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我来找你。”莫零低声说。
  已经平静下来的吴庸将芯片又递给了莫零，慈祥地看着他，“心里很难过吧，那小子就是这么个混蛋，从来都不为别人着想。”
  莫零并没有伸手接过芯片，摇头苦笑，“你还给我干什么？他要我交给你的。”
  吴庸将芯片塞回了莫零手里，“傻孩子，你已经来了我还会不清楚你的目的吗？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做，真正去做事的还是你啊，我拿着这个干什么？”
  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静静地躺在莫零手心，上面还有一些早已凝固的血液，莫零定定地看着这张毫不起眼的东西，却深深地感受到了秦海那样长时间为之付出的一切。现在这重任却落在了自己肩上，没有后退的余地，也绝不后退的重任！
  “我该怎么做？”握紧手中的芯片，莫零坚定地看着吴庸说。
  吴庸因为研究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莫零，神情严肃地说：“潜入葛贝斯特，将这个放进他们的主电脑里。”
  吴庸说的在秦海的留言中略略提到了，莫零却皱起了眉头，并不是他不愿意去，只是他对葛贝斯特实在太不熟悉，虽说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可莫零连葛贝斯特的全貌都没看过。而且，天生对方向的不敏感是他最大的困扰，再加上……“我怎么知道他们的主电脑是什么样子？”上次去那里的时候，光那个巨大的传送阵旁边就有数以百计的电脑，他怎么可能一一辨认？
  “跟我来，那小子早就帮你准备好了。”吴庸站起身，带着莫零走到他的小实验室。
  “既然有了芯片，而且他也对葛贝斯特内部那么熟悉，为什么秦……他不直接毁掉主电脑呢？”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莫零根本无法直接喊出秦海的名字，每次提起时只能含糊地用“他”带过去。
  吴庸摇头叹气，“没办法，芯片里的程式启动到安装完成最少也需要十分钟，在每天都被人监视的情况，他根本就没办法动手脚。就算他将芯片放进去了，凭着葛贝斯特的那些人才，十分钟也足够他们修复主电脑了。所以，你在将芯片放进去之后，必须等全部安装完成才能离开，在那之前，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死几百次了。”
  莫零左手摸了摸右手臂，衣袖里的朱雀轻轻颤动了一下。确实，就算是他，在那种危险的地方想要坚持十分钟也是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就算没有高科技的武器和导师的威胁，光是红莲那几个特殊能力者就能够让他手忙脚乱了。
  吴庸打开一旁的台式电脑，输入密码之后点开一个文件夹，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密码，随后是十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跳动。忙活了半天之后才停下手，拿着鼠标点了几下，一张清晰无比的平面图出现在了莫零面前。
  “这是……”
  “葛贝斯特的平面图。”吴庸颇为自豪地说。
  莫零的脸色有些难看，就算给他再详尽的地图，他拿在手里也跟废物没两样，一样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这副模样他潜进去也是个束手就擒的结果。
  看到莫零的黑脸，吴庸呵呵笑着又拿出了个手表样的东西递了过来，“早就知道你这毛病了，真是的，这么大的人竟然还总是迷路。”
  莫零有点尴尬地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相当于GPS定位系统，不过比那玩意先进。你在靠近主电脑一千米范围内，它就会自动识别，直接引导你去主电脑的所在地。”
  接过来带在手上，莫零细细看了会，却发现这玩意和普通的机械手表并没有多大差别。摆弄了一会儿之后才抬头疑惑地看着吴庸。
  呵呵笑了声，吴庸摇头晃脑，“要不怎么说是高科技呢！一眼就被人看破了还有啥用？质量保证，防水防电防盗，包管到时派得上用场。”
  莫零更加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已经戴上了的“手表”，感觉自己很有可能用上了假冒伪劣产品，而吴庸就是那个黑心的生产商。
  “我先给你说些细节问题吧，估计怎么把芯片放进主电脑你都不清楚吧。”看着莫零颇为怀疑的神情，吴庸笑了笑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朝莫零挥了挥手，示意他到另一台电脑旁。
  仔细一看莫零才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电脑，而只是一个有着电脑外壳的模型。
  “这是？”
  “这是照着葛贝斯特主电脑的外型按照5：1的比例做成的模型，除了不能运转之外其余的都是一摸一样。你只需要知道将芯片安插在那里就行了。”
  其实要□□去方法很简单，就和一般的USB接口没多大差别，吴庸指了指位置莫零就知道了，可是想要完成这个过程却是异常的艰难。就算是莫零，能完成任务的把握也只有可怜的两成，就这两成的把握还没有算上导师出手阻止的可能性。
  苦笑了一下，莫零看着手里的芯片，对自己一直以来所依靠的力量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这次的任务，他真的能够完成吗？
  “其实……”吴庸也看出了莫零的犹疑，假装咳嗽了两声，低声喃喃说，“你原本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现在就算退出也没有人会怪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安慰你，葛贝斯特并不是一个邪恶的组织，它只是个隐藏在人类背后的科研组织，就像是历来人们所做的那样，未知的就是可怕的，而给它冠以危险之名。那里只是一群疯子的乐园罢了，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危害这个世界的事情。”
  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莫零的视线从芯片上收了回来，不解地看向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吴庸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露出一丝苦涩，“我曾经跟你说过吧，葛贝斯特邀请过我很多次。虽然我没有去，可是我不少老同学、老朋友都在那里，他们也都只是些为了单纯的理想而研究的傻子。天才和白痴，终究只有一线之隔，和疯子也是一样。”
  沧桑的脸上有着疲惫，吴庸终于体会到，自己早就老了，已经开始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和事。曾经坚定不移的双手现在端着水杯竟然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这样的手，还能做那些精密到一微米、一原子的实验吗？老友们啊，你们害怕的不是衰老，而是无法再做心爱的试验吧。
  自嘲地笑了笑，吴庸摆摆手，“小伙子不用听我这老家伙的废话，我知道你和那小子一样都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十匹马都拉不会来的人，只是，不要做得太绝了，那些研究人员并没有什么过错。”
  莫零皱了皱眉，“那些‘妖’难道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为世界带来那么大的危害，还说他们没有过错？
  “傻孩子，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研究一个崭新的课题需要经过几千上万次的失败，虽然由于失误造成空间裂缝，可由此产生的异世界生物却给我们人类带来了新的能源。你知道吗？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弥补他们造成的损失了。”吴庸遥望着空处，眼里露出睿智的光彩。
  “你说的或许很对，可是……”莫零仍旧垂下头看着手里的芯片，“那些我不管，既然我知道了他的愿望，我想完成它。”
  “傻孩子。”吴庸深深叹了口气，“一个自私，一个固执。我老啦，也不想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只是，请你活着回来好吗？顺便，也把我那个笨儿子带回来。”
  莫零抬起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