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作者:柳生    更新:2021-12-07 06:26
  凌子山安慰她说。
  “想不想也是已定的事,他在伪府时,以学生参加学校团干,几方而结合,又说他顽固不化,阶级异已分子,看来判刑轻些就万幸了,这有什么办法可免的呢?这也已有先例,现在正在派人去落实他的材料了。”廖春英也清楚些了,不必担心,只先讲目下罢了。
  “喂、这一年过去,要考升大学试了,你还去不去考呢?我想不考也罢了,听说读大学也很艰苦,物质紧张,前途不定,所学不知所用。现在一大堆知识分子也无能为力,不知所用。老的无用,新的怎有心向前,千里驹无人用,百理驹更无市场了,十里驹还要养吗?”凌子山说。
  “这也事实的,不要文化了吗?知识变成不可养也、这实在也没有根据的。旧时换朝也只杀贪官,并不都换官,官员只有贪官污吏才有罪不论旧朝和新朝人物,官员管地主,申民怨,本身并非犯罪,犯罪只在违反官法内的本份。另外就是从战争上结下的仇气,这也还有一个人各为其主,实行本职,并非有罪,今天收了些国民党旧政府人员,也是一样的道理吗?”廖春英说,“我更无心读大学了,实在怎会取我这种人呢﹗去考了,反而被人笑是不自量力。枉费心机。”
  “一个人也要努力,不能叫不自量力。因为没有个人的努力,是失去做人的基本人格。人本身也是包括斗争的,是人就要有斗争,斗争是人的过程,怎可说不去努力呢?就是不考大学,只是各种努力方向不同,并非不要努力的”,
  “是的、我是说努力方向不同,并非不要努力,就是耕田,做什么工作也一样要尽到人的努力。我并不会恢心,不能自寻短计。”廖春英明朗地说。
  二个人谈了一阵,也觉无什么目的再谈,因为自已对世界的认识很不足,很多是还是在猜想的。还有一些还可能是没有根据的,过早的去说它,还会造成麻烦。他们也只得顺道回来。
  凌子山跟着廖春英进了廖的住房,这时廖良正在那里写字练习。廖广呆呆的坐在那里,脸部没有半点笑容,也不作一声。不一会一个公安人员的打扮高个子进来道:“廖广可到办公室,随身衣服,零用小品,准备一些。”他也很严肃。
  廖广也知不妙,早已有心里准备,世界上不只他一个是地主右派,也无可说的。只得拿了些小品,不发一言,随他到了办公室。这里一干人已经口瞪目呆,没有可说的,这时也是很乖的,父亲如被抓,都要装出笑容,表示划清界线,如有悲伤之态,就叫站在一个立场。
  廖广来到办公室,听读了逮捕证,签了字,跪下带上手铐,被押着去了。一个月以后在南门的壁上贴出判决书,内容是说他解放前参加过伪团骨干,解放后虽在校教书,隐瞒成分,不认分子成为异已,并多次回家策划反攻倒算,右派言论猖獗深刻仇恨党,不服改造,乘备战之机,听信谣言,坚持反动立场,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这是后话,在这里不再细谈。
  廖春英无法再在学校教师房住下去了,择日另搬。这时她只得住了学生宿舍。廖良也一样住了男宿舍,因为他们在学校里已无亲人,心情很是不好,也不便多提,只得少说为佳,不知是否有人冷眼看她。
  王云美他是一个外地刚回来的人,又是出身很好看人,在学校可以算是满怀信心的人。这日她也来学校看看,正见到廖春英在操场上看打球,王云美把他拉来一边,很和蔼地说:“春英,你我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同学,现在我比你低了一班,人生只差一步,变化就远了。”
  “你正要气我吗,我虽高了你一班,可有什么作用,我剩这一年书命了,以后还不知怎样的前程。怎比你骄傲,这是不是命中注定,你的前途光芒万丈,我的前途就如天上星星,闪闪地挣不出光亮。真是众星朗朗,不如一月孤明。”廖春英口中虽这么说。心中也很快乐,因为想多了,就腻了。也无所谓,万事有定的一般。
  “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有我的苦恼,我每天要应付些男人的求爱,有老师,有干部,有同学,怪讨厌的。生气我起来,也弄得几天吃不下饭,对妨碍学习也很厉害,你说这种风气怎么改不了。一个中学生就要应付这么多的来信,实在也可怜,我又无什么经验,一失足,就会成了千古恨。自古男女之间也是存在苦苦甜甜,不怪叫做冤家儿,恰是这种比喻,太可怕了。”王云美说着又好说,“我想问问你,可有这事发生,还要请教你,别人又无法商量。你也是美人儿,想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多承指教就是了。”
  她们二个人来到一块假石背,坐在喷水池的边唇,廖春英望着没有喷水的坏龙头说:“你看这坏龙头,谁去欣赏它﹗放假时,无人管,已不可爱,又无谁理它。我吗﹗可也无人理的。前二年时,阶级斗争宽些,还有些人过问我,现在连和我交朋好怕了。还有什么爱情的信?人美也不如家庭美,那是前途的起点,没有这个起点,一切皆成幻想,谁也怕离开这个起点。我没有这个起点,连家庭有这样的关系,也考虑这个起点就模糊些。不知是否,过分的说吧。”
  “过分也不会,你好象有敏感,叫神经过敏,你自已自悲,一切都是黑暗的一般,这也不必要。人们没有向你求爱,并不是即是这种意思。我想人也和物一样,各有所中意,是一种事实存在的现象。就是制度吧,有些贫农也觉得过去好的。因为他当时所占的地位不同,角度不同,贫富相殊,有的共利,他也觉得他有发家的可能。加上他不习惯这被人管的合作社劳动,他就有一种异想,并不奇怪。”王云美望着廖春英,,生怕说得不对,惹她伤心。
  “当然我也有一些敏感,是一种过敏,很多不符合实际的想法,也可能存在。但并不是没有根据,因为也是现在出现的一些事实去辩断出来的,总不会凭空没想。不过以后改变了这些现实,现在的想法就变成了多余了。如果以后又有另一种困难局面,连现在还没想到的惨景,又会出现也不定,都有二种可能的。”廖春英深虑的说。
  “这也叫前途暗似漆,所以我也有很多不必的顾虑,从现在来看,我的后景好,但并不一定的。且看有些出生入死的老革命,因为一旦犯了错误落得更惨的也有。小鬼出身的刘青山,张子善,万万也没想到自已这样死法。革命胜利了,落到和被国民党抓到也无这样惨也不定。他的富贵还和南柯一梦一样,好景大短促了。”王云美说,叹了一口气,“实在很难想象人的后况啊﹗”
  “一个人的后况自然难预,但人总是以目前为标准去衡量事物。比如解放前人们希望和地主做亲戚,到解放后又想和大军做亲戚。一时店员好,一时教师好,这下子人们又觉得司机好了。司机东走西跑,有油水捞,反正也都不是一定成而不变,现在当干部,几十元,买不了一个鸡。农民又好些了。”廖春英心中自有一番考虑,但还是不可转湾。
  “一个人所以有想不通的问题,就是目前这集结着的云好象不会散的一样。有那些想死的地主,自杀了不少。在土改时看来他们寻短计不值,但现在又有一些地主被斗争,说他们梦想变天,因为说了几句话,犯了事。因为这地主不论犯了多少错误,那怕一点,因为现在需要教育群众,他顶了风头就上吊死了。那时可挨,这时看来无路。现在还有才自杀的,道理因那时他想得清,过了十年又斗,就想不消了,苦不尽头吗,总会疑问。多少斗地主是积极分子,到三反五反又有不少干部自杀。这叫傍现者清,当局者昏,一下水就看不清了,我也自有替你担心的。”王云美摇摇头说,又拉着廖春英散着步慢慢走上后校门的山坡,还是有很多心里话要谈的。
  “反正对求爱的人,不用一一现睬,他们也在变化之中。到后来情况一变,各有另一种设想,不可能现在爱的,将来也会爱下去的。这是一种实际的情况。我也知道你目前有这样的体会,过去和现在所想的,也在变化之中,故有烦恼。”廖春英笑着望着王云美说,也觉得她有一番苦心。
  “你说得可对啊﹗我前时的想法太幼稚了。一个人从开始懂得世事,便会对这爱情开始有想象。比如看别人的夫妻,就是看戏吧,也各有所羡,这也可说是事实吧﹗避开这种实事,挂空人的现实思想,回避这正面的东西,就失真了。其实也是没有好处的,不过要理解它,解释它,逐步掌握它,才不会陷入这爱情的泥坑中。”王云美说,心中也很觉要谈这个,希望把它弄通。
  “要弄通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它和世界画物有很大关系。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各个时期对此也有不同的认识。旧时,一个女人希望象抛绣球一样,靠天恩赐,得一个如意郎君。这个郎君能够青云直上,为同除害。高高显耀。有名有利就是这个人的幸福,但到了民国初年,有了新的文风,社会婚习也有了改变。那时兴了女子学校,有文化的小姐,又如此多娇。到了革命时期红军女战士也可娇美了,因为她们掌握了科学道理,一时一时,有时以勇为美,有时以柔为美,也有变化的。在城市资产阶级小姐,在农村地主小姐,岂没有得志过?不过到了后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胜过一代人。现在有些人还要尝尝恋爱的味道,他们说为比结了婚更有味道,实在这是什么风俗儿呢﹗”廖春英说着扑哧一笑,很害羞地遮着脸盘儿的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