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作者:柳生    更新:2021-12-07 06:26
  但响了的又要以防碍人休息,斗争你,真使你狼狈不堪,衣冠不整也要斗争你,说是当官当惯了,拖拖拉拉,或叫怠慢,或叫对学习班不满,总之怎么说,你都得接受。这学习班每天有外来专案组调查问题,并可将学习班人员提回单位斗争,出时捆绳子,回来解开。有的回去三天五天捆打,吊后才送回来也可。这里要应付学习班斗争人或被人斗争,又要应付单位叫写的材料,又要搞义务劳动改造思想。生活既紧张,而且要随时进牢房作好准备。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成为三反分子或现行反革命。毛主席,刘主席,拥护、打倒一个颠倒,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念倒置,那些心情急,平时又少呼口号,经常出现颠倒。有时斗争气氛一高,为了斩狗教猴,就要先被送个顺水推舟的风气,先进牢房几天,又放出来的。是常有的事。人人都打好包袱,并无介意。
  凌子山编在第一组,有老到委书记,组织部长,镇长,所长。这里有一个从海关犯错误的北方老干部。下放在这县农场劳动,这次也被揪斗,编在这个班。这人姓陈,叫忠政,揪他时说他蒋中正。这人口材好,气势凶狠,斗争人落拳落脚,很得人可怕,上纲上线批判人很到格。
  凌子山在这里少政治历史上的污点,在学习班内他不用被人斗争,那些当权派轮流被斗争,且要跪下去听批判,一些人只能用裤扎起垫膝头。有的用割凉鞋跟作膝垫,又被一些狼凶者发现,即时命令取下,脚踢拳打,比对敌人还狠,看来确令人可怕,但多数知而不言者,除非管教者指出。
  一次凌子山被单位提回斗争,这次对他文斗,只讲些生活小节,迟到早退之类说话,算有客气,这天恰巧已揪斗一个月时间。
  学习班有时开大会,斗争老书记,叫人揭发,这些斗争都讲斗争态度,要他们作些检讨。这些学员都想表现好,个个如狼似虎,打人,呼口号,都十分尖锐,以为这样可以早日释放吗?或是多斗别人少斗自已,或是过过日辰,以免无聊,总之思想都十分复杂。
  工作队吧,工宣队吧,管教员吧!也各有各的态度,有的只是掌握会场而已。有的也参加打人骂人,也可能认为表现好,日后会有好处吗?这也叫对敌人狠吗!谁是敌人,有时只讲资产阶级思想是敌人,那就有各人意图,各人意识,各人做法,各显神通吧!从这里来看,不少学员都是投机革命分子。风向一转,都一个一个成为矛头转向的人。有什么人格可分,天天叫着革命不怕死,这时连斗争都怕,甚至被人利用,有写检讨,成为不齿的什么类人!这些事且少说也罢,现在先补叙一段事。
  且说药品公司这里曾发先过一件很小很少人知的事。就在1967年间,红旗派初盛的五、六月份左右。在公司一个姓涂的同志在公司门口拾到一封信,内有五角钱。当时说说笑笑,见信封面写老许同志收,单位内有一位姓许的女同志,他爱人也姓许,是解放前参加地下共产党,现为县的领导,曾打成地方主义分子降职,属以这次运动的揪斗人员,故有人说这信是给她爱人的。因她也经常称她爱人为老许。恰也谐音,他也似乎认定,拿回给他老许。这老许阅后,也有所恐怖,叫她拿回单位,否定是他收的信件。因为他既否定了,就把信公众朗读:……“现在形势很好,我们的方法,乃农村包围城市……。”(这信是真有的事,作者未见真文,只在以后揭发时听到以上内容)。信中内容含糊,有些也难理解,大家看了也无味道,干脆将那伍角钱买了糖仔大家吃了,据说以后信件又不知往那里去,也没有过问,亦未当是一回事。
  就在这次揪斗运动到来之前,就传说广西有反共救国军,据说到处发展,暗传这个县城经常有敌台在干扰播音,目前正在探测。当时人们也不知这些散布的言论有什么作用。反正自已没有什么事,也不用去惊慌。也不知这些活究竟矛头对准谁,或觉得这些人阴毒,要害人先造舆论,会远谋深算,可称政治界老手,杀人就不见血,叫你死之无怨。还可能要感谢他没有株连你的家属,这惊险毒辣,令人发指。
  这次落实七、二三,七、二四布告已有一个多月。药品单位新任领导,按县委指示,要回忆,挖出埋藏着的敌人,深挖深埋的敌特。这时公司的讨论会上鸦雀无声,都不敢随便说。一则无影无踪,二者也怕牵连自已,别人,不知怎么说好,不过抓开会的同志不断威压,都说:“你们不要和阶级敌人同穿一条裤子,谁包庇敌人,谁人就是敌人。要敢揭发,敢检举,和敌人划清界线。就是有牵连也要争敢重新做人,争取从宽处理,或者不处理,这样才是真正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才有胆识。”
  大家还是不敢作声,掌握会场的领导与工作人员不断追迫,这时有一个和这姓许的女同志,人们皆叫她许娘很亲近的陈贝娴同志说:“我有一条回忆线索。看大家能否记得。去年五、六月间,我司门口拾到一封给老许的信,说农村包围城市,又有五角钱为暗号。这个老许同志我认为就许包有,他是叛徒现已揪出来的,这里肯定是反共救世主国军的联络符号,又无写名,都是十分神秘,当时看信的人很多,大家共同回忆,要敢以起来揭发。”
  这话一说,掌握会场的工作同志与领导都如获至宝。深挖敌人,立大功就在这里了。他们一听精神十足,一个叫张守正的党小组长,沉默了一下,就奸笑的说:“是吗?陈同志就表现好。阶级敌人就在我们的身边。而你也这么麻痹,是怕呢!是包庇,同志们,阶级敌人随时都想颠复无产阶级政权。到时你们人头落地也不知,这有多么危险啊!现在陈同志既然回忆出来了,大家就不可再沉默啦!深入下去,全盘托出,特别是这里有联系的人,要敢以站出来,才会有出路,要去掉‘怕’字。”
  另一个工作队员说:“如果不说出来,等到揭发出来,人民会不再宽恕你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觉悟是会提高的,你要躲也躲不下去的,只有坦白,争取从宽处理,才是唯一的出路,好吧,大家继续讲下去。”
  这时会场更是没有任何声气,真是如窒息了一般。这并非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这个单位染上了这事,会有安宁的吗?工作队就要进驻来的,要闹个底朝天也不定,谁不慎重。这里一双双眼睛都看着才老许娘,原来都认为是她丈夫的信件,现在更为集中看她了。她也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是地下通讯员,联络员之类的文人革命者,她爱人既被打成叛徒揪出来了,本来也无根无据,只说他解放前在革命低潮时,过了香港,这本属很平常的事。但这回都却可揪斗他交待。他的丈夫是叛徒,也可打她为叛徒也有可说。解放前的工作,红区、白区。红军来了,白军走了;白军来了,红军走了,是不是叛徒,时间又长,反正群众运动,拉出来斗斗,也无什么所谓。特别是中央文革有说揪叛徒集团,这是一项很主要的工作。从上而下,都在强调,一有风吹草动,便成帮成串的大揪着。所以她是很好的株连对象,搞错了也不打紧,揪斗出来,可以看能否发现新的线索。故这时一个不自觉或有人在背后做工作也罢,一呼口号:“把许照云揪出来!”这时会场口号连声,便有人去把这个把子揪到台上,这时人人也得表现,个个摩拳擦掌似的。都在发言了。而被揪的人要先讲对待群众有态度,要相信群众。相信党,只有老老实实,低下头来听人揭发,不能有所反抗,所谓知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反抗不了,还要挨打,只能任人诉说。这个时候还号召抓国民党残渣余孽,谁是这个,也要通过斗争深挖,上有任务,下面就要找线索,反正是群众运动吗?还是要正确对待,这种双保险的揪斗方法,这时十分盛行。
  “你这个老奸臣滑的许照云,你是埋藏在我们公司的定时炸弹,你是这里的地下联络员。你的那封信拿回家中,你的丈夫说不是你的信件,实际是假象,你既然拿回家去,你不是三岁孩子,如无什么任务,怎会误拿来回去!以后看到目标已暴露,才把信拿回,故意造造声响,以后这封信又不翼而飞,这里说明什么问题,还不是你又偷偷的又拿走了吗?这些现象不是明摆了吗?你只有老实交待才是唯一的出路,再狡辩都不是办法的了。”一个干部钟仁松恶狠狠的说,“打倒许照云。”
  口号声震天响,是斗争敌人的时候了。
  “这次运动,是情理阶级队伍。革命的队伍要把几种人清理出去。特务,叛徒、走资派、国民党残渣余孽,漏划右派,各种反革命分子,漏划的以富分子,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都要统统清理出来,要保证红色江山万代红,我们要敢以深挖。特别是这些白区干工作的地下人员,我们要一个一个细查。还有些是假党员,摇身一变,从国民党那里又转入共产党的,没有入党手续的,不能放过。”张守正说。
  “我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党,我们过去出生入死,昌着生命危险为党做工作,有什么不好的,经过历次运动审干,是清白的了。老革命就坏,总不是老革命不如新革命,新革命不如不革命吗?……。”许照云还要说,又被口号的声声打倒的响亮呼喊中断了她的答辩。
  “不准狡辩,只准老实,只能老实认罪,不能抗拒坦白!再狡辩只有死路一条。”一个青年职工带着呼着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