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寂月皎皎    更新:2021-12-07 04:27
  也许馍镆是争起来香,女人也是争起来美吧,汉王看我的眼神,反而更是灼热了。他捻着漆黑的胡子,吞着口水,道:“承基,看来把她当成你的禁脔了。这就不义气了。”
  史载太子李承乾一党,行事荒诞,常派人从民间偷来马羊,又东宫之中,搭起帐蓬来,着突厥衣,仿突厥人,大口吃酒,大块吃肉,甚至找来许多女子,在帐蓬之中集体淫乐。纥干承基作为太子的心腹剑客之一,这些荒淫活动,自然也是少不了他的。
  纥干承基低头辩道:“她不是罪人家的女儿,也不是烟花女子,自是不能像以前的那些女子一样对待。”
  汉王似在权衡着什么,好久才哈哈笑道:“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等苏勖把花月楼那个女人送来,我也带她来赏花。那个女人,也是个尤物呢!不过在妓院混了那么久,只怕也不是个黄花闺女了,没你手里这个女子有味道。”
  他研判地看着我道:“这个女子,你大概还没得过手吧!”
  纥干承基有些脸红,不安地看了看我,低声道:“王爷,请放过她!”
  他的手把我握得更紧了。对于这个骄傲的剑客来说,求人大概是件很困难的事。可我的心,还是有些冰。也许苏勖是对的,这样的王爷,这样的太子,当权后真的会成为百姓之灾。如果我不是知道了太子必然失败,只怕也要忍不住去帮苏勖,设法扳倒这位东宫储君了。
  汉王哈哈笑道:“好,就让你不义气一次。可只此一回哦!”
  纥干承基仿佛松了口气。
  可汉王的眼睛,还有毒蛇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那淫秽的眼神,仿佛我没穿着衣服一般。
  这时有丫环奔了过来,待进不进的。
  汉王皱眉道:“什么事?”
  丫环道:“外面有位东方公子,说是来接他的未婚妻子容三小姐的。”
  汉王和纥干承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时,我已甩开纥干承基的手,飞快跑出水榭,跑向院门。
  耳边传来汉王的大笑:“原来,原来你只是空欢喜一场啊,这女子,看来只喜欢她的未婚夫,并不乐意和你一起哦……”
  仓皇中回头看了一眼,纥干承基保持着被我甩出手的姿势,定定站着,有些窘迫,有些愤怒,似乎还有些……伤心?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
  现在我只要找清遥。
  这么远而古的时代,能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东方清遥,一个是李络络。
  我跑得飞快,不过总算也没有人追我。
  汉王那个肥样,跑起来未必跑得过我;而纥干承基,多半也是盼着我逃走的吧。这个骄傲的剑客,其实也只是个仰人鼻息的门客而已,对我虽有几分意思,却连这个猪样的汉王也不敢得罪,枉负了一身好武功了。
  我自己动手,拉开沉重的大门。
  东方清遥正不安地负手立在门外,焦灼向门内凝望。忽见我出来,忙迎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住,大喜过望。
  我埋头到他温暖柔软的怀里,又是委屈,又是激动,呜呜咽咽哭起来。
  东方清遥可能预备了对方不放人,要打上一架了,所以带了许多侍从来,此时都在身后立着,看我投在清遥怀里哭着。
  东方清遥忙扶住我,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因为是预备打架而来,他并未备着马车,只是温柔地将我抱上马鞍,才自己跃上去,带起缰绳,轻轻拥住我,领头驰去。
  这时我忍不住又回头看看那让我惊心动魄了一番的太子别院。
  纥干承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门来,默默立在门口,夕阳落在他身上,居然有些凄凉。
  第三十章 避难
  那晚我一回房便卧床歇着,连晚饭都不曾吃。
  东方清遥知我受了惊,整夜守我身边,生怕我夜间会做起恶梦来。>
  半夜的时候,我睡得够了,抬头看清遥,正移了盏灯到床边来,坐着看书。忽见我醒来,忙微笑道:“要吃什么?我叫丫环们把晚饭热一热拿来?”
  我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
  初夏的凉风习习从半敞的窗棂里透入,凉意丝丝缕缕钻入单衣,居然让我打了个寒噤。
  古代的夏日,居然比现在凉爽许多。没有了空调,却多了几分自然和清逸。
  如果景谦也能来到唐朝,我们一起就在这里渡上一世,倒也不错。
  我不觉望向东方清遥,如果我终究不能回去了,这个男子,会伴我一世么?
  东方清遥微笑看着我,道:“想着什么呢?一天到晚,我就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去帮吟容,去见苏勖,去跟踪两个小混混,都是些大家闺秀不会做的事。可你做起来居然还是一番大家闺秀的风度,倒也有趣。”
  我低头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的?”
  东方清遥迟疑一会儿,道:“奇怪?有点儿吧。可每个人必然有每个人的个性。你从小吃的苦多,性情便是古怪些也是不希奇。何况你只是喜欢一个人想心思动脑筋而已,又不是什么缺点,(奇*书*网*.*整*理*提*供)只是凡事最好跟我商议商议,相信我,我一定帮你的。”
  清遥的眼神好生真挚,真挚得我心里阵阵发慌。
  这时丫环把一直炖着的银耳桂圆粥端来,清遥细细吹了,端到我面前。
  我就着小瓷勺吃了一口,很是香甜。误落大唐,能遇到这么个知心可意的人,也算是我的幸运了。
  一时将粥吃光了,心神已宁妥许多,舒了口气,慢慢起身来,望向窗外一轮明月。
  东方清遥从背后慢慢拥住我,我亦半靠在他身上,让他的温暖,慢慢将我包围。
  东方清遥在我耳边轻轻问道:“纥干承基,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轻轻道:“对我怎样又如何?不对我怎样又如何?”
  东方清遥身躯僵硬片刻,把我抱得紧了紧,低低道:“又能如何?我们明日便回洛阳去,见容世伯,请他即刻让我们完婚。从此我们便好好在家呆着,哪里也不去。”
  我回头面对着东方清遥,他那专注纯净的眸中,有种沉醉的迷离。
  忽然好生负疚。我到现在已经不能分辨,我对他,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只把他当作了景谦的替代品。但东方清遥,却显然是陷进去了。
  不管我想什么,不管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我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决心娶我为妻,而且踏踏实实和我过一辈子了。
  但,我真的愿意为他留在大唐吗?
  心头忽然如刀割般痛。
  我生活着的那美好幸福的二十一世纪,就这么远离我了么?
  不,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我忍不住低低说道。
  东方清遥一怔,道:“你不愿意和我尽快完婚么?”
  我轻轻推开他的臂腕,看着那轮亘古清幽含情的明月,慢慢道:“我,想在京城再玩玩。”
  东方清遥茫然。但很快道:“好,你爱怎样,便怎样。只是那纥干承基武功高强,我们以后要小心了。”
  可对我最有威胁的,绝对不是纥干承基。
  我心头闪过汉王那闪着兽性光泽的双眼,浑身如有毛毛虫爬过。
  “汉王,是不是真的很可怕?”我问。
  东方清遥有些窒息,道:“你遇到这个人了?”
  我点点头,道:“在太子的别院里。”
  东方清遥霍然立起,在房中踱了片刻,才道:“他必然对你起了邪心了。”
  我苦笑道:“是纥干承基护了我。他比纥干承基还坏许多。”
  “纥干承基,为什么护你?” 东方清遥语中有些试探之意。
  “他不能算是太坏的人。而我正好比较了解他的本性。”我简单地回答。
  “本性,比如,放过于志宁的事?说真的,书儿,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不出闺阁的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东方清遥有些苦恼地看着我。
  我扬脸笑道:“因为我会算命啊!”
  东方清遥显然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满意我这临时找出来的籍口。
  但东方清遥的好处是,他无论如何都是个君子,如果发现我不愿意说,即便再好奇,也不会来追问我,而且还会相信着我——也许是等待着有一天,我会自己告诉他所有的事吧。
  所以东方清遥只是叹道:“好。我只要护着你平安就好。我足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知道你的事,你的心。”
  心弦颤了颤,我低了头,居然不敢回望他温柔的眼。
  “但是,如果得罪的是汉王,我们还是回洛阳的好。”东方清遥思忖道:“汉王的手很长,手下的高手也多,到寻常民居绑走个女人,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愁道:“可我不想回洛阳。就不明白,这汉王,身边美女如云,为什么还这般好色?打了泣红的主意便罢了,居然连容家的女儿也敢动心思。”
  东方清遥低头叹道:“官是官,民是民,即便是容世伯,与当今皇弟比起来,毕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我沉默。
  回洛阳去?
  开玩笑!我要去吐蕃,回现代!
  络络,络络现在是我去吐蕃的希望,络络在长安!
  真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温馨而小巧的卧室里,伸着懒腰,应着母亲唤我的声音。
  而大唐,大唐只是我所做过的一个简朴而繁华的梦。
  “你的眼睛里,为什么那么遥远,遥远得叫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