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是偶然还是必然?
作者:小川爱理    更新:2021-12-07 06:57
  “轰隆”雷声使允礼一下回了神,慌忙拉起地上的女子。
  “嘶....”女子翠眉颦,露出痛色,弯身捶了捶脚踝。
  允礼豪眉皱紧,关心地问:“可是伤了脚?本....不,在下无事可做,不防送小姐回去,不知小姐芳名?家住何处?”
  女子小脸酡红,不敢正眼去瞧允礼,便作窥视,但见允礼状貌甚丽又不乏贵气,心动不已,慌忙抽回放在允礼手中的玉手,执袖掩半脸,羞涩道:“靖瑶宅邸就在前方,不劳公子送,靖瑶无碍。”
  “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允礼转身要走,“哗啦”雨不动声色的落下,天幕顿时黑下来,风又掀起新一轮的袭击。
  见雨势凶猛,天亦不善,靖瑶犹豫了一下,红脸艰难的问:“不如公子先去靖瑶宅中避上一避,等雨势过后再走,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也罢,先暂时避避吧,叨扰小姐,请小姐带路。”允礼看雨短时间不会停,有地方躲躲也好。
  允礼随靖瑶拐进巷中,巷深处有一四合院,门庭简陋,红漆小门上贴有春联一对“春雨丝丝润万物,红梅点点绣千山”好一幅“春意盎然”可惜已旧、字迹斑驳。院落倒是宽敞整洁,葡萄架上绿意正浓,木槿白里透红,幽兰生前庭,梧桐风中摇,俗语云“栽好梧桐树,不怕引不来金凤凰”,莫非指他?倒有些道理。院中只几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奴仆甚少,屋内家具一应是上好红木,浮云小花、花纹精致,摆设、器皿颜色虽淡雅却也赏心悦目,四处无不散发着流水般的柔和、婉约,仙桃彩瓶中插一向阳花,花抬头、向无阳,让人一扫阴霾、惬意许多。
  靖瑶的脚还有点红肿,经过了治理已无大碍,只是走起路来,蛮好笑,她手中捧一青蓝袍,蚕丝质料在这样湿闷得天来穿,不会感到难受。
  允礼见着一身缥色衣裙的靖瑶从内室走出,袅袅婀娜,心又一次的震动,白茶画眉仿佛为她而生,衣裙亦不再是画,而是活生生的实物。沉静洁白的脸上,有着长长的浓黑睫毛,铺盖在似粉莲的面颊上,胭脂涂的极淡的嘴,仿佛它生来就是胭脂,如瀑的长发犹如丝巾环绕着她水蛇般的腰身,几颗略小但饱满的珍珠打扮着她,纯净且美好。
  靖瑶将袍放在雕花红木案上,低声道:“请公子换衣,靖瑶去泡茶。”说完,走出屋将屋门掩上。
  不一会儿,靖瑶端着茶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突然“呀”的一声,靖瑶赶紧把头低下,不敢抬起,心一个劲儿的狂跳,只因她有幸得见宋玉之容,感陵王之势,少女情怀有所触动,忽觉此举不该女子所为,便低头不使心乱。
  允礼的心也有一丝触动,觉她可爱至极,虽无凤儿国色,却别有一番韵味,是凤儿所没有的小家碧玉之态。凤儿张扬,好比始终开屏高傲展示自己的孔雀,独立且自负。眼前的女子内敛,好比偶尔才开一次屏又急忙收回的孔雀,懂得进退、懂得适可而止,恬淡的性情也与他极为相似。
  他假装打量四周,咳了咳道:“怎么?这里只有小姐一人住?”
  靖瑶闻此言不禁泪眼婆娑,只这一句便对允礼生出信任,水眸渐红,叹了几声气,方抽抽噎噎道:“公子有所不知,靖瑶原本大户,父乃旗人,品级略微。康熙六十年,靖瑶虚岁十四,许配于当朝果郡王,全家指望靖瑶光耀门楣、福禄加身。可不想只是一场狸猫换太子,靖瑶上了轿竟在半路被人强行拉下,扔在这偏僻小巷之中。世人都知靖瑶已嫁果郡王享受荣华富贵,怎会想到靖瑶在此守活寡....”说到此,靖瑶停下哭泣起来,手执双林绫绢帕轻抹泪,帕上金蝉也似在悄然落泪。
  允礼大为震惊,没想到她竟是自己真正的侧福晋,皇兄为何欺瞒他说人已逝?那时他未曾多想,只要娶到他多年所爱慕之人便好,缘份真是妙不可言啊.....允礼见她一双瞳人剪秋水,哭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忍不住道:“果郡王便是在下!”
  “什么!”靖瑶抬起泪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允礼,蛾眉忽紧,结结巴巴地问:“公子、公子便是果郡王?”
  允礼一叹:“正是。”随即,将怀中郡王的印信掏出来给她看。
  靖瑶低头一看,不禁双眸瞪大,“啊”的一声,像疯子一样对允礼又拉又拽、又捏又拧。“为何?为何当初要如此做?为何要这般待靖瑶?为何?”靖瑶放声大哭,拼命撕扯、捶打着允礼,将多年来的怨恨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允礼任她似疯婆子一样对待自己,抿嘴不语,身躯感受着她深切的痛意,是否疼痛已无暇关心,只希望这发泄能让她心中好受一些。允礼强而有力的双手猛地握住她瘦弱的小拳头,一用力将她揽入快中,湿润的唇立即覆了上去。
  靖瑶大惊失色,阻挡他、反抗他,却始终毫无用处,身体不自觉的一点一点软化下去,允礼抱起她走入内室.....
  允礼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低泣声,顿时慌了神,他坐起身伸出一只手臂,将哭泣中的靖瑶的脸偎进颈间,有些不知所措,盲目的不想让自己听见这痛心的低鸣,心乱如麻。
  “靖瑶、靖瑶怎承受得了呢?”靖瑶一想到未来,哭声又加重了些。“靖瑶一定是疯了、一定是.....”
  允礼伸手抹去她得泪,眉头攒成一团,握紧她细嫩的手给予她力量。“也许我们都疯了,你不需再承受什么,亦无须痛苦、自责。这本就是我的责任、我的过失,跟我在一起你会平安无事,我保证。睡吧,我会抱紧你;别怕,这才是第一个夜晚;以后,会是无限.....”
  “不,不要让靖瑶迷失心志,靖瑶痛恨你、痛恨你.....”靖瑶想要推开他、想再次挣脱,却拗不过已挑的春心。
  “别说了,我明白、明白.....”
  雷声突然炸响,掩盖住一声清脆的断裂,那声音发自允礼的白玉圆佩,分裂的鸳鸯被白晃晃的闪电照到,奇怪的显出一分诡异。
  自此伊人入我梦,此心长愿续黄梁。风起飘飘落何处?雨打梧桐相语中。
  阵阵雷声加上风雨大作使我不能安睡,起身见天已黑透,看样今夜是回不去了。推开门,弘历不在,难为他要去别屋睡,月童亦不在,这才想起派他照护弘历了。胡乱梳理了一下,我找到值夜的太监,要了灯笼和油纸伞打算出去走走,反正也睡不着。在雷雨的夜里漫步,很有身处费利克思湾的意境,不过这样的举动怕是会被人认为是神经质的表现吧。
  在大雨中慢慢溜达,雨水沾湿衣裙,忽见前方有光亮,定睛一看,我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养心殿外,里面灯火依然再闪,难道胤禛又在熬夜?于是,我走过去嘱咐侍卫太监不许做声,悄悄开门走进殿内,果然,他正在飘忽的灯下奋笔疾书。
  “何人!”胤禛并未抬头,他已经猜到来者是谁,除了一人,没人敢这么放肆。“可是凤儿?”
  “是我。”本来想吓他一下,没料到他反应可真快,顿觉无趣。“你怎知道是我?”
  “开门声、漏进的风、踹门槛的习惯、衣裳滴水、身上的香味、有断发随风飘过来、想必未仔细梳理,如此随意之人一定是你。”他一边嘟囔一边把手中的丝发晃了晃,又埋头书写。
  我惊讶的张着嘴,他干脆当侦探算了,我凝神注视他,帝王要时刻保有危机感吗?烛光下他时而思索、时而皱眉、时而一笑、时而微怒,却仍不忘警惕周围。我脱口问道:“你累不累?”
  胤禛执湖笔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写着。“你的火气消了?”
  “看来没能瞒过你呢。”我把嘴噘的老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还疼吗?”胤禛的嗓声略打颤,脸沉得厉害。
  我下意识的捂住脸,摸了摸道:“还好。”
  胤禛小声吁气,但又觉不放心,抬头看了看我,这才低头心想,确实已不再红肿。“十七弟做得很正确,往后,不可再行事莽撞,这次只是个警告!”
  “确实气的失了心智!一想到他欺负允礼,我这心就——”我咬着牙,恨恨道。“下次,不会再做口舌之争,暗地里毁了他。虽麻烦,却也方便。”
  “下次?”胤禛苦笑一声,“你还打算有下次?还没接受教训吗?回去将《女诫》写一百遍。”
  “《女诫》?还一百遍?你想杀人啊!不写!”居然让我写《女诫》,什么女子应当无条件顺从丈夫,着实可恶!
  突然,手腕上允礼送我的鸳鸯白玉镯不知何故裂开,“砰”的一声掉到地上,鲜血从手腕上的划痕中渗出来。我抓着左臂,拧眉瞅着伤痕,不深不浅,幸好未划到动脉,只是伤口微有一点长。
  “来人!快传御医!”胤禛把笔一甩奔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大喊着,血静静的滴在他的黄袍上。
  “轰隆”!雷声骤响,雨势猛然间增强、好似万箭齐射,狂风吹的树枝呜呜作响。本是平凡的雷雨夜一下子热闹起来,有小题大做之嫌。玉镯怎会无缘无故的裂开,此时已成焦点的我根本顾及不上原因,盯着金砖上断裂的鸳鸯,心绪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