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石军真的是庄建业肚子里的蛔虫，又或者在永宏厂睡在一个寝室的两人真的彼此太了解对方，接下来的几天里，前来竞标泰国教练机项目的腾飞集团就跟打酱油一样，除了泰国方面召集的竞标商的全体会以外，几乎没跟泰国方面有任何接触。
  就连泰国召集的全体会议，腾飞集团似乎都是兴致缺缺，非但没有派出重量级的高管参加，在其他厂商争相向泰国方面献殷勤，大谈自家产品性能如何如何先进的时候，腾飞集团的人就跟空气一样，独自坐在角落里，显得是即孤单又可怜。
  石军观察了两天就不再搭理腾飞集团了，完全是一副国内土包子过来看航展，偷师先进技术的架势，石军心里说不出的鄙视，有这学习的热情，干脆移民美国得了，什么先进的技术随便学，随便弄，搞得现在抠抠搜搜跟个贼偷一样，丢死个人。
  不过想想庄建业早年一副抱紧老丈人大腿，立志当咸鱼走捷径的下贱模样，也算是他的风格，毕竟偷师总比自己研发要省事的多，如是一想，腾飞集团的举动也属正常。
  “哦？你是说腾飞集团是在剽窃我们的技术和创意？”
  当听了石军对各个竞争对手的分析和评估时，重点说了下腾飞集团近些天怪异的举动，默林茨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你想你所说的那个叫庄的人能直接过来，我会毫不保留将这次招标型号的所有数据向他公开，哪怕他用微缩胶卷全部拍下来都可以。”
  石军闻言有些诧异：“为什么？”
  默林茨闻言笑得更加灿烂：“因为就算公开了，估计凭着中国糟糕的国内科研状况和技术条件他们也做不出来，在亚洲，日本的技术实力算是最高的，可他们引进我们的型号实现国产化也用了将近十年，期间还数次向我们发出求助，日本人都如此，詹姆斯，你觉得中国人会比日本人强？”
  “怎么可能！”
  石军毫不犹豫的赞同，紧接着说了两句美国强于日本，日本强于中国的论调，然后就把腾飞集团当做最为关紧要的跑龙套抛到了脑后。
  ……
  类似的景象还有俄罗斯、意大利、英国等教练机生产厂商下榻的宾馆在上演，之所以如此协调一致，并不是这些厂商彼此默契，而是因为泰国的招标即将开始，各大厂商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自家产品最优质的的一面展现出来的同时，也要好好的研究对手以便制定更符合本身的底价。
  这其中属俄罗斯的雅科夫列夫设计局力度最大，不但拿出了苏联时代遗留的先进高级教练机型号，雅克—130高级教练机，同时也为泰国政府开出了无比优厚的贸易条件。
  雅科夫列夫设计局不但可以让泰国皇家航空航天工业公司全程参与雅克—130高级教练机剩余的全部技术设计，还会提供该机型全部的技术资料和所有配套生产线，以便在未来与泰国皇家航空航天工业公司合作生产该机型。
  连老底子都拿出来，雅克—130高级教练机单价反倒显得无足轻重，正因为如此，雅科夫列夫设计局对这次泰国竞标可谓势在必得，也必须要得，因为在没有建树的话，雅科夫列夫这个苏联时代便蜚声国际的著名飞机设计生产单位就真的揭不开锅。
  没办法，自打1991年苏联解体，俄罗斯的经济就跟瀑布一样直接来了个自由落体，以至于那个让西方忌惮无比的全系工业体系在短短一年之内土崩瓦解，完全成为一地鸡毛。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整个俄罗斯都是那个鬼样子，雅科夫列夫设计局自然不能幸免，以往的军事订单全部取消，民用产品雅科夫列夫又不会做，就算会做，也卖不出去，因为整个国民经济已经崩溃，原有的渠道全部瓦解，如此苦苦挣扎了几个月，最终还是败给了无法逆转的大势。
  旗下的飞机制造厂被迫停产，经验丰富的工人们不得不待业在家，专业素质极强的飞机设计师和工程师同样不能幸免，在俄罗斯凌冽的寒风中拿着微薄的收入，抵御着俄罗斯这个民族百余年来最为苦难的煎熬。
  有的人熬不下去，以自杀怀念逝去的苏联；有的人则是酗酒、斗殴来麻醉自己；而有的人选择离开自己祖国加入曾经的敌国，为其服务，毕竟不是所有人在贫病交加的危急时刻都会选择信仰。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莽莽俄罗斯原野哪里还有信仰？如果有，也随着红旗的没落而一同淹没于历史的洪流。
  如此种种，不过两年，苏联这个综合程度最高且不亚于米格、苏霍伊、米亚舍夫等飞机设计局的雅科夫列夫飞机设计局便凋敝如同活化石，只剩下奄奄一口气，显示着它还活着。
  有堕落的，自然就有选择坚持的。
  马列舍维奇便是为数不多的还在雅科夫列夫设计局坚守的飞机总设计师，为苏联贡献大半辈子的马列舍维奇一直是坚定苏共党员，哪怕苏联解体，俄共凋敝，马列舍维奇也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选择退党，而是一直将镰刀锤子的胸针挂在胸前。
  只不过信仰如何头铁，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连肚子都吃不饱又谈何信仰？
  好在马列舍维奇在这方面不像其他苏联时代的人那么迂腐，眼瞅着苏霍伊用苏—27重型战斗机接连拿下东方某大国和南亚某大国两个超级大单，从而在寒冰一样的俄罗斯经济下滑之时活的有滋有味儿。
  马列舍维奇立刻有样学样，既然苏霍伊能成，他们雅科夫列夫怎么就不行，他们有苏—27，我们有雅克—130，啥也不说，老底子拿出来买就完事儿了。
  然而雅克—130在如何还是跟苏—27这种苏联倾全国之力打造的一代经典没法比，近两年数次冲击国际市场却屡屡碰壁，导致雅科夫列夫的日子是愈发难过，若非如此，这次泰国招标，雅科夫列夫也不会拿出江南皮革厂倒闭，挥泪大甩卖的架势，没办法，再不来点儿狠的就真没米下锅了。
  正因为如此，在诸多厂商中，雅科夫列夫设计局对其他对手的研究是最认真也是最频繁的，这不他们一群人刚对意大利的产品、机型做了及其专业的技术分析后，一位销售人员便看了下手里的名单说道：“下一刻是中国的腾飞集团……额……”
  旋即愣了一下：“他们到目前还没有提交竞标机型，所以……”
  “那就过，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还是放在美国的麦道身上。”没等那位销售人员说完，马列舍维奇便不容置疑的插了一句，销售人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马列舍维奇伸手止住：“五十年代我曾经作为援华专家组的一员去过中国，很清楚那他们的技术情况，虽说这么多年有所发展，但能吃透关键技术的并不多。
  所以中国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的，哪怕我们大不如前，他们也不具备这个实力，在发展个一、二十年还差不多，所以还是好好分析美国的麦道吧，要我说……”
  就在马列舍维奇准备就此把讨论的方向引导美国的麦道身上时，窗外发出一阵轰鸣，作为飞机总设计师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于是停下话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旋即便看到一架全身亮蓝色，机鼻下涂着凶恶杀怪兽獠牙的涡轮螺旋桨飞机在咆哮的轰鸣声中做了一个加速横滚从眼前急略而去上钻入云朵，只留下机尾偌大的英文字符：腾飞·梭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