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偷天换日(一,解禁)
作者:涵昭    更新:2021-12-07 0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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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若是要活着,在欢喜的背后,必须想到背面隐藏的痛苦,如果按捺不住而让感情用事的冲动爆发,只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取灭亡。然而,在对方蓄意挑衅的时候,不仅要想到怎样还击,还应想到如何还击,才是最佳的办法。◆
  大墚的冬天并不算寒冷,似乎每隔三五天,天的那一边就能看到红彤彤的太阳。冷星桓穿着一身青白色的冬衣,正走在回梓家大院的归途上。自那夜见识过梓央改发明的“烈火神鸢”,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想法,于是在梓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除了和小师弟呆在一起,也常常独自外出散步。果然不出所料,她渐渐发现了巨鹘与霜华结盟的真正原因。
  巨鹘是一个手工业领国,但由于领土不如临近的霜华、青淀两国辽阔,又缺乏足够的资金,一直无法在霓月九国中占据强势。而凌若松定是暗中发现了这一点,提议齐淮信以霜华的财力相诱。如此一来,巨鹘不仅可以得到大笔资金发展手工业,霜华亦能获得一批新式武器,即使是英勇善战的梵灵军,也会被两国联军打得落荒而逃。
  每看到大墚城中的一处手工作坊,冷星桓心头的自责就会多上一次,从前自诩能洞悉世事的她,这次竟因为低估了齐淮信与凌若松的狡猾,令邢震洲几乎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但是,邢震英的牺牲带来了最可靠的情报,武兆康的联弩和铁甲阵,不就是巨鹘发达的手工业衍生的成果?连梓央改这样的商家小少爷也能制造出“烈火神鸢”,虽然这种东西存在很大的缺陷,暂时还不能用于战场,可如果梵灵无法拥有自己的新式武器,仍然单纯地举着刀枪对敌,十之**会输得更惨。
  “凌姑娘,你回来啦?小少爷今儿上店铺去了,他吩咐小的为您熬了莲子粥,就在您房里放着。”
  走进梓家的大门,一个丫环微笑着出来迎接,一边用鸡毛掸子抖落她裙角的尘土。
  “辛苦了,请代我向小少爷说声谢谢。”
  冷星桓向她点头道了声谢,径自走向客房,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静悄悄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都有下人来来往往。梓央改去了店里未归,照从前的习惯,她外出回来若是没碰上那小子,必定要去正厅和梓博鸿夫妇打个招呼。可今天还没到黄昏时分,正厅就四下无人,疑问不由自主在心头顿生。
  “梓伯父和梓伯母不会也出了门吧?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发生?”
  她朝偏厅那边信步走去,不料几个家丁迎面将她拦住。“凌姑娘,老爷和夫人在接待贵宾,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您请回。”
  “原来梓伯父和伯母有客人啊?那小少爷要是回来,也不能进去?”
  “凌姑娘,虽然您也是梓家的客人,但梓家的事,似乎不是外人应该管的。”
  “好,好,我不为难你们,我现在就走。”
  冷星桓没有再问,只是笑了笑,转身便朝自己的客房那边走去。照理说商家之间做生意,其间定有商业秘密,她不应该去探听,但刚才那几个家丁的表情却异常严肃。某种直觉告诉她,梓氏夫妇所接待的贵客,恐怕根本不是商家那样简单,连家丁都暂时变成了“卫兵”,能让大商贾如此以礼相待的,多半是官家子弟。她怀着满腹好奇,绕到客房后面,往四下里环顾,看看附近没有人,身形一起,一个“平沙落雁”,无声无息地落在屋顶上,轻手轻脚走到偏厅之顶。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瓦片揭开,露出一条缝,朝里面窥探。
  梓博鸿和杜氏果然在厅中接待两个锦衣华服的客人,其中一个身材微胖,腰间有巨鹘特有的文臣腰牌,冷星桓凭借着绝好的眼力,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花纹,片刻,她已断定这人是当地的太守或侍郎。而另一个客人微侧着脸,却令她惊得险些叫出声来,那个面容白净、身材微胖、留着两撇短须的青年男人,竟是霜华大领齐淮信!
  齐淮信那个家伙,他不是成天爱泡在酒池肉林里,连出征都要骑最好的马、甚至坐轿子吗?何以会亲自跑来大墚,甚至屈尊降贵驾临一个商人的府上?更古怪的是,这次连凌若松也没跟在他身边。对面梓氏夫妇的神情,似乎颇有为难,莫非……这梓家大院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连串的疑惑在脑海中兜着圈子,她实在猜不出其中有何玄机。
  “大人,不是小人不愿遵从您的意思,而是敝国大领大人有命,说当初答应您的要求,便是看管好里面的两个人。可如今没有他老人家的意思,您却直接驾临寒舍要带走人犯,还要取那个孩子的性命,您这样做,不是叫小人为难吗?”梓博鸿的声音有些发颤。
  齐淮信收起折扇,冷冷地道:“梓老板,你虽然是巨鹘的大商贾,可你别忘了,你能一手操办那种大型的商展,把你云来坊的服饰和香水销往别国,究竟是托了谁的福?司徒大领跟我是战略上的盟友,现我唯一的女儿信芳到了大墚,司徒家和我们齐家更成了亲家,难道我还不能作主来这儿带走我自己的人?”
  “小人当然明白,云来坊之所以有今天,巨鹘也能制造出联弩和重甲,都是您和霜华的资助,可是……”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害怕你们司徒大领追究么?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会和田侍郎一同前来,今日离开之后,他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司徒大领。梓老板,我劝你还是配合一点,做好准备,三天之后我再来提人,相信你也不希望今后接不到生意,不是吗?”
  听罢齐淮信此言,梓博鸿与杜氏不觉对望了一眼,又见那田侍郎在一旁给他们使眼色,两人无奈地垂下头,不再发话。
  田侍郎呷了口茶,忽道:“梓老板,齐大领想要在提走人之前看看他们,你们夫妇不会连这也要阻拦吧?”
  梓博鸿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走到偏厅左侧的橱柜旁,打开柜子,在第三格上旋动一个铜壶。冷星桓看得一清二楚,那铜壶是个秘密机关,一面墙壁随着壶的转动渐渐打开,露出一间隐隐透着火光的密室。梓博鸿留下杜氏在外等候,亲自领着齐淮信和田侍郎走了进去,那扇密门咔咔几声合上了,不留一丝缝隙。
  夜色昏盲,沉沉的更鼓敲响了两声,冷星桓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换了夜行的黑衣,来到偏厅门前。半夜里的偏厅没有家丁和丫环看守,大概是梓博鸿为了避人耳目,故意没在此安排下人,让谁也无法猜到厅中有密室,还有人被囚在里面。她白天亲眼见过开启机关的一幕,三两下就打开密门,摸了进去。
  密室中有一条大约两丈长的通道,虽然白天见不到阳光,里面却一直亮着几盏纱灯,并不算黑暗。冷星桓贴着墙壁小心地挪动步子,终于走到尽头,一个女子低吟着小曲的声音忽然传入耳际。密室中的一方床褥上,坐着一个姑娘,她怀中抱着个看来两三岁大的孩子,正在静静哄他入睡。纱灯的光偶尔跳动了几下,那姑娘轻轻侧过头,冷星桓猛然看见了一张泛着贵气却又苍白的秀丽脸庞,不禁目瞪口呆。
  “伯宗夫人?”
  “谁?”里面的女人惊诧地转过头,当看到冷星桓时,顿时睁大了眼睛。
  “夫人,您认不出我了吗?我是冷星桓,辞别大领大人之后流浪到此。自鹤平一战,便失去了您和定邦公子的消息,齐淮信手下将领说你们母子已经葬身乱军之中,可怎么会……被囚在这里?”冷星桓上前,凝视着她憔悴的脸,连睡在母亲怀里的定邦,本来胖胖的小脸也瘦了好些,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
  齐淮礼这才确定冷星桓是女儿之身,听她诉说了如何落难为平民、偶遇梓央改、住进梓家大院的一番话,她眼中仿佛流露出怜悯的目光。邢震英战死沙场一事,她早听齐淮信说过,可眼泪依然忍不住夺眶而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相公壮烈殉国,我和定邦偏偏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如今大哥还想杀死定邦,我作为母亲,却连保护自己儿子的力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