的谢大师啊,您不知道这世界上有INTERNET这种东西么?还用得着这么铺天盖地的翻报纸?”
  “你说的这个英乃特是啥?”
  唉,让我把INTERNET跟他解释清楚,显然比通晓整本茅山秘法还要困难,还是先讲讲今天的事情吧。我把经过讲了一下,又说起刚才拿着石头时几乎心神失守的遭遇,老谢显是一惊,追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
  我简单说了一下,纳罕的说:“奇怪,为何王太太拿起来那盒子好像没什么事,那盒子辗转到王医生家也应该是数易其手了,为何没听说其他人被迷惑心智?”老谢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在屋里来回踱步,并且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什么。
  过了半晌,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主任,这石头上的怨念如此厉害么?”
  “啊!”他从沉思中惊醒:“是很厉害,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再去一趟王医生家。”奇怪,此刻的老谢忽然给我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我起床,王太太就找上门来,告诉我们一个坏消息:“盒子丢了!”
  原来昨天王医生撞到我之后,大发雷霆,王太太无奈下说出了我们的身份,王医生更是愤怒,抱着那铁盒子怒气冲冲的回了办公室锁起来。结果第二天一上班就发现东西丢了。他以为是我们做的手脚,马上给王太太打电话质问是不是那个小江湖骗子搞的鬼,王太太虽然知道不会是我们干的,但也想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和线索,所里立刻赶来。
  “大师,您看要不要报警?”王太太忧心忡忡。
  老谢回头看了看我,我知道他在征询我的专业意见,清了清嗓子说:“以目前失窃的物品来看,恐怕很难立案,因为没有达到盗窃案件的立案标准,价值太少的东西,即使报案也意义不大,公安局才没空管这小事呢。”老谢报以赞许的目光,呵,怎么说我也是法律系大二的学生,这点基本知识还是有的。
  “那该怎么办?这可是张老的遗物,对丈夫很重要的。”王太太失了方寸。
  “不要紧,我和李师侄帮你会想办法的。”老谢拿出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伟大精神,大包大揽下来。
  王太太走后,我忍不住跟老谢抱怨:“主任,咱们是阴阳师,由不是刑侦队派出所,这不是咱的专业范畴啊。”
  老谢神秘的一笑,“你可听说过‘方仙派,西王母。降闷宫,授汉武。上清经,十二事。’这几句话。”
  这我当然听说过,说的乃是道教一大分支方仙派的来历,除了这一段,后边还有“葛仙翁,左氏传。流珠歌,记生前。晋抱朴,得郑书。述丹道,千有余。”至于我们茅山上清派,则有“茅山派,师鬼谷。授初成,隐华岳”的口诀。道教派别大小二十余门,不独有一炁化三清的老子一脉阴阳正统,更有各样的分支流派,所以这样的口诀是我小时候便耳熟能详的,为的是天下道友一家,见面三分亲,别误伤了同道的和气。我们茅山是师承鬼谷一脉,方仙派则是传自西王母,历史比鬼谷一脉还要悠久,写《抱朴子》的葛洪是最著名的代表人物,还有寿长八百年的彭祖。据说方仙派择徒十分严格,讲究机缘与定数,天分更是不可或缺。不似其他门派,即使没有天份,至不济也能学点画符驱邪的本事糊口,但若是没有天份的人入了方仙派,恐怕刻苦十年出来,到最后仍是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