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应语桦    更新:2021-12-07 06:38
  翰鹰赶忙向司马容作揖道:“好大哥,您言重了。像庭芳这样的贤妻,叫我得了,才是我的福气我的造化。”说罢,回过身又朝庭芳施礼赔笑道:“好娘子,往后你想啥时回来我都陪你,或者,让大哥他们过来看我们也行。只千万别不嫁呀,你不嫁我那我福气就没了造化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那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你叫我。。。”
  庭芳满脸通红,伸拳猛捶翰鹰,俏声骂道:“你还说你还说!叫大家看我笑话!”
  翰鹰闻言立马将庭芳扯到身后,面朝大伙抱拳道:“各位哥哥姐姐妹妹,我娘子脸皮薄,你们要笑话就笑话我好了。我天生皮厚,不怕人笑。”说完,转头冲着庭芳咧嘴。庭芳原先正朝他直翻白眼,忽见翰鹰对自己笑,不禁面上一红,垂了头,捏着衣角安静下来。
  司马容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旁。我抬眼,见他正垂了头自言自语。“嘀咕什么呢?”我问道。他不答,嘴角弯成月牙状,轻轻地在我手心绕了两圈。
  我暗叹口气。
  “时候差不多了。”司马烈走过来,并没有多看我一眼。此次,皇帝旨意,令司马烈为钦差大臣,负责送亲。
  庭芳依旧恋恋不舍,夏瑶温言道:“好弟妹,我也舍不得你。到了突厥,记着常捎书信回来。”庭芳哽咽着点点头,弯身向夏瑶福了福,又回首望了相府一眼。远处,书房门口,飘出一道岸然笔挺的身影,朝着这头站定,一动不动。
  “爹爹。。。”
  司马容拍拍庭芳的脑袋:“爹见你这样,哪还舍得你走。”
  庭芳不语,朝着前方含泪凝望,忽地挽起裙摆,‘噗嗵’一记跪下,重重磕上三个响头。司马容扶她起身,柔声道:“庭芳乖,爹都明白的。”庭芳微微点头,不再踌躇,将泪一收,转身登上马车。翰鹰松口气,紧随在后上了马,指挥启程。
  我和司马容将他们送至城外。
  临别之际,庭芳拉着我的手,小声道:“沈姐姐,下月初便是大哥的生辰了。以往,都有我和二哥陪他。今年我们都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必然寂寞。沈姐姐,你一定要想法子让大哥开心一回才好。”
  我一怔,想起庙会,笑道:“新娘子吩咐,无不从命。”
  庭芳看了看我,轻叹一声,转头瞥向远处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喃喃道:“其实,大哥他。。。唉。。。他极少有开心的时候。。。”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但见司马容正擒了一抹笑,望着我们。在他的身侧,有一袭紫袍,迎风屹立,背脊挺直。他一侧头,看到我,俊眉顿时一敛,浓烈的眸子在斜阳的辉映下恍若剔透宝石,散出灿灿光华。
  我心头一紧,轻轻收回视线,对庭芳一笑,怜惜地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好孩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突厥不比沁阳,任你胡闹也总有人替你收摊子。你已长大,需懂得宽容忍让,往后接人待物,对上对下,都是分寸。”
  庭芳垂泪,默然颔首。“沈姐姐,我长这么大,除了父兄,你是第一个真心实意为我好的人。”她忽然扬起小脸,一双明眸晶莹闪亮,如花似玉的秀颜上泪痕犹在,却朝我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庭芳。。。”
  “沈姐姐,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庭芳凝视我,一字字地道:“两个都是我哥哥,我都敬都爱。不管。。。将来如何,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26、生辰(上)
  沁阳城一年一度花灯节。热闹非凡。
  一盏盏花灯繁华簇锦,直将十里长街映得通明如昼。湖面上灯火粼粼,龙舟独步,在那皓月之下,乘风而来,绮丽如画。
  金蒂荷花台上,艺人们正在表演,一个个头戴脸谱,手提花灯,于莲步摇曳间娓娓道来,直将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演绎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眼前的光景着实令人目不暇接,可我却没来由地想到了夏瑶,想到她白天来看我时,那略带忧切欲言又止的模样。记得那会儿我玩笑道:“可是军中有人偷懒,疏于家书?”她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今儿倒穿起颜色来了,怎么有兴致?” 我瞧了瞧自己,以往的素色已换成了一身淡鹅黄罗袖长裙,不禁讪笑道:“全是小兰那丫头的主意。”夏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顿了顿,才赞道:“很好看。”
  “儇儿?”
  “嗯?”我回神,见司马容正看着我,笑容有些无奈:“可是累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我竟完全没在意,忙歉然道:“这样漂亮的花灯,我瞧都来不及了,哪会累,只是。。。”我捧着肚子吐舌道:“有些饿了倒是真的。”
  一块热气腾腾的桂花糕递到我面前。我一愣,司马容笑道:“上回在茶楼,见你一路走来吃得不亦乐乎。我就在想,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味,能叫你开心成这样。于是自己也去买了来尝,果真比宫里的点心还好吃。”
  我咬了一口,咂嘴笑道:“你莫骗我。宫里的糕点哪是这些路边摊能比的?可我就偏爱这个。”
  司马容微微一笑道:“只要能让你开心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我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没有闪避。
  那含笑的眸子熙如春风,温若清泉,明澈地可以看见我自己的倒影。
  我搬开一半桂花糕,递了过去。他笑着接过,塞入口中。
  “容兄!容兄!”不远处一个男声响起,继而一条人影拨开人群窜了过来。
  “容兄竟也来了?呵呵,本以为你一向爱静,定不喜这等噪杂庙会。早知容兄有此兴致,就喊你一块儿。。。”秋子材定睛望住我,顿时眼珠子瞪地老大,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就是上回那位。。。”忽地面上浮起激动之色,一把抓过我的手,兴奋道:“沈姑娘!真的是你!总算让我遇见你了!上回一别之后,子材一直四处探听姑娘下落。。。”
  我被那秋子材不知从何处乍然冒出的热情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要抽手。司马容见状,眉头微蹙,继而衣袖轻扬,不知怎的,秋子材的手顿时就被搁开了去。
  司马容上前一步,清嗓道:“秋兄好雅兴,一个人来的么?”
  “不,还有我妹妹子言。。。”秋子材话音未落,身后便有一翠衫女子姗姗而来,朝他白一眼,脆声嗔道:“哥你真是的,怎么忽然就跳下船去,还跑地那么快,害我差点跟丢了!”
  秋子材嘿嘿笑道:“我是瞧见了容兄,和。。。沈姑娘。。。”说罢,又看了我一眼,双手不自在地藏到身后,红了面孔。
  秋子言朝我淡淡颔首道:“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客气道:“秋姑娘。幸会。”
  秋子言明眸一闪,水盈盈地朝司马容笑道:“容大公子,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当真忙地连喝茶的时候都没有了么?”
  秋子材也插话道:“可不是,好几次寻你,都不在府上。”
  司马容一笑道:“全怪在下怠慢了,来日定补过二位。”
  秋子言俏声道:“我听见了。你可不许忘哦!”说罢又瞥了眼湖面,眼珠子一转,笑道:“容大公子觉得那龙船如何?”
  司马容淡笑道:“秋家的龙舟,自然美轮美奂。”
  秋子言歪着脑袋,美目流转:“听闻皇上十年前游巡大河,九日九夜,全在一艘紫金雕花镶青镜砖的龙船上度过。呵呵,我爹呀,就喜那些,说既然要造一条龙舟应应景,便没有比那艘更像样的了,于是就找来那造船的师傅,才有了这一艘。”
  司马容挑眉道:“那造船神手柳师傅在八年前就已金盆洗手不问世事,记得上回礼部尚书亲自出马请他帮忙也被拒之门外。看来,还是秋老爷子有办法。”
  秋子材呵呵笑道:“瞧容兄说的。这些俗物哪能入你的眼去,不过献丑罢了。倒是船上有些好酒,想请容兄品鉴品鉴。”
  秋子言在司马容身侧站定,嫣然一笑道:“十八年陈的女儿红,不知容大公子可否赏光?”另一边,秋子材朝我殷勤道:“沈姑娘也要一起来!”
  司马容向我挤挤眼,朗笑道:“十八年陈的女儿红怎可错过?承蒙相邀。”
  龙舟之上,琉璃台,紫檀桌,羊脂玉杯,翡翠托盘,冰蚕丝绒地毯自内舱铺至舱外,一脚踩上去,只觉足下轻盈柔软,说不出的舒爽。
  我不禁暗赞一声。真不愧乃本朝第一富豪。
  秋子言连敬司马容三杯,自己也陪了三杯,面上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衬得她肤色呈亮,娇颜更妩:“容大公子,我记得去年中秋你说过,花虽好,却少了分清淡;酒虽浓,但欠了份郁芳,”抬手间又将司马容的杯子斟满,巧笑道:“不知今夜,可称君意?”
  司马容徐徐向我望来,凝眸含笑道:“山湖美景,佳酿良伴,夫复何求。”
  秋子言神色一滞,然笑容不减,眼角扫过我,左右打量。一旁,秋子材不断地为我布菜暖酒,招呼周到又体贴。每当我低头吃菜,他就目光热切地注视着我,待我一抬眼,便马上垂下头,涨红面孔。我看着好笑得紧,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秋子材见状,竟连酒斟出杯也不自觉,只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我。
  “秋公子,酒满了。”我好心提醒他。他立马飞红了脸,急忙放下酒壶,有些失措。我不禁失笑,他脸更红了,怯怯地瞥了我一眼,踌躇半晌,方才讪讪地道:“沈。。。沈姑娘,中秋将至,寒舍筹办赏月大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