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寂月皎皎    更新:2021-12-07 04:27
  前些日子便有风声出来了,叫各宗室的女儿们准备进宫见驾,皇上要在其中选上一位,做为吐蕃的王后哩。书儿小姐在府上时,我家小姐可不是正做着见驾的准备么?。”
  我也隐约猜到了。
  禄东赞到京城已经有了一段日子,皇上也该给他答复了。
  只是,络络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吧。便是李道宗自己,也相信禄东赞绝不会选上自己的女儿。他叫女儿准备见驾,但督促得并不严,似已料定自己大大咧咧的女儿,决非吐蕃王后之选。
  可惜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
  江夏王的女儿,李络络,将是文成公主,以及未来的吐蕃王后,一定,确定,以及肯定。
  我心里有着雀跃般的欢喜。
  说服李络络带我去吐蕃,一定不是太困难的事。
  我现在要做的事,只是等待,等待李络络被封为文成公主,然后我再悄悄找她,跟着她去吐蕃。
  如果在现代,我大可以乘个飞机,一两天便可到达目的地了;可惜现在是在唐朝,一个小女子,天高路远,穿梭千万里,一路不知有着多少不可预知的危险,不细细打算着,只怕没等到吐蕃,便已化为一坯黄土了。
  所以,我只能这样慢慢等待着,等待着络络成为文成公主的那一天。
  第二十五章 求救
  接下来的许多日子,我一直让剪碧帮我细细打听络络的消息,知道络络甚得皇上和杨淑妃的喜欢,已被留在了皇宫中,暂住在杨妃娘娘处。
  杨淑妃,却是当年隋炀帝的女儿,旧朝的公主,后世关于她和李世民的传说,只怕不下几十个版本。即便在当今的唐朝,关于她的故事,也有好几种版本在民间暗暗流传着。>
  我不关心过程,只看结果。她虽已生了两个皇子,年纪已经不轻,却依旧得到李世民的宠爱,在后妃之中,便可算得是幸福的了。络络能得到她的喜爱,倒是件幸事。以后便是远嫁,只怕嫁妆也会多一些——而据我知道的,文成公主的嫁妆,算是历代远嫁公主最丰厚的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同样被留在宫中的,另有还有两位皇室宗亲小姐,其中一位是汉王李元昌的女儿,十五及笄之龄,便因皇室近亲的缘故,得了平阳郡主的封号;另一位血缘关系远了些,据说是长孙皇后认过干女儿的, 李世民见了后想起已故去的长孙皇后来,大是伤感,命和络络一起留下来,在淑妃宫中多住些日子。
  随之而来的谣言,便是平阳郡主已内定为吐蕃王后之选,择日便会册封为公主,远嫁吐蕃了。
  我心里大是焦燥。
  而络络从宫里两次寄出来的信件,却充满好奇快乐和满足。皇宫壮丽而优美,美不胜收的景色,食之不尽的美食,和眼花缭乱的宝物,让络络更长了许多见识。皇宫中的人对她万分和气,赏赐不断。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我一起带进宫里去玩玩。
  我可以想得出她的兴奋。
  皇上和宫里最受宠爱的淑妃娘娘喜爱她,别人自然不肯冷落她。虽说后宫争斗不断,惊涛暗伏,但她作为皇帝的侄女辈,对谁都构不成伤害,因此并不会受人妒嫉;即便杨妃有暗中的对手,也不会傻到去拿皇帝的侄女开刀。
  以络络开朗活泼的乐观性情,必定觉得宫中个个都是好人,没有一个坏蛋了,没了心理负担,她必然过得无牵无挂,极是舒坦了。
  可如果络络只是皇帝的侄女,受宠的未来郡主,又怎会有机会去吐蕃?
  平阳郡主,汉王李元昌的女儿,会前去吐蕃,成为吐蕃王后?
  有没有搞错?
  我的头开始疼。
  汉王李元昌,是唐太宗的异母弟弟,史载他不久便会因为太子谋反之事受到牵连,为其兄李世民赐死。算算时间,吐蕃王后入藏不久,汉王便给赐死了。如果真是汉王之女入了吐蕃,哪里还能算是和亲?不挑唆着赞普造反才是怪事。
  我从来没干预过历史,更不打算干预历史,我只是个想随了历史的大潮到我想到的地方去而已。到底哪里出了错?还是吐蕃王后之选另有变数?
  剪碧见我闷闷的,便来劝慰,问我是不是出去散散心。
  我有了前日酒楼之事的教训,又无络络在一旁壮胆,生怕再遇上什么事,便宁愿躲在东方清遥的羽翼之下,安全过我逍遥日子。何况我的心心念念,尽是打算着怎样去吐蕃,并无一丝游玩之意。
  这日清遥去处理生意,我正无聊闲坐,水晶帘外一阵阵透出含笑的花香来,馥郁得头都晕起来,便立起身来,在院中漫步。
  院中亦有假山小池,掩于树荫之下,亭亭青荷如盖,莲花鲜红娇艳,绿水微漾,倒映着我素色的衣裳,和我略有些苍白的脸,有几分妩媚,又带着几分清灵,居然,居然还带着几分古典的气质。
  一晃在唐代呆了也有几个月了,没想连气质也渐渐接近了古代。如果络络不能去吐蕃,我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呆下去,按照容书儿的既定命运,去嫁给怜爱着自己的清遥,从此相夫教子,做个贤良妻子?
  正在出神之际,忽听得剪碧道:“容姑娘,吟容姑娘要见您哩!”
  我一怔,吟容?
  自从那日看她与苏勖亲亲热热的模样后,不知怎的,便有些不待见她似的,连苏勖都懒得去想,每日只和清遥相伴度日;因想着可能会悄悄去了吐蕃,再不见清遥,心里便有些愧疚,恐他陷得深了,将来难受,故而又与清遥亦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清遥但要见我好好的每日在他身畔,便似已心满意足,也不多问。
  在我心里,只怕吟容比我还要快活许多吧。没有我那无法对人提起的来处和无法归去的恐惧,她该是世上最快乐的女子之一了。
  吟容低眉顺眼,一身簇新的锦绣盛装,匆匆行了过来,一见我便直直拜了下去:“书儿姐姐,救我!”
  我起身拉起她,诧异道:“吟容妹妹,你不是在苏府么?又遇到了什么事?”难不成汉王公然跑苏勖府上要人?
  吟容低头道:“是,公子救回我,是我三生的幸事。”
  她吐字之时,略有沙哑,似有哽咽之声。
  我更是惊异,忙问道:“那,那么,现在又出了什么事?”
  “公子,公子他……”吟容泪花莹然,迟迟疑疑待说不说。
  想着她自来沦落风尘,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必是真有了麻烦,才来和我诉说,因此我把她拉到池边小石上并肩坐下,温言劝慰道:“你只管说,有什么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吟容又垂泪半响,才道:“公子,要把我送给汉王。”
  “送给汉王!”我惊叫。那个可能会入藏的平阳郡主的父亲,在花月楼找不着吟容,又在别的妓女身上撒气的汉王!
  “为什么?”我有些恨恨地问。从称心手中救出,再把她送入狼窝?苏勖到底在想什么?
  吟容道:“公子心里,也未必愿意,可汉王开口向他讨要我,公子思来想去,就决定把我送给他了。”
  我怒道:“汉王想要你,苏勖就把你送去,他到底把你看成什么了?人不是东西。也可以送来送去的么?”
  话说完,才觉吟容面色有些奇异。
  心里叹气,我忘了这是唐朝了。什么人身自由,什么生命可贵,即便在贞观盛世,也是平民以上的人等才够格具备的。奴隶和妓女,虽然不是东西,可地位只怕还不如牛马畜生。豪门高第之间的来往应和赠送,歌女婢仆常列于珠宝财物之间,比如很有名的红拂奔李靖后,红拂的义兄就曾将自己的庄院婢仆,一并送了他们夫妻。
  据说,红拂的义兄送那套家当给李靖夫妻,是有其政治用意的;苏勖将吟容送汉王,只怕也与政治有关了。
  苏勖!苏勖!我心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伤痛和遗憾。
  一抬头,却见吟容正偷偷看着我,一与我眼光相触,立时退缩回去,怯怯的模样。此刻我的面上一定亦有愤怒疲倦之色吧,忙定一定神,才又道:“妹妹自然是不愿意去了。”
  吟容面颊微红,道:“苏公子于我有相救之恩,我自是不愿意离去。何况,何况我虽是沦落风尘,却又非那朝三暮四之人,苦守着干净身子,原只为那中意的良人备着。蒙公子错爱,已将我要了去,我又岂能再跟随他人?”
  他们二人男才女貌,我也早料着他们必在一起了,只是听吟容亲口说起,心头还是一阵五味翻涌,叹息良久,才道:“那么,你便跟他说了,苦苦求一求他,让他回绝了汉王便是。”
  吟容取着帕子,缓缓拭着泪,道:“我昨天,已求了他一夜了,他只不允。”
  我苦笑道:“若是如此,便是我去劝他,又有何用?”
  吟容道:“如果书儿姐姐去,公子多半是肯听的。”
  我叹息:“妹妹,只怕你误会了。我跟苏勖,只不过是一路同行前来京城而已,并无太深交往,他又岂肯听我的?”
  我说的是实话么?若有若无的情愫,若即若离的眼神,月下初遇的怜惜与欣赏,还有客栈受伤之日那温暖含情的一吻!
  暗暗扪心而问之际,吟容柔美的面容闪过一丝讥诮,很快消失不见,快得让我以为我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而吟容,已温温顺顺道:“书儿姐姐心里,自然只有东方公子一个,便如吟容心里,只有苏公子一个一般。可苏公子心里,却也只一个书儿姐姐。”
  我的脸上顿时如给火烧过,忙道:“妹妹,可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