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文雨    更新:2021-12-07 06:09
  吕阳一直睡到天亮,他没有醒。但天亮之后,杨敏走了。
  李华坐在车里,看着马路对面的天正集团,他和同事轮流在此监视一个星期了,拍了无数照片,有用的却没有几张。
  他看到舒英站在天正集团的门口好一会儿,看着他的车子,唇边,逸出一丝微笑。李华心知被他发现了,正在想着对策的时候,舒英却在这个时候穿过马路,直接走到他的车边,敲着车窗。
  躲是躲不过了,李华摇下车窗。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舒英指着车里的空位。
  李华看看身边的周队长,周队长点点头,舒英打开车门,坐在了李华身边。
  “你们想知道什么?”舒英问。
  刹那间,李华想得很清楚了,“看来不是我们想知道什么,而是你想告诉我们些什么了,要不然,舒大老板怎么会特意找上我们。”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告诉你们,只不过,我是商人,有些经商的体会,想跟你们分享分享,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愿闻其详。”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手头只有一笔钱,却同时看中了三个可赚钱的项目,我会怎么做呢?放弃其中两个,选最有把握的那一个来做?再简单不过的三减二等于一的数学题,小孩子都会做,还要商人做什么?商人选择同时做这三个赚钱的项目,但钱从哪里来,他会有几种选择,第一合伙,他会用这笔钱找两个对等的合作伙伴;第二操纵上市,上市可以募集超过60%的资金,第三是找银行,如果银行关系处理得好,可以开出超出存款1-2倍的承兑汇票。”
  “我不是商人,是警察,你所说的三个选择都有风险,合伙跟放弃其他两个只做一个项目没区别。操纵上市时间太长,而且审查又严,没那么容易。至于银行方面,银行也不是傻子,他难道不担心风险?”李华一条一条分析。
  “风险,你还真说对了,三个选择中,贿赂银行工作人员的风险最小。”
  “你都说风险最小了,别人怎么查得出来?”李华故意问。
  “这也是个问题,对了,我忘了说另一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找人合伙,合伙人还有合伙人的继承人都意外死亡,我是不是等于赚了三个项目的钱。”
  “你说的不是意外,是谋杀。”李华面无表情。
  “谋杀?证据呢,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舒英故作惊吓状,“算了,这么严肃的话题还是留给你们警察,我说了,我是商人,继续讨论商业话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选择上市,但这世上有钱人不止我一个,超过一半在股票在外面流通,别人手头的股票比我这个发起人还多,取得公司的经营权,我怎么办?”
  “很简单,有那个实力就买下别人手里的股票继续玩,没那个实力就让别人玩。”
  “可是我已经说了,我手头只有一笔钱,并且用来做了三个项目,哪里还有闲钱?”舒英笑问。
  “找银行呗。”李华脱口而出。
  “是啊,警察也知道要去找银行了,就不用再守在公司外头了。”舒英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下车离去。
  第 14 章
  舒英走后,周队长问李华,“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我明白,舒英在告诉我们,盯着天正是没用的,动静在银行那边,但我不明白的是,舒英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李华说。
  “他想借我们的手扳倒吕树才。”
  “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跟吕树才有仇,别忘了舒明怎么死的,他是舒明的大哥。”
  “我总觉得这里面还隐藏些什么?”李华对舒英一直都有怀疑和戒备,他觉得这个男人不仅仅是谢珑背后的男人,或是谢珑的保护者那么简单。他记得那天晚上,舒英明明请了保安公司的人保护谢珑的安全,还是一个电话叫他过去。那天晚上,他想让他看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而要用看的。
  蓦地,李华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有些眉目了,吕阳之所以放弃吕小月,带着谢珑远走美国,是因为这么年来,有人一直想要追杀谢珑,亲生妹妹的不开心和一条性命比较起来,还是性命的价值更高吧。但为什么,谢珑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她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手头有什么让人追杀她?为什么吕阳凭一己之力就能保护她,舒英却要请人才能保护她?”
  “你是不是想说,追杀谢珑的是吕阳的父亲,吕树才,之所以吕阳能保护她,是因为吕树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一份舔犊之情?”
  “这一点我表示怀疑,看看吕树才是怎样对待小月的,为了取得小月的股权,能让自己的股权总额超过谢珑,不惜让小月住进精神病院,但小月成为无行为能力人,这样的人,会仅仅因为吕阳是他亲生儿子就放过他?”
  “难道,那些东西不在谢珑手里,反而,是由吕阳掌握着?”
  “很可惜,谢珑的嘴跟蚌壳一样,半点风声也不透。我们又没有证据,不能强行传讯。”李华叹了口气。
  周队长反而哈哈一笑,“李华,你是不是第一次进专案组,把什么问题都往复杂里想,依我看,那个舒英就是过来跟我们透露点情报,又不想惹麻烦,所以说话遮遮掩掩,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好了,既然舒英都说吕树才已经着手银行方面的行动了,我们重点布控银行吧。”
  李华还是不放心,“队长,银行那边,有咱们的兄弟,还有银行方面的人盯着,不会有差错,我不放心天正这边,总觉得这里会出事,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周队长稍一思索,也就同意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是我们的工作原则,你既然坚持,你就守在这里吧。”
  那天的故事只听了一半,小月心里一直揪着,她相信岳洁,这更坚定了她寻求答案的决心,她一直缠着岳洁,“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岳洁笑道,“越大越象个孩子,你小时候吵着要妈妈讲故事也是这样吧。”
  小月听了这话,脸色马上黯淡下来,“人家好奇也不行吗?”
  岳洁留意到了,小月情绪恢复正常之后,母亲反而成了心底深处最不能触摸的结。她认为自己在和谢珑一起争夺母爱这方面,是彻底的失败者。林清雅死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无法赢得母亲的爱,但人总要在淡忘中给自己找出一个又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小月的理由是怨恨!
  岳洁自认没有解决这个结的能力,她所能做到最好的,就是小心翼翼避开这个结,偶尔,用别人故事,别人的选择,告诉小月正确的处理方式。
  “我有过下手的机会,”岳洁告诉小月,“那一年,也是冬天,刚刚过了春节,家家户户的春联还来不及撕掉,他的妻子来找我,她说她晚上睡不着,要我帮她搞点安眠药。当时我确实动了心,我当时只有半年就从护校毕业了,在一家医院实习,搞几片安眠药是再容易也不过的事。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问她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安眠药很危险,上了瘾更不好。她说她不想让他担心,他现在的压力很大,需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这是第一次,我真正明白了那句话,幸福的家庭所有幸福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有不幸。”
  “你那个长腿叔叔怎么了,他为什么压力很大,连自己的妻子都顾不上?”小月匆匆问道。
  “小月怎么想到问这样的问题?”岳洁问。
  小月一时愣住了,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母亲,还有父亲。父亲生意上的事,从不跟母亲提起,更严禁母亲过问,说的是生意上的事,说了也不懂。但做生意不可能没有烦恼,父亲有时候脸色阴沉回家,或是母亲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传闻,家里的气氛立时低得吓人。哥哥吕阳曾教导她要教会察言观色,她很不屑地说,“在家里还要察言观色,这日子是过还是不过了!”
  岳洁等着小月的回答,小月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怎么回答,只得勉强一笑,“没什么,我瞎猜的。”
  岳洁自然知道小月不是瞎猜,但一笑带过,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牵挂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妻子。所以,我马上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妻子见我是真心关心的他的,没往深处想,犹豫了一会儿,悄悄跟我说,交待我千万不要传出去。她说过年的时候,她有一天晚上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起床找他,发现他一个人在书房。书桌上堆满了现金,还有一叠信封,面前还摊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一些人名,他对着名单,一个一个往信封里装钱。”
  小月听到这里,一撇嘴,“不就是送礼塞钱,有什么了不起,你那个长腿叔叔的妻子也真是没见识,这种事多了去了,现在求人办事也好,做点项目也好,不送礼不塞钱,看人家理不理你。”
  岳洁看着小月,好一会儿,方才问出,“小月,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月觉着岳洁的神情有些不对,小心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瞧见我爸爸每年都给很多人送礼封红包,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让哥哥搭把手帮忙,这在我家是再平常也不过的事。”
  岳洁沉默了好一会,深深出了口气,说,“小月,这些事,你就让它烂在心里,再也不要在外面说了。”
  “李华也不能说吗?”
  “尤其是李华。”岳洁说,“一个字也不能说,说出来,不仅是你父亲,连哥哥也难逃牢狱之牢,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