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问你话呢！”旁边的白大褂推了推莫零的肩膀，将他从发呆中唤醒。
  “……”莫零发觉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张开口做出“我”的口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吃惊地捂着嘴，努力地想让自己发出声音，却发现不管他怎样用力，喉咙里连哪怕一个单音节都发不来。
  “怎么回事？”那个被叫做博士的人走近，忧郁地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这小子刚才不是还在道歉的吗？怎么现在好象说不出来话了。”旁边的人奇怪地说。
  博士沈默了片刻，伸出手，轻拂上莫零的脸。在莫零略微讶意地抬起头后，用他那独特的声音轻轻地说：“没事的，不用担心，放轻松，跟着我呼吸，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最后一句话的口气有些奇怪，与他的身份很不相符，却奇异地让莫零渐渐平稳下来。慢慢地从博士的怀里抬起头，眼前略显苍白的脸和透过眼镜看到地微微泛蓝的深邃眼眸，让他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微笑着退后，博士温柔地笑着，“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好象一直在说对不起呢。”
  莫零怔了怔，是啊，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你叫什么名字？”问这个问题时，博士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沈默了许久，莫零刚想开口，莫龙他们的声音就传过来，“莫零！”
  顾风看清楚了这边围着的一群人以后，连忙跑过来，对着博士说，“秦海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白大褂瞅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莫零，又指了指落在地上的玻璃皿，“还不是这小子，冲撞了博士，害得培养出来的蜂螨都浪费了。”
  顾风和莫龙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这满地的狼籍，先是无奈地摇头，然后齐齐地跟博士赔礼道歉。
  “秦海先生，这些蜂螨……要紧吗？”不会这就是全部吧，那可就完蛋了。
  莫龙也上前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这个……莫零他也是一时激动，不小心，这位先生你也就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了。”
  “什么这位先生！”顾风一把拉过莫龙，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他可是生物科学界号称天才的科学家，联盟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他请来的。”
  “哦。”莫龙不太在意地应和一声，天才，有莫季离天才吗？不过仔细看看，那个叫秦海的家伙似乎很眼熟……
  在听到莫零名字以后，秦海忧郁轻柔的眼闪过一道光芒，转瞬即逝。看了看急忙跑过来的几个人，“没事的，基本上我已经了解基因排列了，不过要培育出适量的蜂螨只怕要多花半天时间了。”
  听到秦海那特殊的语气和说话方式，莫龙只感觉心里一阵晃悠，这家伙，不会就是莫季离经常挂在嘴边骂的那个“人妖娘娘腔”吧！
  据说，那个“娘娘腔”目中无人、不知变通、为老不羞、老是和莫季离对着干；据说，那个“娘娘腔”最习惯抱手歪头，嘴角上扬，高高在上；据说，那个“娘娘腔”曾经和莫季离大吵一场，然后将莫家的研究所炸了个大窟窿以后扬长而去；据说……
  这些据说，现在看来，都是据莫季离所说吧……莫龙无奈地叹息。
  “你们是莫家的人？” 秦海淡淡地问。
  莫龙愣了愣，颔首，“是的，秦海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不知不觉间，他也用上敬语。如果这个秦海真的就是莫季离口中的那个人，那么“天才”这称号也就不为过了，毕竟能让那个疯子成天挂在嘴边的人这世上简直是少得可怜。
  “你们莫家人身上的‘味道’，我隔很远就感觉到了。”秦海嘴角微扬，用诡异地表情说。
  味道？莫龙瞪大了眼，有点能够体会莫季离的感受了。是不是科学家都这么不正常呢？变脸也变得太快了点吧，唉！他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然后无语地苦笑。
  “博士，走吧，还得继续培植蜂螨，现在的数量还远远不够呢。”白大褂在一边提醒着。
  秦海点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笑着瞥了莫零一眼，然后问莫龙，“莫季离还好吗？不会还是一天到晚在实验室里暴跳如雷吧？”
  莫龙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谢谢关心，三叔一直都很好。”
  “是吗？” 本来很动听的轻柔语调此时在莫龙听来，简直是让他头皮发麻。秦海的目光再次回到莫零身上，有些许担忧地皱起眉头，“零……莫零是吧？你还好吗？”
  一直都注意着莫零的莫龙也早就发现他的不正常，不对劲，很不对劲。即使是他们，看到了那个女人如此凄惨地躺在维生箱里都不免触动心旋，而应该最承受不住刺激的莫零却没什么特别地反应，到现在为止都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这实在是太反常了，简直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莫零只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生与死地较量，刚从某个遥远的世界回来。在旁人的轻触下才如梦初醒地重新对这世界有了反应。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按着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脑子里却仿佛被埋下了什么东西，越是去想越是隐隐作痛。
  “莫零，没事吧？”莫龙关切地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是一个很陌生却又仿佛很熟悉地声音，宛如夜风般凉凉地吹入自己脑际。
  迷茫地抬眼，那双泛蓝地眸子正凝视着自己，莫零深深地陷入那黑蓝色的海洋里，沉默继续持续着。眼前仿佛有影子飘过，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下午，屋子外的阳光从一个缝隙里照进来，可以看见灰尘在空中起舞，他伸手想抓住那丝光线，一个身影挡在了前面，将他轻轻抱了起来，光被遮住了，他看不见眼前人的样子，只记得昏暗中一闪而过的幽蓝，和一张成熟美丽的脸庞忧伤地看着他们。
  一双琥珀色的眼没有防备地出现在眼前，莫零又一次看见了她，洛华。
  眼神带着几分忧郁，又似乎带着些许期盼和暗示，将她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全部透过眼睛述说了出来。她是那么的美丽，尽管她经常感受着这世界上各种痛苦的事情，可是她的内心，却仍然如此坚强。脑子里在嗡嗡作响，就如同那天被蜂群包围一样，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不停地对他说着话。莫零痛苦地捂住耳朵，蒙住眼，他不想看也不想听，为什么非要将这些东西塞进他脑子里？
  可是就算是他闭上眼，那双琥珀色的眼忧郁的脸却还是在眼前不肯消散，你想和我说什么？你都已经被我害成那样了，你还想告诉我些什么？
  优美的唇型作出几个动作——未……来……坚……强……
  刹时眼前的画面全部消失，莫零只能任由黑暗充斥着眼前，顿时一阵失落，缓缓地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特殊，入眼的还是那几个人的面孔，躲开那张陌生却显得很担忧的眸子，莫零转头低声对莫龙说，“我不想待在这里。”
  莫龙的脸庞被走道上的灯光照出阴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对秦海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弟弟有些不舒服，我们得回去了。”
  “弟弟？”秦海特殊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安静的走道上显得格外飘忽，“他是你弟弟吗？”
  莫龙有些不耐，“他和我一样都姓莫，都是莫家的人，不是弟弟是什么？”
  “是吗？” 秦海笑得有些讥诮，凑到莫龙的耳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气音缓缓地说，“他身上并没有你们莫家的味道哦。”
  莫龙愣了一会，有些就被这句话怔住了，脸色冷下来，这个人，想说什么？又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搞得怎么神秘兮兮？
  “莫零……我们还会在见面的。”秦海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莫零一眼，然后又轻轻说了一句，“我的预感一向都是很准的。”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顾风，顾风无奈地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戏，看着秦海离去的背影，莫龙的心里升起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