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血浆总共喷了三次，洒得很远，像是喷泉，染红了一整片的地面。
  当身前的人体倒下的时候，朱雀透明的薄刃上，缓缓地滴下最后一颗晶莹的血珠。微微倾身的莫零抬眼冷冷地望去，还悬在半空的人生生打了个冷颤。然后才撕心裂肺地喊出来，“钥野！！”
  双手平伸的风痕遗憾地苦笑，“很抱歉，我只能救一个人。”不愧是前体术的零，动作快到完全看不清。钥野竟然一个照面就被他干掉了，如果不是自己在最后关头拉了相柳一把，他们这面就要削减两个人了。
  “早就让你不要带这些垃圾来吧。”红莲在一边嘲笑，真是没用的家伙！
  朱雀轻轻地划过人体，只需要那样的深度，就足以至人于死地。看着静静躺在地上，两眼无神望着天的尸体，莫零只冷冷地扫了一眼，多么脆弱的生命！
  “你们……要继续吗？”莫零轻轻地问，声音回荡在风里，显得十分迷离。
  “我要杀了你！！”相柳拼命挣扎着，年轻的脸上透着狰狞的神色。
  本想将他拉回来的风痕在相柳的眼睛变得通红的时候放下了手，苦笑着朝冷眼旁观的绿水摇了摇头。
  解脱了束缚的相柳重重地落下地面，两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口中也传出野兽的咆哮，整个人四肢着地，死死地盯着莫零。
  一阵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种莫零很熟悉的感觉。那是——妖！
  皱了皱眉，莫零淡淡地看了一眼风痕的方向，被莫零眼中的杀意刺激到，风痕无奈地退后了一步，就在此时，已经不似人型的相柳整个人扑了上来。
  早以做好防备的莫零凝神以对，轻巧地闪过相柳的攻击，反手朱雀已经斩在了他整个暴露出来的背部。
  惊讶地是，朱雀划过肉体的阻隔感没有产生，反而发出了类似金铁交击的声音。不但变得奇怪，肉体也被强化了吗？莫零暗想。
  葛贝斯特又研究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了？
  仿佛变成野兽的相柳攻击也同样变得毫无章法，只懂得用身体去硬生生地袭击着敌人，看似毫无作用的攻击方式，却在良久之后产生了微小的效果，
  又一次碰撞之后，莫零微微一震，后退了半步，避其锋芒。
  手……变得有些麻木了。
  朱雀是灵活类的至高器，并不能硬接这样的攻击，每一次碰撞莫零都是尽量将伤害减小到最低，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可相柳攻击得相当频繁，而且力大无比。莫零也尝试着攻击他的身体要害，可兽化之后他的身体也似乎变得无坚不摧，锋利如朱雀也不能断其分毫。
  战况胶着，红莲颇感兴趣地注视着，风痕微笑着和绿水站在一旁，还耐心地解答了莫零他们的疑惑。
  “相柳和钥野都还是在训练中的孩子，还不能完全发挥出力量，只能凭借着妖珠的本能来战斗，真是太失败了。”
  躲避开相柳的攻击，莫零犹有余裕地看向风痕，眼中，有点点的火星开始燃烧。
  在莫零的冷冷瞪视下，风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像我们这样纯粹的能力者太少了，只能用妖珠的力量来强制提升他们的能力了。”
  硬接住相柳疯狂的攻击，借力打力将他抛飞到远处，莫零冷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妖化。”风痕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无法控制妖珠的力量，情绪极度激动，‘嘭’地一下就爆发了。他现在的意识被妖化了，已经不算是人类。就请你帮个忙，将他抹消掉吧。”
  抹消掉。莫零淡淡地看着再次冲上来的相柳，突然感觉到很悲哀。多么轻描淡写的话，因为不是人了，所以就没有存在理由了。
  虽然才刚刚杀掉了钥野，可对于此时的相柳，莫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有多少个像他一样的孩子被强制改造成这样？为了他们的利益，葛贝斯特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我会……让你解脱……
  看着那浓得像血的眼睛，莫零喃喃低语。
  好象很久都没有用过了，莫零持着朱雀站在那儿，静止中却带着一股迎面而来的压抑。如果相柳还有思想的话或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冲向的是怎样的一个绝路。
  空间赫然在扭曲、膨胀。
  “是错觉吗？”周围的人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相柳的身体在还没有接触到莫零就被瞬间强大起来的力量再次击飞出去。和刚才不同的是，庞大的气流卷挟着地面上的灰尘和杂物，连同钥野的尸体一起打得倒飞出数米远，又重重地跌落到地面。
  余下的三人皆震撼地看着莫零，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虚空斩……”低声说出了刚才使用的招式，莫零想起了那个距离遥远的小女孩，不知道美美现在在干什么呢？
  冷峻清秀的少年静静地站在哪儿，神色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思念，随即逝去。
  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可被朱雀的虚空斩直接击中的相柳却只能软软地倒在地上，怎样挣扎都无法重新站起来。
  “干掉了吗？”邪夜低声说，刚刚熄灭的好战之火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好强，莫零真的好强！强到让人想一口将他吞下去！将他的力量变成自己的！！
  莫零望着拼命挣扎着，却只能躺在地上低声咆哮的相柳，又望了望虽然惊讶，眼中却没有一丝余光漂向曾经是他们同伴的红莲等人。
  身形一闪，莫零鬼魅般地从风痕他们中间穿越而过，向相柳行去。然后慢慢地走到相柳身边，蹲下身去，观察了一下相柳的状况，莫零静静地说，“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相柳的口中不断地吐出血沫，挣扎地还想攻击莫零。
  莫零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就这样毫无尊严地死去吗？”
  相柳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零，喉咙里有声音在咕噜，在七窍都开始流血之后，突然用力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了莫零的脸上，身子激烈抽搐了几下，逐渐变得呆滞的眼珠缓缓地看向一起被抛过来的钥野。逐渐涣散的眼与早已失去神采的眼对视上，相柳凄惨地断断续续笑了几声，几根手指微微抬起，想朝着什么方向伸过去，手指微微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莫零缓缓地站起身，看了看只距离自己几厘米却失了准头的唾沫，毫无表情。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呢。”风痕略带惊讶地语气，“妖化之后还能短暂地恢复意识，零，你还真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呢。”
  是吗？那么那个人死的人是保留了人的尊严死去的吧，莫零忍不住闭上双眼，想起很久之前被关在野兽笼里的情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谁能给我答案呢？
  不想在看见这样的事情，下一次说不定他就会失去掉一直以来坚持的动力，不要说追逐问题的答案，他会连曾经的心也一起迷失掉。
  葛贝斯特、妖、妖化、红莲、异术、导师、困境，究竟未知的前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莫零轻轻地睁开眼，压下心中所有翻腾不休的念想，坚决地逼自己吐出毫无感情的话语。
  “现在，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