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陌上花香(上)
作者:夜与羔羊    更新:2021-12-07 01:25
  陈露儿神采奕奕地看着游星守,像是有些好奇这个人怎么现在傻傻地看着自己不动?但她只看了一阵便不去看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她微微一皱眉,她的衣服便冒出浓浓的水雾。游星守因此而缓过神来,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皮肤下燃烧着自己的血肉,用热量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烘干。
  “别这样做!”游星守焦急地说,“别这样烘干衣服,你燃烧自己不会很疼吗?”
  “疼?”陈露儿天真地问。
  “你……?”游星守不知道她怎么了。这时她正好打断他,她问:“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游星守焦急地问,“那望春呢?陈露儿呢?你记得吗?”
  “不记得。”她冷冷地说。
  “包姑呢?”游星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她干脆用沉默回答了他。
  “那你的名字呢?你知道你叫什么吧?”游星守哀伤地看着她。
  她眼睛看着他,冷静地说:“我叫――骸。”
  游星守一个箭步冲向她,紧紧按住她的双肩问:“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在露儿的身体里面?为什么这个身体会变成不死之身?露儿去了哪里?你说啊!”
  “你放手!”她惧怕地挣扎着,手脚乱揣着大喊,“放手,游星守,你放手!”
  游星守一下子愣住了,说:“你记得我了?”
  她凌乱的浏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美丽的,聚满了泪的眼睛慌乱地盯着游星守的脸。她轻声呢喃:“是啊,我怎么会认得你的呢?”
  游星守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来,紧紧地搂抱着她。她竟然也有片刻安静地让他抱着,但很快她便推开了他说:“游星守?我不记得了。”
  游星守一下子重回失落的境地,他知道她只是一时记起了他的名字罢了,对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她已经全忘了。难道是灵魂蒸腾爆炸的结果?但最令他不安的是,她竟然拥有了不死女的身体,这意味着什么?她成了不死女?
  想到这里他不禁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如果陈露儿的灵魂再也回不到现在这个肉体,那他为之努力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现在唯一能让他觉得有一点欣慰的是,她还记得游星守这个名字。这说明露儿的灵魂还在残存在这个叫“骸”的肉体里,或许只要让露儿在这具肉体中醒来,露儿就真的活过来了!
  只要不死女还在,只要陈露儿的身体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你说……”她大胆地看着游星守,却是窃窃地问,“你说你认得我?”
  “你是陈……哦,不,你以前叫做唯月。”游星守结巴着回答。
  “是吗?”她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干透的衣服,再看看游星守问。
  “当然真的。”游星守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她的外表如此让人熟悉,但她的内在却如此陌生。他用诚恳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以前还很喜欢唯月这个名字呢!”
  “唯月?”她仰头望望夜空,似乎在思考。她说,“是很好听,我喜欢这个月字。那,我以后就叫骸月吧。”
  “好,就叫你骸月。”游星守看到她有兴致便陪她笑笑。
  她又看看自己手上握着的阴阳星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剑,叫做阴阳星。”游星守看着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把剑,想起曾经的陈露儿也是那样喜欢着这把剑。
  “为什么叫阴阳星?”她果然问了个和陈露儿一模一样的问题。
  “因为它挥出的剑光就像星星一样美。”
  “‘阴阳’?”骸月问。
  “是生死、分离和痛苦。” 游星守幽幽地说。
  她像是听不懂游星守的话,站在风中,让风吹动她的嫁衣。就像是风的新娘子。她的目光寸步不离地黏着阴阳星,她淡淡说:“我要它。”
  他默许了。在他心里,她的要求他都无法拒绝。
  她没有说一个谢字,只是说:“我们走吧。”
  “去哪?”游星守好奇地问。
  “去死地。”她难得的,扬起嘴角笑笑。
  “那是什么地方?”游星守试探着问。
  “去了,就知道。”她淡淡地向游星守笑笑,看着那熟悉的笑颜,游星守感到幸福起来。如果陈露儿能活过来……他禁不住要这样想。
  “你让我陪你一起去?”
  “是,”她直截了当地说,“因为这个世界,我只认识你。”
  从来都是这样。当他们相遇后,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现在的她,游星守仍然无法理智地将她和陈露儿分开。但他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唤醒她身体里的陈露儿。然后和她幸福快乐地活着。
  他现在想拉着她的手离开这,去镇上的小店住下,让她好好的休息。明天去裁缝店,买写绫罗绸缎换掉这身红色嫁衣。但他终于还是不敢去拉她,他问:
  “你带路?”
  “我不认识路,我只知道,那叫死地,在歧山。”她宽大的袖子随风轻摆,似乎害她身体左右摇摆起来。游星守深怕她能这样飞走,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她侧过头来温柔地说,“带我去吧。”
  游星守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寒风吹过。游星守连忙拉着骸月跳到半空。一把折扇旋转过来,失去目标地在二人脚下转了个圈,一无所获地旋了回去。游星守看那扇子就知道那个在他剑上刻名字的家伙来了。
  他回过身,看到不远处亦沾正怒气冲冲地扔出一把扇子,她这次竟然收起了扇子,整把像棍一样地丢了出去。游星守没有料到,扇子直来直往地打中他的鼻梁,打出了一条红红的印子。游星守忍住疼没吭声,却引来一旁的骸月好奇的目光。
  “游星守!你这个大骗子!好色鬼!你竟然要娶这个女人,你对得起你的妻子吗?”亦沾义愤填膺地指着游星守的鼻子大骂。
  游星守根本懒得解释,他拉着骸月从亦沾身边走过。亦沾气呼呼地重新绕到他们面前拦住他们说:“她是谁?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我叫骸月。”话不多的骸月居然对她自我介绍起来。
  “走,别理她。”游星守拉着骸月向城镇的方向走去,把亦沾落在了身后。气得她“哼”的一声,噘着嘴,原地跺脚。
  她和他在黑夜里行走着,湛蓝的星空是指引他们唯一的明灯。这样走了一会,他们前方传来“咯噔、咯噔”的马蹄声。亦沾架着马车呼啸而来,并在他们前面勒住缰绳。
  “要去哪?歧山?你知道去吗?”她没好气地瞪着游星守问。
  游星守皱皱眉头问:“你听见我们说话了?”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知道歧山在哪了。”亦沾嘲讽道。
  游星守皱皱眉问:“你知道歧山在哪?”
  “当然,本小姐可是神通广大的!要钱有钱!要车有车!”她轻蔑的用眼角扫扫游星守说,“你跟着他走?他不但找不到歧山,还要害你挨饿受穷呢。”
  “你……”游星守刚想反击,却感到手被骸月握紧,扭过头他看到骸月对他眨了个眼,便忍住了话。
  “让我带你们去吧,我可是非常清楚歧山这个地方,简直可以说,熟悉得很。”亦沾像个能说会道的导游一样眉飞色舞地推荐着自己。
  游星守还未开口,骸月竟然逃脱游星守的手,一下跑到了马车上,爬了进去。
  “我喜欢她,”亦沾笑逐颜开地说,“她身上有着望春的味道。”说完竟然陷入了沉思。
  游星守想起了可怜的望春,于是顺带着可怜起这个“主人”来。他说:“别找望春了。我见到荀三了,他没有掳走她,而且他可能都活不了了。望春她可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你见过望春了?”亦沾敏锐地盯着他,让他不自然地避开。
  “没有。”
  “游星守,你相信命吗?”她忽然转换了口气,变得轻松起来,“我还会见到她的,我知道。”
  游星守上了马车,亦沾跃上车夫的座位,娇喝一声说:“架!”两匹骏马便乘着他们驶向远处的山峦。
  午后,微风过,陌上花香。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在通向洛阳的大道上。已是十月,阳光虽充裕,但已让人觉得热了。路旁是几棵不知名的树,长出柳树般的枝条随风应和着,像是欢迎陌生人的归来。
  坐在车夫位的亦沾神情爽朗地唱了起来,她歌声嘹亮、婉转,她唱道: “雨停住,风正香,天公无雨不惆怅。”
  车厢内,骸月正躺着安睡,游星守在一旁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他看了良久,然后打开帘布,探出身子,问前面的亦沾:
  “走了这么多天了,你真知道歧山在哪吗?”
  “当然。嘻嘻。”亦沾嘻嘻笑着。
  “你会带我们去吗?”游星守皱着眉头看着她。
  “喂,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亦沾又生气起来,扭过头来白了他一眼说,“我对你们不错了。连着赶了这么久的路,都是我做车夫,你还真把我当你佣人使了呢?”
  游星守苦笑说:“我要驾车,是你应是不肯。”
  “那你就老实坐着呗,问东问西干什么?”她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小心!前面!”游星守突然指着前面喊。亦沾扭过头,看到马车正前方站着一个男人。可是马车哪里还能停得住,径直地穿透了那人。那人就像水波轻轻晃动了一下,竟然站在原地毫发未伤。在交错的瞬间,游星守看到那人向他微微笑着。马车停了下来,游星守和亦沾跳下了马车。游星守的脸都青了,因为他看到那人不但无恙,怀里还抱着骸月!